……
明军忽然的大喊,震惊了对面的察哈尔蒙古,当见到哈刺慎骑兵冲阵而出,,口中呼喊污蔑之语时,年轻气盛的阿布奈气的快要发疯了:“气死我了,哈刺慎竟然敢辱我和辱我母?本王非灭了他们不可!”
“王汗,李定国明明可以固守,却派哈刺慎主动出击,口出恶言,明显就是要激怒于您,令我察哈尔不得撤退,咱们万万不可上当啊。”老将素达尼却是看出了李定国的用意,急忙劝。
阿布奈的怒气止不住:“哈刺慎过去不过就是我察哈尔帐下,牵马割草之众,以奴背主,我何惧他?再者,三十里之内,所有动静都在我掌握中,明军主力岂能说到就到?”原本犹豫的心态,忽然坚定起来,马鞭向前挥指:“给我杀!”
……
阿布奈怒不可遏,身边众将无法劝说。
而在这中间,冲出的哈刺慎骑兵已经和正前方的察哈尔骑兵接战了。
说是接战,但并不是刀枪对战,近身肉搏,而是双方走马奔驰,从弓箭互相攻击。
如同是两条蛇,蜿蜒交缠,弓箭乱射,但每当驰近,却又会快速拨马闪开。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再一次的吹起。
阿布奈发出命令,决意歼灭出阵的哈刺慎骑兵。
“呼哬!”
于是,周边的察哈尔骑兵鼓起余勇,向哈刺慎骑兵四面包抄而来。
“撤!撤!”
普札布大叫。
哈刺慎骑兵呼哬一声,齐齐调转马头,往本阵奔回。
见哈刺慎回阵,追击的察哈尔骑兵自然就放慢了速度,继而放弃了追击,经过两次冲击,明军强大的火力和丢弃的三千具尸体早已经令他们丧失了斗志,即便尾随哈刺慎骑兵,有可能冲散明军的阵型,但他们却已经没有人敢尝试,所有人都在等待后退的号角。
见察哈尔骑兵不追,哈刺慎骑兵又冲了出来,和上次一样,依然是千余人左右,他们往来奔驰,释放弓箭,“挑衅”面前的察哈尔骑兵。
这一次,察哈尔骑兵有点怒了,他们再一次的四面而来,向哈刺慎骑兵发起攻击,和上一次不同,在哈刺慎骑兵往本阵撤退时,他们没有像刚才一样,全部放弃了,有一部察哈尔骑兵不放弃,死死咬着哈刺慎的尾巴不放,想要冲乱明军的阵型,但迎接他们的是明军的鸟铳和密集的箭雨,损失了百人之后,他们狼狈的退回。
“王汗,退吧。不能再犹豫了。”
察哈尔大纛之下,老将素达尼再一次的苦劝。
经过哈刺慎两次挑衅、钓鱼一般的冲击之后,暴怒的阿布奈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并不愚笨,他也已经看出了哈刺慎的歹毒用心,但他还是忿忿,对于哈刺慎的侮辱不能放下,他咬着牙,不情愿的说道:“好吧,今日便宜了哈刺慎,传我的命令……”
“报!报~~~”
阿布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马蹄声急促,一个探骑急急而来,离得远远,就在马上高声大呼。
众人一惊。
那探骑到了阿布奈面前,气喘吁吁,一脸惊慌的说道:“禀王汗,左中右,都出现了大队明军,人喊马嘶,兵马众多,最近处,距离此地只有二十里了!”
阿布奈脸色大变,惊问道:“怎么会这么快?”。
“王汗,撤吧。”
老将素达尼急叫,然后不等阿布奈同意,就扯开嗓子,大喊道:“王汗有令,尼巴达拉断后,各部依次撤退,返回义州!”
……
就像是风卷过草原,察哈尔各部骑兵忽然撤退。
日月军旗之下。
举着李定国一直紧盯察哈尔的动向,但见到阿布奈的大纛摇动,后撤离开,周边各部察哈尔也都往东面而动时,他知道,阿布奈要跑了,于是放下千里镜,高声说道:“阿布奈要跑了,命令,清除障碍,扔掉重甲,全军轻骑追击!”
“杀~~”
得了命令,大宁骑兵扔掉重甲,只轻甲或者无甲,连哈刺慎骑兵一起,向察哈尔骑兵追去。
明军主力大军赶到,随时都可能被包围,察哈尔骑兵人心惶惶,无心恋战,只想着逃跑,大宁骑兵和哈刺慎骑兵猛烈追击,紧咬着他们的断后人马不放,双方你追我赶,在草原上展开激烈搏杀。
于是,草原上少有的情况出现了,只有六千人的大宁和哈刺慎骑兵,追的一万人的察哈尔骑兵在草原上玩命的奔跑,连回头战一场的勇气都没有了。
也正是因为他们跑的快,才没有被左右两翼的张家口塞外三部包抄。
一口气追出二十里,直到远远看见义州城,察哈尔骑兵才停止了逃亡,
他们在义州城下重整旗鼓,简单清点,发现只剩下八千人不到了,出征时的一万两千骑,竟然有四千骑,糊里糊涂的就葬送在了这半日的战事里,等于察哈尔蒙古的整体战力,忽然就被削去了三分之一,阿布奈又羞又怒,快马进城,一句话不说。
不止是阿布奈,所有的察哈尔将领都觉得被李定国和哈刺慎如此追击,太过丢人和狼狈,有义州城在,城中还有三千兵马,何必怕李定国和哈刺慎的六千人马?于是,老将素达尼策划着,准备对追击的李定国来一次反击,以重新振作军心。
但这时,明军主力大军陆续赶到了。
先是张家口塞外三部和宁远骑兵营,有他们的汇合,城外明军一下就增加到了万人,原本想要出城而战的察哈尔骑兵立刻就龟缩了。
黄昏时分,蓟州兵,玉田兵,永平兵,护卫着孙传庭,以及三千秦军步兵赶到,各路兵马加在一起,浩浩荡荡,两万余人,在义州城西扎营,连绵数里,旗帜招展,军容壮丽。
察哈尔各部闭门不出。
而在这之前,当听闻阿布奈战败,李定国杀带兵到之时,原本驻扎在义州城南的喀喇沁右翼见事情不妙,吓的立刻拔营走人,往锦州退去了。
……
“你说什么?”
“混蛋,谁叫阿布奈出兵的?难道他没有收到本王的命令吗?”
就在阿布奈领兵出征之后,没有能拦住的都克喀礼就急忙派人通报给了阿济格。
阿济格听罢大怒,对这个不听话的察哈尔越发厌恶,于是,不敢耽搁,急急统兵,率领马步兵一万人,往义州而来,不想刚行到了半途,就撞见了逃回的喀喇沁右翼,听闻阿布奈擅自出击,结果大败,现在明军主力已经抵达义州城下,兵马极盛之后,阿济格的怒气不可遏制,哇哇大叫,直恨不得将不听命令的阿布奈揪到身前,一刀宰了!
但再多的怒火也无法改变阿布奈战败的结局,阿济格冷静下来之后,一面带兵继续救援义州,一面修书向盛京汇报。
不过阿济格并不是求援,而是说明情况。
“老十四你勿用担心,但使我阿济格在,定保锦州义州的安稳。除非南朝再大举增兵,或者是隆武亲来,否则,我不用盛京再添一兵一卒!”
为什么这么写?因为身为锦州的前线统帅和大清的英亲王,阿济格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大清已经不比崇德年间了,不但兵马减少,而且粮草辎重十分的匮乏,去年的辽南大战更是耗费了大清内外所有的府库,加上朝鲜叛离,大清失去了外部的援助,内部也因为明国的封锁,而越发的举步维艰,就现在的情况,他的弟弟,辅政王多尔衮最担心的就是锦州前线不稳,以致于他不得不带兵前来救援。
因此他要安弟弟的心。
锦州有我,万事无恙。
……
第二日下午,阿济格率领一万多马步兵连同喀喇沁右翼蒙古,赶到义州。
离着四十里,他就得到了军报。
----明军在义州城下大营,但并没有全面围困义州,也没有攻城的动作,而是派出多路骑兵,开始扫掠义州周边的田庄。
所谓的田庄,也叫屯,是建虏农业生产的基础单位。锦州和义州,以及义州周边百十里之内,每隔三五里,就会有一处田庄,大的田庄有上千人,小的也有几百,庄中少量的建虏或者是蒙古人为管理,大部分都是掳掠来的汉人包衣,这些汉人包衣辛苦劳作,耕种周边田地,每年都能能为锦州义州守军提供大量粮草,是锦州义州基本能自给自足的最大保证,一旦这些田庄都被明军扫掠,汉人包衣都被带走,那短时间之内想要恢复就不可能,以后锦州义州的钱粮,都需要全部从盛京运送了。
阿济格大惊也大怒。
大惊的是,明人好歹毒,一直以来,都是他带兵在明国境内烧杀抢掠,现在怎么能反过来?
大怒的是,察哈尔小亲王阿布奈竟然闭门不出,任由明军在城外周边扫略,难道他察哈尔已经被明军吓破了胆,不敢出战了吗?
但其实阿济格冤枉阿布奈了,虽然有昨日的大败,但阿布奈也知道田庄对义州,对他察哈尔重要,因此在周边田庄遇袭,多处冒起滚滚黑烟之中,他立刻派兵救援,但不想刚才城门,就遭到了明军的伏击。一番厮杀,狼狈的逃了回来,见明军早有准备,出城不过是白送兵马,阿布奈不得不放弃出城救援的打算。
……
“额尔赫图,你率兵先行,救援各处田庄!”
阿济格下令。
“嗻!”
额尔赫图率领三千蒙古八旗骑兵,分成十几队,急急前往救援。
阿济格率领大军在后,也是忙不迭的急行。
很快的,额尔赫图率领的骑兵就和正在义州城南地区实行“破坏抢掠”的明军骑兵相遇了。
见建虏援兵到来,明军并不硬战,而是依照事先的命令,边打边撤,同时不忘记放火。
阿济格带着大军前行,眼中看到的黑烟越来越多,感觉义州周边的所有地区,好像都被明军侵扰,继而点燃了一切……
阿济格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知道,田庄的损失不可挽回,现在是七月末,秋粮还没有成熟,被明军破坏践踏之后,今秋怕是要颗粒无收,即便最后击退明军了,锦州和义州的粮草,也不能自给自足了……
“快,快!”
阿济格连续下令,令全军加快速度。
……
下午,阿济格率领大军,终于是抵达义州城南。望见阿济格的大纛,城中察哈尔各部都是欢呼,察哈尔小亲王阿布奈和建虏牛录章京都克喀礼亲自带兵出城迎接。
但他们却没有迎到阿济格。
只有阿济格身边的一个亲信白甲兵高声向他们下令:“英亲王正率军和南军激战,令尔等严守城池,不得有误!”说完,白甲兵拨马疾驰而去。
阿布奈和都克喀礼的脸色,都是黯然,他们知道,英亲王对他们的表现,十分不满。
……
“绝不能让汉人包衣被带走,”阿济格此时正在大吼:“冲,抢,不惜一切都要夺回来!”
辽东土地广阔,最缺少的就是人丁,建虏屡次入塞,最大的目的就是掳掠汉人,将他们带回辽东,变成汉人包衣,为建虏耕田织布。正因为汉人包衣的存在,他们建虏人才可以安心打仗,某种意义上讲,汉人包衣支撑着建虏的经济,一旦没有了汉人包衣,建虏经济立刻就会崩溃。
阿济格深知这一点,因此他绝不能坐视明军在破坏田庄之外,又将田庄里的汉人包衣全部带走。他必须阻止。
……
黑烟滚滚,建虏的田庄正在燃烧,周围人喊马叫,庄里的汉人扶老携幼,正在明军的保护和催促下撤退,他们很多人在哭又在笑,离乡背井,与人为奴这么多年,他们终于是盼到了王师。
一大队的大明骑兵立马田庄前的道路上,护送庄里的汉人离开。军旗招展处,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王字,正是大明永平总兵王光恩的将旗。
王光恩,字守宇,安定人,流贼出身,号花关索,后归顺朝廷,任为郧阳总兵,历史上,在崇祯十三年到崇祯十七年的这一段风雨飘摇的日子里,在郧阳巡抚高斗枢的带领下,一直紧守郧阳,在河南湖广皆墨的情况下,李自成数次大举围攻的情况下,郧阳却能独存,靠的就是高斗枢的谋划和王光恩的善战。
历史上,王光恩没有和建虏交过手,更没有来过辽东,但这一世,他出现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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