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队伍出了雍京城,绕开直直逼近的邬勒士兵,反倒选择从最初被攻破的边境入手。亏得殷晋戎作战经验丰富,将士在其带领下信心倍增,短短一日便夺回边境的三座城池。
殷晋戎听闻当年救下的沈神医也在随行队列,连忙兴奋地前去打声招呼。他拱手以对,爽朗一笑:“不知沈前辈在此,本将姗姗来迟,还请见谅。”
沈老翁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自城池被夺回以后,他就抓破脑袋想去军营查看情况,如今大将军来访,恰好随了他的意。
“无妨无妨,殷大将军可否让老夫前去军营看看那瘟疫?”医者仁心,在伤病之前沈老翁还不曾畏惧过什么。更何况,这次关乎的是国家命运。
此言一出,殷晋戎不禁咧嘴大笑:“实不相瞒,本将此次也是想请沈前辈出手相救。请。”他伸出手掌,态度谦和。
“本官也要前去。”站在一旁缄默不言的少女冷不防开口,语气里尽是坦然,没有丝毫怯意,清清冷冷的。
言罢,殷晋戎刚想责骂她几句,便瞧见她身后不远处的高大修长的男子上前一步,琥珀色的眼眸坚定无比。行吧,那他不管这对夫妇了。
见殷大将军没有出声劝阻他们,沈老翁也不会自讨没趣,他从衣袖里掏出几个自制的三角棉布,递给他们,表情严肃:“瘟疫能够如此迅速地扩散开来,想必是通过口鼻传播,进去之前务必遮掩。”
大家不敢怠慢,纷纷接过那棉布,按照沈老翁的吩咐遮掩住眼下的部位,绕到后脑勺打了个结。
守门的小兵打开专门收留身染瘟疫将士的军营,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味,眼前尽是痛不欲生不断抓挠的士兵,他们哭喊着救命,甚至有几个通过头撞地面来缓解折磨。
“这里……是地狱吗?”朱羽胆子小,还是第一次瞧见如此震撼的场景,吓得搂住身旁的半双,微微颤抖。
半双勉强还能挺住,缓了缓神后轻轻拍了拍朱羽的肩膀,安慰道:“这些都是咱们的同胞啊,是为伝凉无私奉献的将士,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听了她的话,不光是朱羽,就连跟随在身后的一些将士们也都安定些许,开始细细观察这些士兵们的病况。
和战报所描述的一致,将士们一旦染上这瘟疫,起初会感到瘙痒,抓挠一段时间后便会流脓腐烂,活生生将自己折磨致死。
“这不是什么瘟疫,是中了蛊毒。”沈老翁蹲在一个已然断了气的士兵身旁,微眯双眼,语气凝重。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邬勒国和伝凉皆不产蛊毒,只有平穰热衷于这种残忍狠毒的玩意儿。看来为了攻破伝凉,邬勒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前辈何以见得?”殷晋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眉头紧蹙,焦急地追问满脸凝重的沈神医。
若是连他都没有法子,那伝凉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
沈老翁伸出食指巍巍颤颤地指向那惨死的士兵的手臂,只见被挠破的伤口流出浓黑的淤血,皮肤下隐约可见一阵翕动。
在众人凝神屏息的时候,猛地钻出一只未足指甲盖大小的甲虫,在大家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落荒而逃。
长叹一口气,沈老翁站起身来摸了摸长长的胡须:“若老夫猜测的不错,这应当是平穰新制的苦蛊,中了蛊的人会苦不堪言因而得名。”
“沈神医可有法子解蛊?”凌君州望向身旁痛呼挣扎的将士们,眼帘微敛,纤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侧颜完美得无可挑剔。
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衣着和气度皆不凡的男子,沈老翁若有所思地开口:“也不是不可,只要能够找出这甲虫的弱点。只可惜,这苦蛊研制不久,能够知晓的不多。”
言毕,气氛瞬间跌到谷底,研制蛊毒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要找出法子解开更是难以琢磨。看来,伝凉这次真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敌人。
天空灰蒙蒙的,几片雪花无力地飘落而下,静静地躺在少女的手心。她呆呆望着手中缓缓融化成水的雪花,漆黑的杏眼渐渐清明。
“如今,恰是极寒之时。苦蛊研制也有数月之余,迟迟没有破解之法,会不会有可能……是出于气候的原因?”冷元真细细思索为何人死后甲虫会逃离尸体,大胆猜测。
沈老翁心头猛然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一身洁白的少女,傻傻地出声:“女娃娃,你的意思是……”
“本宫瞧见人死后躯体便会僵硬冰冷,甲虫匆匆离开。苦蛊应是入冬之时制成,想必炎热的环境也不适宜甲虫生存。”少女黛眉紧锁,耐心地解释着。
“是不是,一试便知。”凌君州低头看向那凝思的小脸蛋,眼眸之中是足以滴出水的温柔,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他唤人盛满一个大木桶的热水送来,恰好比寻常沐浴之水稍热,然后让一名尚且保持理智的沾染瘟疫的士兵进入桶内。
由于那士兵在战役中受了刀伤,众人便瞥见甲虫从鲜血汩汩涌出的伤口扑棱棱地钻出跑掉,在热水中挣扎了没多久便没了动静。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瘟疫有法子解开了!”跟随在殷将军身后一些将士忍不住欢呼雀跃,在场之人的脸上都挂上了喜出望外的神色。
所有沾染上瘟疫的百姓和将士在小臂上用刀割出一个小口,随后毫不犹豫地跳入锦喻王爷命人特制的大池子里,忍受许久痛苦的他们终于得到了解脱!
可惜沾染瘟疫的人数实在太多,即便三座城池分别开了一个大池子,在不停歇地排队泡疗,也用了足足半日才彻底清空瘟疫。
军队的气势高涨,不敢久留的殷晋戎迅速撤离边境,扫除瘟疫的他们朝着邬勒士兵的尾部追击而去。而玄神贵女、锦喻王爷和沈神医则带了小部分兵马夺回被攻占的城池,疗愈中蛊的百姓和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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