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河拔台而起,遁走远离。
地支剑随之射出,结成剑圈扑向血链。
那血链本在迟疑是不是继续攻击袁河这个外来者,骤一感应到威胁来袭,顿时卷起链体,迎剑劈甩。
袁河尚未弄清此地局势,并不愿与血链缠斗,祭剑仅仅是他的下意识反应,好给他闪避赢得时机。
谁知才过了一招,紫蕴剑圈就立下战功,一举把血链给锁住,它本体神通像是并不强,刚才能把袁河拖入幻境,显然是打了袁河一个措手不及。
袁河浮在半空打量,本以为这条链子是思乡台衍生的神通,细看之下他才发现,两者并非一体。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驱使思乡台,勾动我的魂魄?”
袁河是个穿越者,本魂前世肯定没有被勾动,否则他看到的画面应该与穿越前的历史有关。
这是不是说明,他夺舍的猿魂仍旧有残识遗留在体内?宿命非他所有,而是属于猿魂?
袁河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但也不排除思乡台遭受重创,已经丧失原有威能,只是把台内封印的其它生灵前世画面,强行灌入袁河的魂魄当中。
“且不管属于谁,这对我都是一场机缘!”
刚才的宿命经历实在是让袁河刻骨铭心,灵台的觉醒更是让他如获至宝。
当初他得到《金轮佛识》,看的云山雾罩,虽然知道这部经文非同一般,能把真气转为真元,单此一法,就能让他紫府圆满冲击朝元。
但‘金轮’并不是炼出来,走的不是吐纳路数,而是讲究顿悟,如果参悟不透,不管天资如何,也无论吞服什么灵丹妙药,统统没有用。
东洲那些得道的佛门大和尚,总是把‘与我佛有缘’挂在口头上,还真不是装腔作势。
无缘无法,有缘才有佛。
佛门招徒,也只讲究缘法。
《金轮佛识》开篇有语,‘妙筑八灵台,金轮耀佛顶’,这‘妙’一字,正是佛门独家精义,也玄机多多。
袁河在栖侠山时,尝试过参悟佛经,却频频遇阻,甚至是毫无效果,今次在思乡台上逛上一逛,忽然就灵光大开,佛识萌动,灵台渐筑了。
可不就是一个‘妙’字才能解释嘛。
此刻俯望思乡台,他颇多意外之感,本以为这座冥台就是一件接引凡间魂魄的冥宝,却是万万想不到,竟还有辅助参悟佛法的用途。
他也不禁想起释心颜主修的《四季金章》,此法脱胎于《地支真经》,思乡台又与佛门有关,看来那位忘心桥原主人陆婆博采众长,涉猎过诸多道统。
其中内情究竟如何,需要等释心颜完整继承桥灵记忆,再找她详细打探。
目光回转思乡台的台脚处,洒落一堆青鳞残片,这应该是藤引大王的本体,但是破碎的不成样子,显然是被血色锁链抽成粉碎,蛟魂已经无法再回窍。
那蛟魂奄奄一息,已经濒临溃散边缘。
袁河抬臂一指,打出一道‘撞钟指’:“蛟王,还不醒来!”
待钟音灌入魂躯,藤引缓缓睁开双目。
“猿王,是你呀!”他并无获救的惊喜,萎靡不振的说话:“归墟之前,能有道友在旁送行,俺已知足了,总比横死在人贼手上,被扒皮炼宝要强一些!”
袁河道:“你蛟魂未散,为何如此悲观?”
藤引仰望剑圈中的血色锁链:“这链子叫勾魂锁,本是洪荒地府一位阴帅座下的宝贝,当年那阴帅潜入此间办差,却死于寒禁之下,这链子本来也随着陨亡,却靠着思乡台与鬼门关喷吐的阴气重新孕化出灵性,但它过于虚弱,为了进补,它见魂就吞,俺的魂魄被它吸走七七八八,已经不完整,回天乏术了。”
袁河听罢,想起破香太子身边的两大护卫,一个是陆婆,另一个是头戴长冠的黑袍修士,勾魂锁链应该就是此修的遗宝。
传闻地府有黑白鬼差两大阴帅,专职牵引凡间生魂,一个手持哭丧棒,负责唱白脸,抓魂时假惺惺哀悼一番,另一个手持勾魂链,负责唱黑脸,若是生魂不乖乖去地府,就用锁链擒拿。
白城老祖持有哭丧棒,显然是做过地府的白鬼差,黑袍修士打扮与他相类,身份也就呼之欲出,定是黑鬼差无疑。
按说哭丧棒与勾魂锁链都是灵宝,纵然孕化了灵性,却无法像洪荒真宝那样具备拟人思维,它们只懂得自行摄取哺育之物。
如果没有修士驾驭,灵宝往往没有攻击性。
但不是没有例外。
勾魂锁链是一件魂宝,它是采用精魂灵魄所炼制,诞生那一刻起,就形如一头鬼妖,而且被赋予拘魂吞魂的灵性。
也最喜食魂,一旦闻见生魂气息,往往不惜代价摄入链中,当年它归在黑鬼差座下时,被严加管束,不敢胡来,如今它没了主人,就变的肆无忌惮,有魂它就吃,它的攻击其实是哺育的途径。
它甚至连袁河也想打杀,是哭丧符让它暂时收敛杀意。
袁河知道灵宝也存在品阶高下之分,勾魂锁链应该是级数最强的一种,他问藤引:“你确定它是‘勾魂锁’?思乡台与鬼门关你又是如何甄别出来的?”
藤引照实说:“是它告诉俺的,它刚才吞噬俺精魂,把链体缠在俺身上,俺感应到了它的锁灵!它是洪荒遗宝,传承极多,若非灵性孕化没几年,神通尚未恢复如初,你的哭丧符挡不住它一击!”
“它认出了哭丧符?”
“不错!它说那是‘二爷的哭丧符’,它要去找‘二爷’,但二爷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自然是白城老祖。
当初在栖侠山,袁小青曾对袁河讲过,白城老祖前去追寻蜉寿桃树。
等离开霜环界以后,袁河也要远赴海外,免不了要去打探白城老祖的消息,桃树是猿族的桃树,就算白城老祖也不能染指。
勾魂锁链有办法感应白城老祖的踪迹,但它灵性正在复苏,一旦恢复了传承,肯定会以白城老祖马首是瞻,袁河控制不住它,非但不能杀死,也不能镇压。
如果能让它变成类似释心颜的形态,那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里,袁河不由望向藤引,这头蛟妖心直口快,不是阴险之辈,若能继承勾魂锁链,当可成为袁河的一大助力。
藤引对此却茫然无知,叹了一口气,自说自话:“早知道会遇上这件凶宝,俺就不去探路了,如果一直跟在猿王你身边,也不会这般倒霉!”
当时隐界初显,应验了袁河的猜测,藤引心知无法脱困,便准备寻找袁河,同商计策。
谁知走到半道,途径这一片区域,他忽然听到袁河在喊他,登时大喜,殊不知这是勾魂锁链的招魂音,他魂魄在想什么,勾魂锁链就让他听到什么。
待他闷头冲到旋涡里,下场与袁河一样,坠入前世的轮回幻境里,但他可没有哭丧符防身,结果被勾魂锁链打崩妖躯,镇住了妖魂。
他把自己的遭遇和袁河讲了一遍,最后指指鬼门关与望乡台:“这两件宝贝被寒禁所镇,原本是死物,但两百年前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它们突然焕发生机,开始散发冥气,这也成全了勾魂锁,被冥气温养几十年,才又有了神通!”
两百年前正是释心颜唤醒忘心桥桥灵的岁月,鬼门关与思乡台是从桥上脱落,三宝本是一体,忘心桥有了灵性,鬼门关与思乡台也就有了生机。
“猿王,俺马上魂飞魄散,你就行行好,抓紧把这座鬼门关给炼化,送俺去投胎!俺刚才在思乡台上经历了十世轮回,发现俺前生有七世都是人贼,说不定投胎以后,还能落得一个好根脚哩!”
在他的观念里,真龙根脚也比不上凡人。
袁河见他神采略有焕发,不想打击他,但他有求于自己,实情却无法隐瞒:“鬼门关无法投胎!”
“怎么不能?”藤引道:“勾魂锁的锁灵一直在嘀咕,说什么‘思乡台,超度生魂!’,‘忘心桥,扬善惩恶!’,‘鬼门关,投胎转世!’这座门就是投胎用的!”
“它不是!”袁河摇头:“地府已经毁了,世间生灵的魂魄再也入不了鬼门,投胎也不是通过地府,其中详情我一时半刻与你解释不清,继续解释也是浪费时间,有这功夫,你还是想想如何保住你的蛟魂罢。”
“俺的大半魂躯都被勾魂锁吸走,就算保住,也不过是苟延残喘,魂魄不全,别说夺舍,转修鬼道都不可能。”藤引已然绝望,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生机在何方。
袁河替他指引明路:“我有一位好友,她以残识融合了忘心桥灵,幸而未死,反而得了大机缘!”
随后召来紫蕴剑圈,又对他说:“我的剑圈能够封镇灵宝灵性,你不妨渗入勾魂锁链中,炼化锁灵,让蛟魂寄生在里边,试试能否让你转为器物的根脚!但这种法门我也只见过一次,成功存在偶然性,毕竟器物与生灵差异巨大,一着不慎,你的蛟魂就要崩灭!”
袁河不会让他崩灭,有《一气化缘经》这部秘术,就能确保他永驻勾魂锁链。
“崩灭就崩灭!”藤引却如抓住救命稻草,忽然激动莫名。
此情此景,他还有其它选择吗?
他赶忙表态:“失败是俺倒霉,但要是成功了,俺就是猿王你的马前卒,今后追随你左右,任由你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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