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行军途中,每到饭点,艾尔文先是和浪云几个在一块吃,然后让浪云单独准备一份,他亲自端到马车里。
浪云不禁好奇,“这马车里究竟藏着什么人,值得副团长亲自送东西吃?”
他问了艾尔文几次,艾尔文只推说是一个远房亲戚,得了风寒,吹不得冷风,所以就一直待在马车里。
浪云虽然心有怀疑,但是也不好多问什么。
但是莱梧几个就更纳闷了,因为艾尔文这几天一直躲在队伍的后面,吃饭也不同他们几个一块吃,晚上睡觉也不和他们住在一起。
莱梧他们抓着艾尔文问了几次,艾尔文搪塞说是行军物资很重要得仔细些,他们几个奈何他不得,就索性把浪云抓过来审问。
“浪云,你老实说,这几日艾尔文有没有什么异常?”莱梧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异常啊。”浪云回想起来,“不过,艾尔文殿下经常守在一辆马车旁边。”
“什么马车?他没事守在马车旁边做什么?哪辆马车?”宸朱珠连炮般问道。
“几位殿下,你们不知道?艾尔文殿下说他。。。”浪云诧异起来。
“知道什么?”凯巴也好奇道。
浪云这下犯难了,他看这样子,艾尔文应该有没有和莱梧几个提起过这位躲在马车里的“远方亲戚”。
“额。。。副团长有一位远房亲戚生了风寒,吹不得冷风,一直马车里养伤,所以艾尔文殿下一直在照顾他。”浪云硬着头皮说道,后悔刚才口快说了出来,说完还不忘看了下莱梧几位的神色。
“什么,远房亲戚?他这次有什么远房亲戚和我们一起去打仗的吗?”宸朱看着莱梧问道。
“你别这样看我。我也没听他说过呀。”莱梧稀奇道。
“意思他还有什么远房亲戚的?我们还没听说过?”凯巴好笑道。
看这架势,浪云心想着这次艾尔文殿下得自求多福了。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莱梧对浪云说道。
浪云还没走两步又被宸朱拉住,“对了,你和我们说过什么,不能让副团长知道,听到没?不然,有你好看的。”
浪云被他一吓,直点脑袋。
当然浪云也不可能是那么听话的人,他从莱梧那回来后就和艾尔文说了这事。
艾尔文倒也没什么反应,只说了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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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莱梧他们几个察觉我这几天有点怪异,肯定要来看看这马车里是怎么回事?”艾尔文看着贵妃塌上那人苦笑道,“这事,是不是瞒不住了?”
“瞧你慌的样子,”奥妮安鄙夷地轻笑起来,又是引来了一阵咳嗽,唇瓣上已经没了一点血色。
“你还有力气嘲笑我?”艾尔文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这几日的车马劳顿,果然给重伤未愈的公主带来了不小的折磨,才缝合好没多久的伤口有的又被牵动开了,更不用说体内那些还没愈合的伤口。
“我早就说过了,这些事你自己想办法。咳。。。”奥妮安这副处之坦然,听凭他做主的架势让艾尔文想发作又发作不得。
他现在可是真的怕这一路行军下来,公主的身体会撑不住,到时候自己是百死难辞其咎了。
“是不是该换药了?”艾尔文转念问了一声,
奥妮安微颔间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本来出发那天还是公主自己换药的,几日下来人虚弱的竟然连换药的力气都没了,这几次是艾尔文帮忙换的。
艾尔文从桌案上拿来一盒药箱,钻到毛毯里,利索的剪开前一次的绷带,取下伤口上的纱布。
这伤口一接触到空气,奥妮安就疼的轻哼了一声,冷汗直落,嘴上还不忘呓语嘲笑道“呵,和前几次比起来,手法已经娴熟多了。”
“别说话了。”艾尔文在毯子里轻骂了一声。
奥妮安却难得听话,真的咬着唇不说话了。
艾尔文打开一小瓶魔药,全部倒在一块新的纱布上,蹙着眉看着那两道恐怖的伤口,绷着脸说道:“忍着点。”
他轻柔地把手掌里的纱布熨到伤口上,登时奥妮安就疼得紧咬银牙,雪颈颤动,十指纠缠,双腿绷直。艾尔文知道此时她的痛楚,却也顾不得那么多,轻轻扳过一点她的身子,给她后腰的伤口上也贴上纱布,而后迅捷利落地绕着她的腰肢缠好绷带,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殿下,我还是送你回宫里吧?”艾尔文拿起丝巾拭着奥妮安额头和脸颊的冷汗。
“你答应带我去缅因前线的,这就要食言了?”奥妮安转过来冷冷地看着他。
“可是我怕你撑不到那时候啊。”艾尔文恼叹道,他可是清楚地知道她那伤口的情况的,那换下来的纱布上还都沾着大量的血迹。
“这你不用管,你负责带我去就成。”奥妮安执拗道。
艾尔文知道自己是犟不过她的,眉间满是忧色,“这魔药是不是没用?我怎么感觉血都止不住?”
“这魔药只是药效弱了些罢了。再加上我身体虚弱,吸收的也不大好。”奥妮安无奈道。
“这个伤口,为什么用治疗术一点反应都没的?”艾尔文本来想着用高阶治疗术给她疗伤,但是这么简单的法术皮洛大师或者公主怎么能不会?只是没有一点效果罢了。
“应该是他那把武器的效果。”奥妮安有气无力的说道,“那把剑被符文改造过。一旦造成创伤,就有重伤的效果。魔法治疗无效,一般的魔药效果也不大,除非是用些特殊的魔物炼制出的魔药,才能压下那符文的效果。”
艾尔文点了点头,关切道:“好了,别说话了。”
奥妮安一双金眸却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眼意里尽是危险的神色,如果她现在身体恢复,艾尔文已经被她烧成焦炭了。
缘是艾尔文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所谓趁人之危,概是如此。他把手伸进毯子里,搂上奥妮安的纤腰。公主想抬起手来反抗,却被他连手带腰的给控住了。
“别动,小心伤口。”艾尔文反还瞪了她一眼。
色胆包天,难出其右。
“哼,你就盼着我永远爬不起来好了。”奥妮安轻嗔道,媚眼轻扫,手上却不再有动作,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偏过脸去不再看他。
艾尔文口舌干燥,哪里受得了这一眼间的风情。然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一丝邪魅的微笑攀上奥妮安的嘴角。艾尔文感觉手上传来一阵凌厉的魔法能量,直冲脑门。
他眼前一黑,头疼欲裂,直接从贵妃塌上翻倒下来。
“呵,就你这点本事,想占本公主的便宜,还嫩了点。”奥妮安看着昏倒在地艾尔文,啐了他一口。
艾尔文歪着头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头晕脑眩地还是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心下倒是得意的很,暗叹“啧啧,这身段。。。”
“别坐在那装死,”奥妮安骂了一句,“起来看看,到什么地界了。是不是快出国王行省了?”
“爬起来我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了,”艾尔文艰难起身,想拍拍身上的灰,却发现车厢里是出奇的干净,“我就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哪知道现在到哪了?”
“是啊,你就喜欢在那风月之地流连,大好山川哪有美人如玉有意思,是吧?”奥妮安鄙薄道,“难怪那岚姻姑娘骂你风流,看来她也没少调查过你啊。”
“是啊是啊,万里行路,哪及阅女无数。”艾尔文承了自己的罪过,掀起车帘子往外看。
然而车外的景色却是让他看的怔怔出了神。
两座峻岭映入眼帘,巍峨苍然,高耸入云,山脊分流,积雪白头。人在这样的自然景象面前,不免要怀疑下自己的渺小。想来,大好山川还是看的人心旷神怡的。
艾尔文被奥妮安手指轻敲车厢的声音拉回神来。
“扶我起来。”奥妮安气虚地说了一句,语气却不容置疑。
艾尔文惊疑的看了她一眼,却被她瞪了回来。
他叹了一声,小心地扶着奥妮安坐起来,“我说,殿下您这又是折腾什么呢?”
奥妮安这一起身,腹部的伤口牵动,冷汗又下来了,可她却不在意一般,静静望着车窗外的双子山,不发一言。
半响之后她才回过来看着艾尔文轻声道:“这是伦德诺双子山,出了这里就是出了国王行省了。”
“这两座崇山背后就是绵延万里的特拉勒底山脉,从这往东北方向走就是缅因省,往西北去就是富兹省。”
艾尔文听完暗自佩服,不是惊叹对方对于地理的熟悉,而是在马车里躺着,她居然能隐约猜到身至何处了。
“殿下你可真是个妙人,就这么躺在马车里都能猜到我们到哪里了?”艾尔文一脸的诧异。
“我能感觉到这马车一天赶多少路,不就能猜到大概到哪了?”奥妮安不解地看着他,而后奚落道:“噢,对你这种不怎么出门的人来说,这是挺难的。”
“我以为你疼的一直在昏迷呢。”艾尔文看着她说道,“没想到这一路你都是清醒着过来的。”
“先前就说了,这伤看着吓人,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奥妮安牵起嘴角说道。
“你是真的能逞强。”艾尔文知道她的伤口有多严重,能撑着不昏睡显然是心思太重。
奥妮安没回他,只是自己抚着塌靠缓缓躺了回去。艾尔文哪还看得下去,赶紧去托着她的背,一点点把她放倒。这次奥妮安没力气去推开他了。
眼下她是真的没精神与他绊嘴了,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疼痛之下只得闭目养神起来。
艾尔文不再扰她,坐在桌案前翻看起那本魔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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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艾尔文本来是没打算瞒着莱梧几个的,只不过奥妮安交代他瞒着这事。现下那兄弟几个先发现了他这几日的异常,他担忧再这样闷声不发只怕会生分了兄弟间的感情。
于是从马车里出来后,艾尔文自己先找他们来了。
“哟,副团长你还记得我们几个啊?”宸朱看着来人语气不善的调侃道。
艾尔文无奈苦笑。
“说说吧,你这个远方亲戚怎么回事?”莱梧笑道,“我就料定浪云回去肯定要和你说的,只有宸朱还傻乎乎的让他不要同你讲。”
“对啊,不会你这远房亲戚是你家老爷子让你带着的?”凯巴调侃笑问道。
“他家老爷子是右路统帅,在正规军团中安排个亲戚不是一句话的事,用得着安排到这野鸡流寇般的佣兵团里吗?”莱梧打趣道。
“野鸡流寇就过分了啊,我们还没这么不堪吧?”艾尔文笑骂道,“再者说了,按你的说法那你这团长岂不是流寇头子了?”
“你少给我扯开话题,那个马车里到底是什么人,还得瞒着兄弟几个?”宸朱皱着眉问道。
“你以为我想瞒着你们吗,我也很无奈啊。”艾尔文叹了一声。
“到底什么人啊,让你这么为难?”凯巴好奇道。
“你不是带着哪个情人出来,然后不好意思和我们说吧?”宸朱一脸的怀疑,“当时可是说好了,一起好好建功立业的,不带女人的。”
“我有这么饥渴吗?”艾尔文恼道,“况且我假模假式也是个副团长,好歹懂点以身作则的道理的。”
“那你就说说嘛,车里那人到底是谁。”莱梧语气还是很轻松的。
“我说可以,但是这事就我们四个知道,行吧?”艾尔文扫了一眼这几人。
三人看着艾尔文煞有介事的样子,相视一下后都郑重点了点头。
“是公主殿下。”艾尔文轻声说道。
“什么?你?”宸朱登时就震惊地看着艾尔文,平复下来后压着声问道:“她为什么不随陛下大军北上,跟着我们做什么?”
凯巴一脸惊讶之外则是佩服之色溢于言表。
只有莱梧听完面色跟着凝重起来,显然他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莱梧小声说着,瞪了艾尔文一眼,“我们这才五百多人,上了战场怎么保护得了公主的安全?我们这条行军线路,遇着的都是视财如命的佣兵团,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公主的行踪还得了?”
“是啊,她这个人就得值多少卢尼?不下几万吧?”宸朱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了。
“公主倘若有个万一,我们拿什么和陛下交代?”莱梧盯着艾尔文道。
“刚才宸朱说的,公主她不跟着大部队,跑我们这凑什么热闹?”凯巴好奇道。
“老实说,她被伽弗刺了两个窟窿之后,身体一直没好过来。陛下和皮洛大师都不肯带她去前线。”艾尔文解释道。
“那公主现在身体怎么样?”莱梧追问道。
“不大好,这几日车马劳顿下来,伤势更严重了。”艾尔文无奈说着。
“哼,陛下和皮洛大师都不敢带她去,你真是不怕她死在行军路上啊。”莱梧这下脸彻底掉到了地上,“她要是在我们这出了事,大家都得跟着陪葬。”
“这事你糊涂啊。”宸朱也是叹了一声,紧接着又诧异道:“不过,公主也是怪人,受这么重的伤,不好好在王都养伤,瞎跑什么呢?”
“哎呀,都别怪艾尔文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当不知道么好了。我们四个不说,谁会知道?”凯巴圆场道。
“你不能把这营地里的人都当傻子瞎子吧,但凡有一个人认出来了,那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再流传到外面去,后果不堪设想。”莱梧闷声道。
“唉,没办法呀,我欠着她一条命,她提什么我都得答应,能怎么办呢?”艾尔文面有愧色道,“而且既然答应她了,我总不能骗她吧。说了带她去前线,就得去啊。”
“就因为那个春赖狐魔药?”莱梧问道。
艾尔文点了点头,苦笑道:“不给我用那魔药,留着给她自己的话,她现在肯定生龙活虎的。”
几人默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事,既然你答应了公主了,那就得做到。”莱梧终于开口说道,“她的安全就交给你负责了。”
“这是自然了。”艾尔文应承道,“噢,方才忘了说了,现下公主用了魔药给自己换了发色,又变了发型,再换一身男装的话,一般人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看不出来那是最好了。”宸朱松了口气道。
“现下,我是怕公主在这路上就挺不住了。”莱梧一脸的忧色。
“所以我这不找你们商量来了吗?”艾尔文从背后拿出一本魔药书,翻到其中一页给几人看。
“鹘嘴蜥蜴?”宸朱顺着书中的介绍往下读,“用其肝胆炼制魔药,可治内脏损伤,效果上佳。”
“。。。多栖居于特拉勒底山脉的入口处,嗅觉敏锐,群居,擅长偷袭劫杀比自己弱小的种族。。。”宸朱接着读道,“你还别说,这玩意有点狡猾呢。”
“你不会是想去抓这种魔物吧?”莱梧一脸不可置信。
“我翻来翻去,只有这种最合适,就在这山脉的入口处就能遇着。”艾尔文看了一眼伦德诺双子山背后的特拉勒底群山,“只要杀掉一两只,就能炼制这种魔药了。”
“可我们也没谁会炼制魔药啊。”凯巴苦道,看到这魔药典籍就反应过来,艾尔文哪会读这种书,笑看着艾尔文问道:“是不是公主会啊?”
艾尔文点头道:“公主定然是会的。现在的重点就是要想办法杀一两只这鹘嘴蜥蜴。”
“去山脉里猎杀魔物不是小事,你想清楚了没?”莱梧盯着艾尔文说道。
“容不得我多考虑了,她的伤势。。。比较严重。”艾尔文沉声道,“我也知道这事不应该拖累整个佣兵团的,可是。。。”
“哪有这么多可是,做兄弟的,难道会对弟媳妇见死不救?”凯巴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陪你一道去。”
这话一出,本来紧张的气氛瞬间就被瓦解了。
“也是,我管她是不是公主呢。艾尔文,你只要说你家的婆娘要用,我就陪你去宰上几只魔物。”宸朱拍着肥厚的胸脯说道。
艾尔文听到“婆娘”和“媳妇”这些词的时候笑的还是很得意的,听得耳朵舒服。
莱梧看几人这架势,不跟着不行啊,叹道:“行吧,一块去吧,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袖手旁观不成?我这就让夏烨安排下去,就地安营扎寨。”
这下几人都笑了出来,开始研究起猎杀鹘嘴蜥蜴作战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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