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差不多了,嬴政就放下碗筷问:
“王将军,近来情况如何?”
王翦与杨端和两人赶忙放下碗筷,将嘴里的食物咕碌一声吞下肚。
“禀大王!”王翦回答道:“微臣已将蓟城团团围住,并制好投石机、石弹等攻城器械,随时可以……”
不想嬴政根本没兴趣听这些,他举起手摇了摇,打断了王翦的话:
“寡人问的是流匪情况。”
王翦与杨端和一愣,这明明打的是燕国,怎么突然又问到流匪去了?
这思维跳跃得可以啊!
不过两人当然不敢多嘴,你一句我一句的回答道:
“两路流匪分由微臣和杨将军负责。”
“我等已将其逼入林中不敢应战。”
“但流匪十分狡猾,总是乘我等不备偷袭。且时常流窜到城内作乱。”
“所幸我等用计将其一网打尽……”
这些都是嬴政知道的,所以还是没兴趣听,他皱眉问道:
“那些流匪可是流窜于赵魏边境?”
王翦不由愕然,他之前没想过这问题,于是只能将目光投向杨端和。
杨端和想了想,就点头回答道:
“被大王这么一说,微臣便想起来了。”
“流匪大部流窜于赵魏边境,只有少量分布在北面……”
嬴政又问:
“你等可曾审问过那些流匪?”
“可有查清他们都是什么人?”
这一来杨端和也无话可说。
流匪嘛,不就是赵国余孽及一些没法活下去的百姓吗?
当时又是屯田又是护粮,还要抓流匪,哪有时间审问?
而且便是审也审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吧!
于是当场就砍了一批,其它的尽数押去做苦役了。
想了想,杨端和只能回答:
“大王恕罪,不曾审过。”
嬴政长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等就不曾想过,他们可能是受魏国唆使,甚至由魏人假扮吗?”
王、杨二人张大了嘴半天也合不拢。
特么的还有这操作?
不过这似乎又合情合理,魏国担心秦国在三郡站稳脚跟接着就拿魏国开刀,于是千方百计的阻止三郡运粮,甚至混入城内作乱。
难怪这流匪能有这么大的规模,而且还是有组织的能互相配合。
却原来是魏国在暗中搞鬼。
想到这两人赶忙跪地:
“大王恕罪,微臣有负所托,未能发觉魏国奸计。”
嬴政抬了抬手示意两人起身。
他当然不会怪王、杨二人,事实上便连他也没想到。
想了想,嬴政就下令道:
“王翦听令,你代寡人去验过太子丹首级。”
“并提出和解条件,让燕国三日内送来十万石粮食,一斗都不能少!”
“否则便将燕国连根拔起。”
王翦应了声,同时心下暗自奇怪:
大王居然不报被刺之仇了?
这不像大王的性格啊!
而且为何非要粮食而不要财物?
虽说秦军缺粮,但从燕国手中抢到的大批军粮已足够三郡军民过冬了。
等到明年咸阳方向再运来些撑过一段时日,三郡就有收成。
所以,若是向燕国索要财物岂不更方便、更快速?
但转念一想王翦就明白了:
大王这是要以燕国之粮攻魏国啊!
魏国今趟是有难了。
其实王翦只猜到其一没猜到其二。
嬴政是将沈兵的战略思想进一步深化了。
之所以向燕国要粮而不是财物,是因为此时粮食对燕国更重要。
以燕王喜贪生怕死的性格多半会应允这条件。
嬴政限定“三日”凑足十万石也有原因。
燕国先是在丢失了大批军粮,此时又要在短时间交出十万石……
那可不是国库或是地方储存的余粮能对付的,远一些的边境地区或许有粮,但三日时间完全不够运输。
于是,燕王喜只能搜刮百姓过冬的余粮。
要知道燕国地处北方冬季极为寒冷,百姓若将这些余粮都交了出去冬季非要饿死不可。
于是……便可以激化燕王喜与百姓之间的矛盾搞得天怒人怨。
到时秦国再想灭燕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这其实是一石二鸟之计:
一方面可以弱化燕王的统治为将来灭燕做打算,另一方面则是补充秦军军粮为攻魏做准备。
完了后,嬴政便扬扬头说道:“下去吧!”
王、杨两了应了声就要退下,但不久又被嬴政叫住了:
“杨将军,寡人想向你要个人!”
杨端和回答:
“大王可是要沈兵吗?”
“微臣马上便将他带来。”
杨端和心知这段时间嬴政都在以马商的身份与沈兵接触。
虽然杨端和也不舍沈兵,但大王要人他又哪敢不从。
没想到嬴政却摇了摇头:
“不,工师虽是不世奇才,但在杨将军置下正是物尽其用。”
“若是在寡人身边倒是浪费了。”
“寡人要的却是那啬夫,叫……”
说着嬴政便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赵高。
赵高赶忙回答:
“啬夫陈隗!”
嬴政点了点头:
“便是这厮,把他带来!”
杨端和听嬴政这口气似乎有些不善,不由心下暗喜。
这陈隗只怕是狗眼看人低不小心得罪了大王,现在不需自己动手而王翦又无法怪罪到自己头上了。
当下应了声马上就派人去把陈隗唤来。
陈隗哪里会知道是怎么回事,还道杨端和唤自己是因为有事相商,立时心下乐得开了花,暗道今趟总算是入将军法眼了。
于是屁颠屁颠的就跟着亲卫前去。
来到帐蓬前一看,却是之前蹭饭吃的马商。
陈隗正疑惑时就听赵高怒喝一声:
“好胆!见到大王还不下跪?”
陈隗立时就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扑嗵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马上将头磕得跟捣蒜似的: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王亲临……”
嬴政从火堆前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问着陈隗:
“听闻你嫉沈兵之才多番刁难砲师,是也不是?”
陈隗哪敢否认,或是被吓得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属下知罪,大王恕罪……”
嬴政摇头叹道:
“你才识哪及沈兵万分之一。”
“且嫉贤妒能心胸狭窄,却位于沈兵之上,这又是何道理?”
“寡人便是恕你不敬之过,也难恕你失职之罪!”
说着就朝赵高一扬头,十分随意的说道:
“坑了!”
然后转身就走,就像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
身后的陈隗却面色苍白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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