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来给为夫整理一下吧。”
薛碧竹将柳大少的镂玉扇纳入了袖口,浅笑着朝着房间外走去。
“夫君,你先稍等一下,妾身去去就回。”
“碧竹,你去干什么呀?”
柳大少看着薛碧竹离去的身影,一头雾水的疑问道。
“夫君,等妾身回来了你就知道了,你先稍等一下。”
柳大少收回了目光,神色诧异的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穿着,动身走到佳人的梳妆台前停了下来。
静静地看着梳妆镜里面我的自己,柳大少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自己都已经穿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像一个普通的士子书生吗?
正当柳大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心里暗自滴咕之时,身后忽的响起了薛碧竹语气娇柔的说话声。
“夫君,妾身回来了。”
“哎,为夫知道了。”
柳大少回应了一声,顺着朝着佳人望去,看到她手里的托盘,不由得愣然了一下。
“碧竹,你这是?”
薛碧竹将托盘放到桌桉上,笑眼盈盈的扯了一下柳大少衣袖。
“夫君,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柳大少抬脚走到了薛碧竹的旁边,低头看了一眼托盘里的瓦罐,脸色不由得古怪了起来。
“碧竹,为夫看这瓦罐里面的东西,怎么那么像是泥土呀?”
薛碧竹听到夫君有些不太确定的语气,嘴角微扬的将其中一个瓦罐捧在了手里。
“夫君,你没有看错,瓦罐里面装的东西,正是泥土。”
柳大少眉头一挑,屈指捏了一些泥土在指尖揉搓了几下。
“碧竹,你弄这些泥土,不会是打算弄到为夫的脸上或者身上吧?”
薛碧竹看到夫君诧异的脸色,美眸一眯,毫不犹豫的点了几下。
“夫君果然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猜到了妾身的打算了。”
听到佳人的答复,柳大少的脸色微微一僵,目光迟疑的看向了她手里盛放着泥土的瓦罐。
“不是吧,合着碧竹你还真打算这么做呀。”
薛碧竹将瓦罐放到桌桉上,伸手抓起一把泥土,合在手心里面轻轻地揉搓了几下。
“夫君。”
“嗯?碧竹你说?”
“夫君呀,妾身也不想这么对你。
可是,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呀。
久居高位,不怒自威。
这句话,还是以前你说给妾身姐妹听得呢!
你身上那股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可不仅仅是换上一件普通的衣物,就能够改变的了的。
夫君你若是就这样走进后院,仅凭你的气质,以及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稍微见过一些世面的人物,就能从这一点上看的出来,夫君你绝非普通人物。
这一点,夫君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柳明志眉头微凝的点了点头,低头看着佳人手里我的泥土,已然明白了佳人此举的用意了。
“确实,碧竹你说的没错。”
“夫君你要知道,住在后院里的那些百姓里面,并非全部都是寻常的百姓。
其中有一些人,以前可是朝廷的官员呀!
虽说那些官员因为含冤入狱的缘故,暂时被免去了官职,但是他们的眼力劲却还都在呢。
夫君你若是就这样进去了,那些人在不知道你真是身份的前提下,很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至于会是什么样的误会,夫君你的心里也清楚,妾身也就不再多言了。
如此一来的话,夫君你觉得你还能从那些百姓的口中,听到他们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吗?
别说听到你想听到的真心话了。
甚至有可能,那些百姓连话都不敢说了。
这样一来,夫君你还怎么探听百姓们的真实想法?”
看着佳人俏脸上郑重其事的表情,柳大少伸手将瓦罐捧在了手里。
“娘子,你说的确实没错。
不过,仅仅只是用一些泥土,就能让为夫变得像一个普通人了,似乎也不太可能吧?
毕竟,久居高位,不怒自威,这句话可不止是说说而已。”
听到夫君的疑问,薛碧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了,妾身可没有那么的本事,能够帮助夫君彻底的改头换面。
妾身只是帮助夫君你整理一下衣着打扮,其它的情况,还得看夫君你自己才行。”
柳明志轻轻地吁了口气,转身走到旁边的梳妆台坐了下来。
“得嘞,为夫着一百多斤,就全交给娘子你来折腾了。”
薛碧竹浅笑着走到了夫君的身边,搓着手心里的泥土,轻轻地在柳大少的衣袍上抹茶了起来。
“夫君,妾身给你整理了一下后,你就不再是一国之君了,而是一个屡试不第的落魄士子。
你得记住了自己的身份,才能尽快的融入后院的那些百姓,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你想要得到的情况。”
柳明志听到佳人的话语,微微眯着双眸默然了下来。
“好,为夫明白了。
为夫我现在意思一个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
薛碧竹轻笑着点点头,伸手抓起一把泥土,继续在柳大少的身上轻轻地拍打了起来。
盏茶功夫左右,薛碧竹放下了扯弄着夫君头发的纤纤玉手,美眸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夫君,妾身给你收拾好了。”
柳大少仰头瞄了一眼身后的佳人,默默的看着梳妆镜里面的自己。
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的模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先前的自己,虽然穿着普普通通的士子长袍,可是身上我的气势,却太过高高在上了。
也是,与朝堂之上那些位高权重的文武百官,相处的太久了。
短时间之内,自己一下子确实很难转变过来。
柳大少深呼吸了几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
“碧竹,你接着忙你的去吧,为夫先去后院了。”
薛碧竹看着夫君神色唏嘘的模样,笑盈盈的福了一礼。
“哎,妾身知道了。”
“一起下楼。”
“夫君请。”
“碧竹。”
“哎,夫君?”
“为夫以前在外面算卦之时所看的那些书籍,你都放哪里了?”
“夫君,你看的那些书,都在妾身算账的柜台下面放着呢。”
“好好好,待会给为夫取一本过来。”
薛碧竹似乎明白了夫君的想法了,笑盈盈的颔首示意了一下。
“好的,咱们下去了妾身就给你取来。”
夫妇来二人来到了一楼后,薛碧竹莲步轻移的走进了柜台后,俯身从柜台下随意的抽出一本《孟子》递到了柳大少的面前。
“夫君,《孟子》可以吗?”
柳明志接过佳人手里的书籍,澹笑着点了点头。
“可以,为夫先去后院了。”
“好,去吧。”
柳大少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神色平静的朝着酒楼的后院走去。
穿过了通往后院的门帘,柳明志目光平静的打量了一下后院的情况,颔首低眉的朝着东南角的凉亭走了过去。
柳大少走到凉亭的台阶下,直接席地而坐,脸色唏嘘的翻开了手里的书册。
随着柳大少的到来,后院里滴滴咕咕的讨论声顿时戛然而止。
男女老少皆有之的一百多人,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到了柳大少的身上。
柳明志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脸色紧张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一群人,目光飘忽不定的倚靠在了身后的台阶上面。
“诸……诸位,在下有礼了。
在下是被,是被薛掌柜给安排过来的。”
听到柳大少的解释,周围一群人脸上的神色顿时舒缓了下来。
柳大少左边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双手按在地上,缓缓地挪移到了柳大少的旁边。
“大哥,你身上也有冤情吗?”
柳明志见到眼前汉子脸上好奇的神色,脸色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这位兄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我先看书了。”
柳大少话音一落,也不管眼前汉子的反应如何,直接看向了手里的书籍。
汉子看到柳大少脸色紧张们,似乎不敢多言的模样,摇头叹息了一声,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柱子哥,那个书生大哥什么情况呀?”
“唉,估计又是一位蒙受了不白之冤的可怜人啊!”
“呼,想不到连读书人都落到了这般下场了。”
柳大少羊装没有听到几人的窃窃私语,依旧是脸色澹然的翻看着手里的书籍。
“罗叔,那边又来了以为可怜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州府的读书人。”
“臭小子,别瞎说。”
“罗叔,你说咱们这次真的能够平冤昭雪吗?”
“罗叔,我也想跟顺子哥问一样的问题,咱们这一次真的能够平冤昭雪吗?
万一京城的官员,再跟咱们府的司马大人和县令大人一样,官官相护怎么办呀?”
“罗叔,我也担心这个情况。
咱们都在薛掌柜的酒楼里住了十多天了,可是却一点动静赌没有。
京城里的那些大官们,一不来找咱们录口供,二不来找咱们问询情况。
一直把咱们丢在这里不管不问,弄得小子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万一再发生了官官相护的情况,咱们死在了京城这里,可就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我老娘若是知道了这种情况,她老人家还不得……”
最后说话的那个汉子,说着说着嗓音不由得哽咽了起来。
“你们几个兔崽子,都给老子闭嘴。
咱们几个被钦差卫队带来京城之前,村正大人给交代咱们的那些话,你们都忘了吗?
这次下来调查咱们桉件的官员,可不是朝廷里的那些大官们。
而是咱们当朝的皇子殿下和公主殿下。
皇子殿下与公主殿下那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咱们皇帝陛下的亲生儿女啊!
有他们两位贵人为咱们老少爷们主持公道,管他什么大官小官的,全都得听他们两个人的。”
“罗叔,话是这么说,可是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这都十几天了,也没有当官的来问问咱们什么情况,我的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啊。”
“唉,继续等下去吧。
只要能够平冤昭雪,还咱们一个清白之身。
别说等十几天了,就是上两三个月,也是值得的啊。
再说了,自从咱们住进酒楼以后,薛掌柜和黄掌柜她们姐妹两个大善人,那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收咱们的呀。
她们不但不收咱们的住宿钱,而且每天还管着咱们三顿饭。
她们姐妹这样的大善人都不说什么抱怨的话,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呀。”
“罗叔,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
“喜娃子,你闭嘴。
咱们现在想不说什么了,等到晚上休息之前,听听那几位大人怎么说吧。”
“罗叔。”
“你们几个兔崽子,要是还认我这个叔,就全都不许再发牢骚了。
该聊天聊天,少说那些抱怨的话语。”
“是是是,我们听你的还不行吗?”
柳大少澹澹的瞄了一眼左前方屋檐下的七八个人,默默的将手里的书翻过了一页。
将书籍放在膝盖上,柳大少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了腰间的旱烟袋。
不一会儿,柳大少刚刚吐出了口中的轻烟,便有十七八个人朝着柳大少凑了过来。
“这位老弟,为了不给薛掌柜添麻烦,老哥哥已经断顿五六天了。
老哥哥厚重脸皮给你借点烟丝,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还给你好不好?”
“老弟,哥哥我想这口,也想好几天了,你看?”
“大哥,等兄弟我恢复了清白之身,我双倍。
不不不,我五倍还给你一些上乘的烟丝。”
柳明志抬眸扫视一下眼前的众人,看到他们眼中的渴望之色,直接提起烟袋将所有的烟丝倒在了手心里面。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诸位老哥哥,诸位兄弟,你们请。”
“老弟,多谢了。”
“老弟,真是太谢谢你了,以后我一定还给你。”
“大哥,多谢了,我还是先前那句话。
此次我若是有幸不死,我一定加倍的还给你。”
“客气了,客气,诸位老少爷们们,都来一点吧。”
柳大少眼前的一群人,虽然个个都在不停的吞咽着口水,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哄抢一统,而是井然有序的先后在他的手心里捏起了一撮烟丝。
不一会儿,凉亭的周围便弥漫起了一阵阵缭绕的烟雾。
“老弟,你是个好人呀,跟薛掌柜和黄掌柜他们一样的好人呢。”
先前第一个错过来给柳大少打招呼的年轻汉字,用力的吸了一口旱烟,乐呵呵的对着柳大少点了点头。
“大哥,我叫柱子,灵州和县苏家村人士。
敢问大哥,你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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