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志心里明白,李柏鸿他们兄弟几人之中最冤枉的莫过于老四李云平。
先是被稀里糊涂的坑上了贼船,后来有被绑架了妻儿当做威胁。
虽然李云龙他们造反之时,李云平及时迷途知返,临阵倒戈,拖延住了李云龙他们攻城的速度,然而这件事情只有李白羽一个人知道。
李白羽自绝与勤政殿,保全帝王威严,李云平的事情也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虽然不少人为李云平辩解,但是又有多少人相信就不得而知了。
李云平这反贼的帽子只怕是要背负一辈子了。
柳大少虽然从小可爱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可是却有没有办法,这种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
一日是反贼,终生都是反贼。
没有人会在乎你是因为什么原因造反,他们只在乎你有没有造反。
想到这些,柳明志沉默了下来。
自己虽然不止一次说过,过去的事情便过去吧,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真的就能过去吧。
那样说不过是为了朝廷的颜面,自欺欺人罢了。
柳明志感怀间,何章身后跟着一群身穿浅绿色的户部官员怀中抱着一大摞账本走进了殿中。
“王爷,任大人,账目取来了。”
柳明志精神一振,伸了个懒腰,环视着殿中百官神色不一的模样活动着脖颈朝着何章走了过去。
“找个地方放下吧,本王马上开始核算。”
何章心头一颤,无奈的对着身后的户部官员使了个眼色,吩咐他们将账本放到殿中的地面之上。
柳明志接过户部一个官员手中的文房四宝还有算盘,也不在乎自己价值不菲的蛟龙袍,晃了晃手中的算盘直接盘膝而坐,拿起一本账目轻轻的翻开。
李柏鸿慢慢起身走了过来,瞥了一眼任文越的位置也盘膝坐到了柳大少的身边。
“妹夫,为兄为你研墨。”
“多谢,有劳二哥了。”
柳明志道谢一声,随即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账目之上。
虽然只看了一眼,柳明志却只想用一个字评价手中的账目。
乱。
乱七八糟。
虽然一项项开支用度记录的很清楚的,但是却相当的繁乱。
乱的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柳明志淡淡的瞥了一眼周围目光紧张的官员轻轻一笑,以为将账目搞成这个样子本王就查不出来了吗?
老姜当初手中的烂账可比这个麻烦多了,自己不一样轻轻松松的算了出来。
野鸡大学,那也是大学,真当本少爷过一天少三晌的混日子呢!
在周围不少官员紧张不已的目光,柳明志一手提笔,一手慢慢的翻看起账目来,不时地在空白的宣纸之上挥写着什么。
当一本账目翻看到一半的时候,柳明志停下了毫笔轻轻一笑,用笔杆顶了顶下巴。
“修缮皇陵的石材..........”
柳大少欲言又止的样子令不少官员心中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似笑非笑的柳大少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修缮皇陵的石材选的不错嘛,配得上皇家陵寝的身份,看来任国丈办事还是相当不错的嘛?”
柳大少大喘气的话语,令不少官员僵硬的身体陡然一松,轻轻地吁了口气。
任文越淡淡的哼了一声:“下官是替两代先帝修缮皇陵,岂敢不尽职尽责,全力以赴。”
柳明志呵呵一笑,转头看了任文越一眼:“任国丈果然是朝廷的栋梁之才,看来本王要心疼好久了,如此上等的石材,肯定是价值不菲啊。”
柳明志说完,眼眸深邃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官员,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继续埋头核算了起来。
早朝不过东方见白,直至日上中天,柳大少才直起身子舒展了起来,登时骨头的噼啪声响彻殿中,令不少坐的不厌其烦的官员顿时精神了起来。
柳明志合上最后一本账本,拿起自己手中的一张宣纸弹了弹。
“合计五百七十二万八千六百一十二两银子,其中七千六百一十八八两银子在朝堂允许的消耗之内算不清消耗在哪里。”
“乖乖,粗略一算,本王岂不是要拿出五十七万多有的银子补充国库,怎么会这么多呢?”
任文越见到柳大少隐隐有些懊悔的脸色终于得意了起来:“王爷,下官一再阻拦,就是不想王爷破费,奈何王爷不停下官劝阻,一意孤行非要核算账目。”
“要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爷不会打算反悔了吧?”
“哎........任国丈说笑了,五十万两银子而已,虽然不少,但是对本王来说也就那么回事,谁让本王跟关内侯合作着煤炭的生意呢!”
“本王既然说了会拿出一成的银子便决不食言。”
“只是本王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户部,工部,都水监的一些同僚们,希望你们待会一定要不吝赐教,一解本王心中疑虑。”
任文越神色一怔,愕然的望着柳大少忽然清冷下来的神情,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他核算出来的账目与左右宰辅,其余五部尚书,九大寺卿核算出来的数目相差无几,既然账目没有什么问题,还有什么好问的。
任文越满腹疑虑,倒是户部右侍郎何章看着柳大少微眯的眼眸心底一颤,一种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
柳明志甩了几下手中的宣纸,朝着工部官员的位置望去。
“哪位是督办石材打磨,木材,龙壁雕琢的工部左侍郎高敬远高大人?”
工部官员中一个身穿朱色官袍的中年官员手持朝笏走了出来:“下官高敬远参见并肩王,修缮皇陵的石材,木料,龙壁事宜正是下官督办的。”
“哦,有礼了,本王这边有些许的疑惑,请高大人赐教。”
“下.....下官不敢,王爷尽管说便是,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大人果然尽忠职守,本王佩服。”
“敢问高大人,仅仅皇陵周围,修缮皇陵之工匠就有五千余人,其中石匠两千,木匠两千,雕刻师傅一千人。”
“以账目记载,其中工匠每日的工钱,加上修缮皇陵的工期..........”
“直至竣工,加上材料损失,合计银两乃是六十五万四千八百二十六两九钱银子,可是根据高大人汇报到户部账目上你所督办的银两开支却是九十六万三千一百五十二两八钱银子。”
“小数目就不说了,本王想问问这三十万两用到了何处?难道白花花的银锭还能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高大人是不是要给本王一个解释?”
高敬远听到柳大少口中所说银子的数目,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手指不安的扣弄着手中的朝笏,讪笑着看着柳大少一副求教的神色。
“王爷,你怕是算错了吧,上面的每一笔账目都记载的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会出现三十万两银子的差额,想来是王爷一路舟车劳顿,看花眼了吧。”
“啧啧啧..............高大人说的是啊,可能是本王真的看错了,毕竟完善皇陵要布置重重机关,工匠肯定死伤不少,抚恤金确实是一大笔消耗。”
高敬远忙不吝的点点头:“王爷说的是及时,王爷能够体谅下官的辛劳,下官感激之至。”
柳明志乐呵呵的看着高敬远,从手里抽出一张宣纸递给了高敬远。
“本王这里有一份从户部核算出来的账目,好像与高大人督办事宜的账目有些出入,高大人不妨自己过目过目。”
“如何?”
高敬远神色茫然的接过柳大少递来的宣纸,低头查看了起来。
盏茶功夫左右,方才还跟柳大少赔笑的高敬远额头之上开始不停的冒出细汗,寒冬腊月的天气,高敬远竟然汗如雨下,可见宣纸上柳大少整理出来的内容有多骇人了。
高敬远不停的用官袍衣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不时地抬眸瞄了一眼对面笑的令自己毛骨悚然的柳大少微微颤抖了起来。
当高敬远看到宣纸下面,正楷书写的一个个工部官员的名字,还有名字一笔笔这些官员所经手的银两数目,以及下面的一笔笔与上面截然不同的银两数目,顿时抖如筛糠起来。
“高大人,本王核算的账目,可还清楚明了?”
“若是高大人看不太明白,不如..........”
柳明志的目光停留在一些不敢抬头的工部官员身上片刻再次看向了高敬远。
“不如本王给你好好的解释解释?”
“看看高大人是如何的劳苦功高的?”
“高大人意下如何?”
高敬远身体一震,惊慌的看着柳大少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手中的宣纸滑落在地上,而高敬远本人则是瘫软到了殿中的地上颤抖起来。
“下官糊涂,下官罪该万死,下官愿意交出所有的银两,请王爷开恩!”
周围的官员见到高敬远的模样,目瞪口呆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张宣纸,好奇上面到底记述了什么东西,竟然令当朝从二品的大员吓成了这个模样。
柳明志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宣纸抖了抖,望着跪伏在地上哀声求饶的高敬远朝着任文越望了过去,望着任文越目光中的慌乱之色,柳明志抬起一脚将软若无骨的高敬远踢到了一旁。
“罪该万死?”
“高大人,你就是死上十万次也是死不足惜。”
“别急,黄泉路上你是不会孤单的。”
“都水监少府监温长丰温大人是哪一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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