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女仆役们得了兰子义的话后识相的乖乖低头让开道路,兰子义则招呼着桃家兄弟和仇家父子往自己后面的小院去。桃逐鹿有话要回去带给桃逐虎,所以只有仇家父子和桃逐兔跟上了兰子义。走近之后兰子义才发现仇家父子两人眼中血丝满布,眼珠下面吊着又黑又深的眼袋,走路时哈欠连天,眼神飘忽不定,几乎能走着睡着,怀里抱着的东西也晃晃悠悠快要掉下来。
仇家父子如此,兰子义自然是大吃一惊,见周围无人兰子义赶忙问道:
“两位先生,你们这是怎么了?这几天晚上睡不好么?”
仇文若咳嗽两声后说道:
“还好还好。”
仇孝直则抱怨道:
“这几日来睡不好对我父子都是奢求,我们是压根没睡。”
桃逐兔闻言道:
“原来两位先生昨晚没合眼啊,就说你们看着精神头怎么这么不好,吃饭时连话都不说。”
兰子义大惊道:
“两位先生为何不睡?文若先生还有伤在身,这么熬夜下去可是会伤到性命的。”
仇文若笑道:
“卫侯哪里话,我的伤养了这么久,已经好了,再说卫侯有事我又怎能不尽力?难道还要赖在卫侯家里吃白饭不成。”
说着仇文若就咳嗽了起来,兰子义急忙上前为仇文若拍背,一旁的仇孝直捏着鼻梁叹道:
“我与文若写的榜文被卫侯您连着退了四回,昨天晚上才最终定下来,眼看再过两天便要行动,我和文若这几天则能不连夜赶着抄写榜文?”
桃逐兔道:
“原先那几份榜文先生写的文绉绉的,我都看不太明白,这种榜文张贴出去百姓们还没看懂就被官府收走了,这哪能贴?”
兰子义示意桃逐兔不要再说,他对仇孝直道:
“劳烦两位先生反复重写是我不好,可既然张贴榜文是要造势诋毁太子,那就必须要慎重考虑。”
仇文若道:
“卫侯慎重点是对的,三郎说的也不假,我和我爹前几份榜文写的确实欠妥,都快写成讨逆的檄文了。”
兰子义道:
“虽然撰文必须得靠两位先生,可抄写的工作府中有的是人可以干,我和三位哥哥可以亲自帮先生抄写。”
仇孝直与仇文若听闻兰子义此言同时斩钉截铁的拒绝他道:
“不行,绝对不行!”
仇家父子的坚决让兰子义愕然,这时众人已经走进后院,等在园中的月山间闻声走上前来问道;
“怎么了?怎么卫侯和两位先生吵起来了?”
仇文若没有理会月山间,他继续说道:
“卫侯与三位郎书写时都有习惯笔迹,若是抄写榜文笔迹就是破绽,被人抓住后和卫侯以往的文书一比对便能把卫侯抓住,这怎么能行。”
仇孝直也说道:
“我与文若都在衙门做过掾吏,刀笔文书练出的都是标准字体,旁人看不出笔迹来,由父子抄写榜文定保万无一失。”
桃逐兔闻言问道:
“那为什么不干脆找人刻板,把榜文印刷出来,这样也省时省力。”
仇文若道:
“刻板省力不假但一点也不省时,加上今天我们也就还有三天时间,三天功夫只够把板刻出来。”
仇孝直补充道:
“而且张榜之事事关太子,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里敢让外人雕版去印刷?”
兰子义听明白了仇文若的意思,他拱手抱拳道:
“还是先生想的细致,子义漏算了。可先生把所有的活都揽过去未免也太累了。”
仇孝直道:
“累就累点吧,累总比坏事的好。”
月山间一直在旁静静地听几人对话,这时她已经听明白了几人的意思,只听她掩嘴呵呵笑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卫侯怕把两位先生累着。这事好办,先生要写那种字体我和姐妹们来替你写。”
仇文若闻言咋舌道:
“月儿姑娘,你来抄怕是不妥吧。”
月儿哪里管仇家父子同意不同意,她轻轻探手便从仇文若怀里抽出一页朝好的榜文来,扫过几眼后月山间笑道:
“嚯,魏碑啊,这字和拓下来的也差不了多少。我还以为是馆阁体呢,看来两位先生并不想把火引到朝中大人们身上去嘛。”
仇家父子见月山间如此懂行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月山间没管旁人如何,他从身后舞女手中接过纸币,坐到一旁就抄了两联,抄完后她拿起纸来问众人道:
“你们看我这字写得如何?”
兰子义凑上前去仔细比对月山间抄的这份和仇文若原先那份,两份榜文字迹分毫不差,看上去根本就是出自一人之手。兰子义感慨道:
“想不到月儿居然还有这等手段。”
月山间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埋头继续抄写,她毫不掩饰的向兰子义显露着自己的骄傲,只听她说道:
“我可是爹爹教出来的,写个字才只是小手段而已。行了,今天我就不给你们弹唱了,白天我和两位先生一起抄,到晚上了我让姐妹们替你们抄。”
仇孝直与仇文若见有人来替自己分担庶务高兴地长舒一口气,但仇孝直还是不放心,他问道:
“劳烦月儿姑娘已然不妥,在烦其他几位姑娘只怕更不合适。”
月儿闻言抬头瞪了仇孝直一眼,她道:
“我的姐姐妹妹们这几日在府中早把你们说道想到的给听去了,你嫌她们不妥还能把她们听进去的话全给扒出来不成?”
兰子义这时笑呵呵的招呼仇家父子坐下,他道:
“两位先生就不要再争了,月儿既然肯帮忙你们就领了她这份心意吧。”
兰子义这边引着众人一入座,那边几个舞女便拿起乐器开始吹走乐曲,正好这时桃逐鹿也进门来,兰子义他们正好可以接着乐曲掩护开始密谋。
兰子义问道:
“二哥,三哥,府外那几个可疑的人查清楚了吗?”
桃逐兔道:
“查清楚了,一共五个人,我让赌棍跟着他们回家,打探清楚他们有三个在章鸣岳府里仆役手底下做事,一个是城门校尉里退下来的军户,还有一个是季探云的人。”
“季探云?”兰子义听到名字后重复了一遍。桃逐鹿没管兰子义的自言自语,他说道:
“这五个人有两个守在大门外,有两个在随时不停地绕院墙走,还有一个在街对面寨子里的大槐树上偷看我们,现在就在看。少爷你看要不要动他们?”
兰子义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大槐树,槐树茂密的树冠已经开始泛黄,从兰子义这个角度看不出里面藏着人,真不知桃逐鹿时怎么查到这些的。兰子义道:
“不要动,不要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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