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义与桃家兄弟走出诗社庄园,
刚一出门桃逐虎便说道:
“少爷!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兰子义怒道:
“我成了什么样子?你倒是说说?“
桃逐虎一把揪住兰子义的衣领,将他拉到小溪边,借着灯光兰子义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
这一看把兰子义给惊醒了,
水里的倒影中自己比之前胖了一圈,双眼浮肿,目光无神,眼袋漆黑,一副纵情酒色,劳神伤身的样子。
兰子义几乎认不出来水中那人到底是谁,
这些天来被自己遗忘的圣人教诲,边军气象,戈壁草原都一股脑的涌入脑海里。
兰子义顿了顿,然后用力站住,他感到自己头晕,接着就是一种灵魂出窍又回来的感觉。
兰子义又想起桃家兄弟打小报告的事情,还有刚才在诗社鲁莽让自己丢人的样子,
心里发火,便对这桃逐虎说道:
“别给我没大没小的,告诉过你了,叫我卫侯!“
接着结果仆人牵拉的马。
桃家兄弟见状虽然心中不舒服,但兰子义好歹算是恢复了一些神气,这趟去找人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
接着四人骑马往京城赶去,在西门外等到鸡叫入城。
兰子义本要驱马往王府,桃逐虎却说:
“卫侯,鱼公公要见你。”
兰子义皱了皱眉头,没有多问,掉转马头往招贤门而去。
几人吃了上次教训,这次离御桥好些距离就下了马,
兰子义下马后只觉头重脚轻,气喘吁吁,搁在以前别说跑这点路,草原上刁羊、打马贼那会都没有这么累,这几天还真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桃逐兔见状递过水囊,兰子义接过喝了两口,缓了口气,然后便和桃家兄弟往台城卫驻所走去,
一路上兰子义问道:
“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三兄弟互相望了望,最后桃逐虎说道:
“御史台告卫侯谋反。“
兰子义听着吓了一跳,惊呼:
“这怎么可能?只是弹劾罗应民而已,说我犯禁情有可原,说我谋反有是怎么回事?“
这回桃逐虎没好意思往下说,一旁桃逐鹿问道:
“卫侯是不是答应了周步辉,要为他某爵位?“
兰子义听着心里嗑腾一下,连忙说道:
“我与他同为北镇军勋,他在京城被吏部吃拿卡要,我在信中请父亲以五军都督府的名义为他承袭爵位,这件事情只有我和父亲知道。再说这有什么问题?”
桃逐鹿见到兰子义没了往日那股灵巧,思维僵化,居然想不出这其中的门道,心痛的把头扭到一边。
桃逐兔接过话说道:
“这次不仅是御史台,在京大小文官全都上书弹劾卫侯和将军,说将军不仅指使儿子干涉朝政,还要在军中扶植势力。大臣们说我朝自立朝以来为防止边镇割据,军阀做大,专门将军权三分,统军归武勋管,人事任免和粮草器械归朝廷管,现在将军胆大包天,竟然敢把手伸到人事上,反状已露,要求把将军抄家问斩。”
兰子义听着眉头紧皱,现在想想这确实是个口实,自己当时只是想着拉兄弟一把,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是这件事情难道父亲真的运作了?上次的信中应该有提到这件事,可他兰子义根本没有看完。再说父亲应该不会犯这种错。
不过兰子义还是问道:
“难道我爹真的替周步辉跑动了?“
桃逐虎这时说道:
“这就是最让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将军根本没有做也没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此事,但京城里面居然有这么大动静。”
兰子义没再说话,心里已经把周步辉那王八蛋祖宗十八代都草翻在地,这孙子把自己卖了,说不定章鸣岳给周步辉开得价就是指挥使的爵位。
兰子义顿了顿说道:
“今天来就是要谈这件事吧?”
桃逐虎说道:
“这事将军已经处理了。”
兰子义回头看着桃逐虎,一脸疑惑。
这时几人已经来到大堂门口,兰子义也没有机会多问,就进屋去了。
绕过前面岳飞像,几人来到后堂,鱼公公已经端坐在座上等着几人了。
见到兰子义进来,鱼公公放下手中茶碗,说道:
“京城饮食这么好?几天没见卫侯富态了许多嘛。”
兰子义听着老脸一红,没有说话,只是作揖行礼。
鱼公公摆摆手,示意几人入座,接着说道:
“如今在京各位大人们怎么上书弹劾你和你爹,你,清楚吗?”
兰子义点点头,说道:
“刚才几位哥哥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认为现在应当……”
鱼公公说道:
“你爹已经把事情处理了。“
兰子义皱着眉头,说道:
“父亲?他怎么处理了?”
鱼公公叹口气说道:
“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你爹他只是答应了章鸣岳的要求而已。”
兰子义惊道:
“难道父亲他同意往草原移民?”
鱼公公点点头。
这时兰子义脑袋飞速运转,被酒精麻醉的大脑也开始摆脱麻痹,开始活动。
兰子义说道:
“流民进草原垦荒用不了几年就会让北边变成一片荒漠,还有牧民、农民争地的问题,沿途补给的问题,这是要让北边再起烽烟啊!”
鱼公公等兰子义把话说完,说道:
“不错,是有这些问题,所以你爹让原先北镇军户、边民出塞半耕半牧,腾出地方来给流民。”
兰子义听到这方法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边民熟悉草原,出塞半耕半牧不会像流民那样将草原开垦成荒漠,而且诺诺经过大战,人口损失严重,现在让边民进去一时半会还不会早晨草场退化。流民来到北边后就可以直接落户。父亲这法子的确可以缓解矛盾。只是出塞就是一大笔钱,流民安置又得发放种子粮食,耕田器具等等东西,又是一大笔钱。原先北方军户、边民生活殷实,现在搬出塞外还能像以前一样过得好吗?兰子义明白这次搬家就算不把北镇这些年来攒下的底子耗光,搬家开出的口子也不是将来一时半会能补上的。这次真的是软刀子削藩了。
至于是不是会发生骚乱兰子义倒是不担心,兰家在北边已经经营数代,父亲在北镇一呼百应,边镇百姓一向听父亲的,搬家最多有牢骚,叛变是不会的。
兰子义坐在座上默不作声,鱼公公等了一会后,不无讽刺地问道:
“听说卫侯最近混的不错嘛,与京城贵胄们纸醉金迷,谈笑风生,过得好不自在。“
兰子义脸又红了起来,说道:
“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我也只是与这些青年才俊们相忘于江湖而已。“
鱼公公冷哼道:
“少给我文绉绉的,你要真是去以文会友哪怕是做艳词也好,可你这几天都在干些什么?“
兰子义刚想质问鱼公公不要胡说,转念一想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鱼公公手下是台城卫,天下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鱼公公接着数落兰子义:
“整天吃喝嫖赌就是以文会友?喝的不分白天黑夜就叫以友辅仁?这是京城那些阔少爷的玩法,你兰家世代骁勇,果敢质朴,你怎么会糜烂到这种程度?“
羞愧,听到鱼公公说得这么露骨兰子义感到的只有羞愧。可越是觉得羞愧兰子义越不想承认鱼公公说得这些东西。
兰子义说道:
“边镇有边镇的风气,京城有京城的风流,我兰子义仰慕京城文化,与这些俊才们交游有何不可?“
鱼公公骂道:
“什么青年才俊,不过一群纨绔子弟而已。要是有些古人游侠任性的风范也罢了,现在就知道吃喝玩乐,你跟他们能学到什么?“
兰子义听着恼羞成怒,说道:
“公公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鱼公公作色问道:
“你说什么?“
兰子义起身说道:
“公公,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韧性,更有读书人的风流,这些东西都不坚持,那还读什么书?子义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临出门前对这桃家兄弟吼道:
“明明是叫过来训斥我,还要说是什么要事。哼!”
桃家兄弟纷纷叹气摇头,见兰子义出门也起身与鱼公公作揖。
几人出了宫门后兰子义拦住桃家兄弟,说道:
“我当你们是我的兄弟,你们每天在做什么?”
桃逐虎说道:
“我们兄弟只是做我们该做的。”
兰子义质问道:
“向我父亲打我小报告也是该做的?今天叫我过来训斥我也是该做的?”
桃逐兔说道:
“我们兄弟从未说过少爷坏话,只是少爷自从见过章鸣岳后就变得不对劲了,我和哥哥们看在眼里急在心理,这当然要和将军说了。“
桃逐虎说道:
“鱼公公怎么说也是长辈,卫侯你现在过得如此糜烂,变得越来越不像是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敢作敢为的少爷了,我们没有资格说,难道连鱼公公说上两句都不行吗?“
“够了!别再叫我少爷!“兰子义吼道“变了?我变了什么?就是因为我不再与你们称兄道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只是与你们明尊卑之分你们就如此恶毒的揣测我。京城乃天下中心,沐浴教化已久,你们不改改以前身上放浪的习性,还要说我变了?给我滚,都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我拿你们当兄弟,你们却把我当仇敌,我受够了!”
说罢快步走到马前上马绝尘而去,留下桃家兄弟站在那里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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