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三百火枪骑兵,就这样逮着七千多蒙古骑兵追杀。
可惜高速奔跑之下,根本无法填装纸壳弹药。全歼是不可能的,只能撵到些落单的杀死,一直追杀到土默川河边,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
河边、河面火把无数,却是蒙古人在抢运牲畜。
明军丢下的三千多匹战马、万余头牲畜,一时半会儿也运不完,如今还剩两三千头牲畜没过河。
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这些人还以为首领得胜而归,不慌不忙继续在那儿搞运输。及至溃逃骑兵靠近,他们才听到呼喊:“快快回去,万户死了!快快回去,万户死了!”
万户死了?
先是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愣神之后才有人大叫:“过河,快过河!”
惊魂未定的蒙古骑兵,在半路就逃散大半。被追赶至河边之后,再次被迫分成两股,沿着河岸朝上下游溃逃。
袁达喊道:“老程领千骑往左,老梁领千骑往右,其余留下随我夺船!”
左右分出一千骑,各自继续追击。
这个时候不能停止,敌军还有六千余骑没死。若是放弃追杀,他们会慢慢恢复组织度,估计明天就能重新集结一部分。追杀得越久,蒙古骑兵散得越多,想把这几千骑再度聚集,那就得花费好几天甚至半个月。
袁达自领一千骑,追至河边立即下马。
河面的船只,正在疯狂往对岸划去。而岸上来不及走的蒙古人,争相夺船逃命,没法上船就干脆跳水。
“抢船!”袁达大呼。
明军赶至,河边只剩几条船,还大都装着牲畜。为了争取时间,也懒得再爱惜财货,绵羊、耕牛什么的,全都直接赶下船,掉河里淹死了也无所谓。
袁达亲领数十人渡河,喝道:“没有划船的,赶快装填弹药!”
对岸已经乱成一团,大量牲畜挤在岸边,蒙古人丢下牲畜呼号着跑去报信。
在袁达渡河成功之后,蒙古骑兵也杀来了,而且足有四千余骑。
其中三千三百骑,是明军留下的战马,被当做战利品优先运过河。马背上并非全是青壮,许多蒙古老人和少年,都骑着明军的战马冲过来。剩下一千蒙古骑,是陆陆续续集结过来的,来得太晚没能跟随首领打仗,只能留在河对岸听命。
几十个步兵,对阵四千多骑兵,这该怎么打?
袁达喊道:“抢船回去!”
河对岸有更多的船只,成功渡河的几十人,纷纷抢夺船只划回去。
慌乱之间,有好几人落水。幸好他们生活在辽南海边,基本都是会游泳的,趴着船沿被战友拉上来便是。
只不过嘛,随身弹药可能打湿了,纸壳上抹的猪油不一定完全防水。
河边大量牲畜成为屏障,四千多蒙古骑冲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袁达抢船而走。
明军返回之后,更多士卒乘船渡河,一条船可坐十余人,六百多火枪兵就这样再次开始渡河。
“赵将军,收拢到四百多匹战马。”这时,万全参将刘玉也回来了,他那三百边镇骑兵,被安排去沿途打扫战场。
袁达说:“你留下固守!”
数十条船往对岸划去,四千蒙古骑兵守在岸边。今天的月色不错,就算不打火把,也能影影幢幢看到敌军所在。
“听我命令,举铳!”
“射!”
“呜~~~~”
袁达身边的传令官,立即吹响号角。六百多火枪兵坐在船上,齐刷刷朝岸边的敌人射击,不断有蒙古人坠马倒下。
蒙古人也在岸上放箭,可他们的弓箭射程,根本就挨不着大明士卒。
陆续被射杀数十人之后,蒙古骑兵慌忙后撤,退得老远等着明军登岸送死。
袁达没有选择登岸,此时岸边牲畜已被赶走,他这几百号人登陆,必然被几千骑兵给碾碎。
继续抢船!
蒙古人的船有两百多条,老把都的八千骑兵,之前就是靠这些船过河的。如今,河岸、河面还飘着许多,袁达让一些士卒登船,划回去继续运送友军过来。
不止一千火枪兵,就连三百边军都上船几十个。
“赵将军,怎么打?”刘玉问道。
袁达说道:“我带一千火铳兵登岸,你回去运送战马,把咱们的马都运过来。还有,吹号集结,把负责追敌的两千骑也召回来。”
刘玉惊道:“对面黑乎乎的,我看骑兵有不少,一千火铳兵能挡住?”
袁达斜向一指:“能,去那边!”
白天追杀蒙古牧民的时候,袁达就在不断观察沿河地形,他早就看中了一处“U”型河滩。
那里的局部地形狭窄,蒙古骑兵数量再说,也只能排开两三百骑。
船队划到“U”型河滩附近,袁达喊道:“没有填好弹药的,就喊一声!”
“我还没填好。”
“再等等,黑灯瞎火的,船还晃得厉害。”
“……”
直至所有人都填装完毕,袁达才下令:“靠岸,暂时别下船。”
眼见明军靠岸,那几千蒙古骑兵,立即朝这边冲来。
“举铳!”
“射!”
一阵排枪打过去,再次把蒙古骑兵击退,还在沿途留下几具尸体。
袁达喊道:“装弹!”
明军士卒就这样坐在船上装弹,也不急着登岸。几千蒙古骑兵,也只能跟着瞎等,明军不上岸,他们就没法冲,就算能冲过去,明军划船跑了便是。
这场面有些诡异。
船儿不停摇晃,明军又没有火把,只能借着月光,凭感觉装填弹药。磨磨蹭蹭好半天,明军才把弹药装好,差点没把岸上的敌人给急死。
袁达还是不着急,他在船上指挥登陆顺序,必须上岸的第一时间就迅速列队。
“登岸!”
数百火枪兵纷纷跳下船,按照刚才说好的顺序,快速在“U”形河滩排成三排。
而万全参将刘玉,则带着几十个部下划船回去,接运剩下的火枪兵及战马。
敌方的数千蒙古骑兵,掺杂了大量老人和少年,再加上此时是夜晚,明显指挥和组织力都不够,在列阵冲锋时参差不齐。
“第一排,举铳!”
“射!”
“砰砰砰!”
蒙古骑兵瞬间人仰马翻,这里的地形排不开,导致骑兵阵型比较密集,而且前前后后排了好几排。一阵排枪打过去,瞬间搞得人仰马翻,许多子弹没打中第一排,却非常不凑巧的打中后面几排。
“砰砰砰!”
“砰砰砰!”
第二排、第三排火枪齐射,膛线火枪的精准度高得多。特别是第三排齐射,由于距离非常近,就像有一把无形大锤,把蒙古骑兵的前排全部咋翻。
蒙古骑兵彻底陷入混乱,后排的冲都没法冲,前面全是战友尸体。有些战马受伤,还在那里横冲直撞,把后续冲锋全给搅乱了。
许多蒙古骑兵虽然没有被击中,却因无法及时减速,一个个撞得人仰马翻。成功刹车的蒙古骑兵,也都吓得惊魂不定,朝着明军士卒胡乱抛射,然后骑着马儿转身就逃。
“杀人,夺马!”
黑暗之中,根本不可能再填装弹药,袁达扔下火枪,抽刀就杀出去。
这货一刀劈死想要爬起来的敌人,又一刀砍死正在挣扎的伤兵,寻到一匹无主的战马,翻上马背小心朝前杀去。
抢到战马的明军越来越多,再次组成一支两百多人的骑兵队伍。他们这两百骑,竟然撵着三千蒙古骑追杀,绝不允许敌人冷静下来恢复组织度。
回去运人运马的刘玉,站在船上观察战况。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却也知道袁达在追杀敌军。他咽了咽口水,握着刀柄说:“真飞将军也,能追随其左右,当为平生一大快事!快快划船,咱们去接应赵将军(袁达)!”
此时此刻,板升城已经乱成一团。
早在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设云中郡,板升城即归云中郡管辖。后来汉武帝又在此筑城,唐太宗在此大败突厥,唐中宗在此设受降城,辽国将这里定名为丰州。
丰州古城,已经百余年没修缮过,如今被蒙古人称作“板升城”。
城内外的蒙古人倒是有挺多,但城墙到处是缺口,根本就没法坚守啊。
更何况,人心散了!
被战场击毙的老把都,其实并不老,刚满二十岁而已,他以前只是喀喇沁蒙古首领。
吉囊被席书斩杀之后,二弟俺答继位副汗,亲自统治鄂尔多斯部,掌握对成吉思汗的祭祀大权。四弟老把都统治土默特部,为土默特万户。六叔伯第达喇统治永谢布部,喀喇沁部也归属此人管理。
老把都,二十岁的万户,三年前在大同吃了败仗,去年不信邪又去吃了败仗,吓得今年秋天都不敢南下劫掠了。
这能有什么威望可言?
更糟糕的是,老把都的长子才四岁,他现在临阵而亡,留下孤儿寡母根本罩不住。
城里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了啥事,只晓得万户死了,明军已经渡河,友军在河边又吃败仗。传到孤儿寡母那里,直接变成上万明军突袭,亲卫们连忙护送夫人和少主逃跑。
其实,渡河的明军就六百多,抢到战马的更是只有两百多。
两百多骑兵趁乱冲杀,追得三千多蒙古骑兵狼奔鼠突,瞬间酝酿出上万大军夜袭的气势。
蒙古贵族们跑去找孤儿寡母商议,却发现他们已经跑了。紧接着,又听说明军已经杀到城里,慌乱之间,这些蒙古贵族也收拾细软跑路。
陆续带兵赶来的各部族首领,更是摸不清楚情况,不等接近就立即转身跑路。
及至天明,丰州附近,但凡有马的蒙古人,全都跑得干干净净。
袁达的任务,是负责袭扰土默特部,防止土默特部救援河套。这家伙只用一天一夜时间,就干死了土默特部首领,顺便把人家的老窝给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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