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为何中途离开兖州?
因为临清出乱子了!
数千百姓云集工地,阻拦以工代赈的灾民挖掘水库。临清知府、临西知县,以及临清河段的运军,害怕激起民变都不敢管——漕运参将梁玺,正在把济宁的运军调过来,明显是随时准备进行武力镇压。
王渊火速赶回来,劈头盖脸大骂:“你这知州是干什么吃的?早就让你防备有人趁机闹事!”
马纶叫苦道:“王学士,防备不了啊。这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暗中造谣生事,说水库方圆上百里,今后都要用来泄洪。沿河两岸百姓,土地全部强征,举家皆打入运军籍。临清州辖地那么大,谣言又如此阴险,哪里防得住?”
“那你查清了是谁在造谣生事吗?”王渊又问。
马纶还是那副倒霉模样:“数千百姓聚在一起,在下不敢轻举妄动,害怕稍不注意就要激起民变。”
“废物!”王渊很想一刀把这人砍了。
太监李兴冷笑:“还能有谁?无非是路、柳、刑三家怂恿,他们被占的良田最多。”
已经拜王渊为师的刑泰连忙辩解:“先生,绝不可能是我邢家!”
沈复璁已经回济宁了,他作为济宁州判,不能长时间离开辖地,只是过来传递消息而已。
王阳明也暂时没来,其父王华病重,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水库挖掘工程,王渊只能交给大弟子王文素督建,让临清州的官吏全力配合。
很明显,王文素镇不住,那些官吏总是阳奉阴违。
再加上王渊的工程预算做得详细,还每天让弟子查账,没给官吏剩下太多太污空间,导致这些家伙办事非常不积极。
几千百姓聚集闹事,官吏居然看热闹,就连知州都指挥不动他们!
王渊骑着快马赶到工地,发现数千百姓扶老携幼,居然在工地上搭窝棚住下。反正此时属于农闲时节,他们在家也没事儿干,就此赖在工地不走了。
“先生,弟子有负重托!”王文素自责无比。
王渊安抚道:“你也不容易,快五十岁的人了,还整天在工地上吹冷风。以前没管过如此大的事情,而且手底下也没几个可以使唤的人。”
工程分为好几个部分,挖水库的人最多,由弟子王文素负责。
另外还有人挖河渠,用以连接水库与河道,由弟子宝朝珍负责。
滚水坝的专业需求最高,由老太监李兴负责。
知州马纶负责搞后勤,并且联络、安抚地方。
此外,梁玺派了两百个运军过来,帮忙维持治安,剩下的运军都在负责从陆路转运粮食北上。
王渊把两百运军全都召集起来,又对王文素说:“下令开工!”
工人全是以工代赈的灾民,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给谁做事。但也仅此而已,面对暴民闹事,他们都选择远远躲起来。
此刻王文素命令开工,灾民们刚拿起锄头扁担,数千闹事百姓就从窝棚里出来了。
王渊单骑奔去,挡在数千百姓之前,喝问道:“领头的出来说话!”
无人应答,只是默默组成人墙。
王渊冷笑:“漕运参将梁玺,已经去济宁调集运军了。两日之内,官军赶至,可就要用刀子说话!”
听闻此言,百姓组成的人墙一阵慌乱。
王渊又说:“我叫王渊,江湖人称‘王二郎’,反贼呼我为‘杀坯状元’。去年,我带两百骑兵,就敢硬冲上万反贼,把他们杀得人头滚滚。你们这几千人,够我杀的吗?”
人的名,树的影。
这些百姓更加惊慌,已经有人打算逃跑了。
王渊说道:“你们跑来闹事,无非是听信谣言,王主事(王文素)已经解释了无数遍,但你们都听不进去。我也不再解释了,且在此等待片刻。运军将士,随我去路家!”
马纶忙问:“王学士带兵去路家做什么?”
王渊笑道:“妖言惑众,当然是抄家!”
马纶大惊:“不一定就是路家在造谣生事,也可能是别人。”
王渊不屑道:“我管它那么多,难道还要慢慢抓人审讯?耽误一天工期,就得耗多少钱粮,若不在开春涨水之前完工,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被占地的三大家族,柳家有一个参将,而且在本地卫所颇为势力。邢家有一个国子监生,还有个秀才拜入王渊门下。这两家都不好动手,那就直接拿路家开刀,谁让他们只知道种地、经商?
而且,这三大家族,抄哪家都不冤枉。
他们能够快速积累田产,主要是靠历年洪水,勾结官府侵占灾民土地,不知搞得多少百姓倾家荡产。
眼见王渊直接带着二百运军,前往路家抄家,顿时有人大喊:“官府要杀人了,杀了路家就回来杀我们!”
“呵呵。”
王渊闻之冷笑,果然背后是路家在搞鬼。
很有可能,三家都参与其中。不过嘛,王渊只需抄掉路家,就能把事情搞定。
人群之中,还有不少在怂恿百姓闹事。
王渊暂时也不走了,指挥上万民工包围这数千百姓,下令道:“都给老子把他们看好了,若有人敢暴力抗法,你们就拿着锄头扁担去镇压。杀完了我都可以负责,如若任由他们胡闹,你们以后的救济粮就没了,给我滚回老家吃土去!”
王渊又问:“皂吏当中,可有路家之人?”
王渊带来的人手不够,必然要借助地方吏员做事,水库这边的工地就有二十多个临清吏员。
王文素早有登记造册,达到:“有三人姓路。”
“抓出来!”王渊喝道。
王文素立即带着运军去抓人,很快带到王渊面前。
王渊问道:“你们都出身临西路氏?”
一个吏员惊骇道:“王学士,我虽然姓路,但不是临西路氏子弟。”
“那没你的事了,且退下。”王渊笑道。
剩下两个路家人不明所以,跪在那里战战兢兢。
王渊拔出宝剑,大声说道:“此乃皇帝御赐尚方宝剑,六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知州马纶无所谓,他是从五品。但跟来的同知和州判,却吓得脖子一缩,他们是可以被这把剑给当场砍死的。
工期紧凑,必须赶在春雨普降之前竣工,王渊没那么多时间慢慢处理。
必须快刀斩乱麻!
王渊走到两个路姓皂吏面前,叹息道:“唉,只怪你们命不好。”
两人惊恐万分,还没来得及求饶,只见两道剑光闪过,已经被王渊抹了脖子。
其中一人还没当场死透,捂着喉咙不断挣扎,嘴巴和指缝间不断冒出汩汩鲜血。
王渊翻身上马,对两百运军说:“随我去抄家!”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傻傻看着将死之人,犹如一只没有被杀透的鸡!
数千闹事百姓,开始有人退却,不多时居然全走了。
王渊带兵来到路家祖宅,发现那居然是一座土楼,相当于坞堡的缩小简化版。
路家先祖曾在元朝做过大官,元末乱世,山东乱得一匹,估计也是靠这种土楼保住家业。
王渊大喝道:“土楼中人,一刻钟之内全部出来,若有不听令者,按谋反罪论处!”
王渊是全速赶来的,路家人还没接到消息,但看这阵仗也不敢直接开门。
一个中年人悬筐而下,问道:“王学士为何带兵至此?”
王渊笑道:“数日之前,我带着好意前来,跟你们商量占地赔偿之事。既然你们不接受好意,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只能带兵来了!回去跟你的家主说一声,今天若不开门,明日便是大军攻楼,全部以谋反罪论处。夷三族!”
那中年人赔笑道:“王学士言重了,我们路家怎么可能谋反。”
王渊说道:“那可说不定。我接到举报,说去年反贼过境之时,你们给反贼送了粮食。否则的话,为何山东许多县城都被反贼攻破,你们这路家土楼还好端端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中年人只得回去,不片刻,土楼大门开启,路家族长亲自拄着拐杖出来迎接。
“不要开门,他们要抄家!”后方有人赶回来大喊。
王渊本来不想再杀人,听得此言,一剑将路氏族长砍死,喝道:“全部束手就擒,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二百运军,面对反贼只能逃跑,此刻却如狼似虎的冲入土楼。
这些运军的军纪实在不堪,趁机私藏财物且不说,居然还有人想侮辱妇女,被王渊提剑砍死两个才算规矩。
从元代便兴盛至今的临西路家,就此覆灭。
男的被发配戍边,女的打入教坊司。有劣迹的家奴,陪主人一起流放,其他家奴却能分到路家留下的土地田产。
各种产业加起来,折合白银三万多两,这还不算王渊分给那些家奴的土地。
可以省下不少工程款了。
科道言官会因此弹劾王渊吗?
不会!
因为王渊是为了漕运工程,漕运乃国本,谁敢胡乱说话?
别说王渊只抄一家,便是把邢家和柳家一起抄了,那也是有功无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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