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并不算长,不过四壁打磨光滑,看起来是精心修缮的。
走到尽头,苏祁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那一小片天空,暂时还没有沿着井壁上的台阶上去的想法。
负责勘探密道里是否还藏着其他东西的下属过来汇报:“大人,这密道里并未发现其他暗格暗门,属下推测,这密道应该只是用做互通之用。”
“那就先回去吧。”
一行人又原路返回。
回到院子里后,苏祁对温久铭说道:“还请温大人留着这处院子不动,袋本官查明这密道的缘由之后,再行动工。”
“理当如此。”
“还有温大人的人手也可撤出来了,那商户一家三口的调查,会由刑部全权接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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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娘正在跟儿子和女儿一起用饭。
哪怕布庄的生意再忙,她每日也会早早处理完生意赶回家跟孩子们一起吃顿晚饭。
雷打不动。
看儿子率先停了筷子,秦蓁娘忙看过去,“今个怎么只用这么点?朔儿可是临近县试,紧张了?”
封朔摇摇头,还带着些稚气的脸上有一丝不符合他原本年纪的沉稳,“儿子不紧张,只是这两天,儿子总觉得有人在偷偷跟踪我,却又往往摸不清痕迹。”看着母亲和妹妹瞬间紧张起来的神色,他忙又宽慰道,“娘亲,妹妹,你们都别忧心,或许只是儿子的错觉吧。”
秦蓁娘等着儿子和女儿都回了自己的院子,才起身回去休息。
回主院的路上路过一处紧闭着的院门,她脚步顿了顿,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扭头离开。
第二天秦蓁娘照旧要去手底下的布庄。
因着昨晚心里装着事,她晚睡了些许,第二天起来得晚了些,到的自然也就晚了些。
刚进布庄大门,就见被她请来的掌柜满脸紧张地迎上来,布庄里的其他伙计也不复往日的热情,时不时看向二楼方向。
“这是怎么了?”
“东家,”掌柜的看见秦蓁娘就像看见一棵救命稻草,“您可算是来了。今个一大早,咱们布庄就来了位了不得的客人,这会正在二楼喝茶等着您呢。”
秦蓁娘心里头咯噔一下,不着痕迹地开口问道:“知道是哪位客人吗?”
“不晓得,”掌柜的连连摇头,“应该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带了好几个侍卫呢。”
“我上去看看吧。”
掌柜的忙拱拱手,“唉,那属下就先去忙了。”他这还是第一次接待这么大排场的客人,心里还发着虚呢,幸亏东家没让他一块跟着。
顺着一旁的楼梯上了二楼,秦蓁娘就看着走廊上的其中一间房门口,左右各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短打,腰佩刀剑的侍卫。
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过去。
两名侍卫的其中一人扭头看过来一眼,伸手打开房间门,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秦老板,我家大人有请。”
大人?
秦蓁娘脚步再次顿住,能被叫做大人,还能在这尚京城带着佩刀侍卫的,只有那么几个衙门。
为什么会找上她?
房间里。
苏祁坐在桌前,本来是面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听见开门声才转过身,视线对上秦蓁娘惊疑不定的眼神,心里也多了一分确定。
他也没开口催促,只静静看着。
秦蓁娘对上房间里那位年轻官员温和却也冷淡的目光,也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避不过这一见,强自镇定地踏进房门,“民妇拜见大人。”
苏祁起身伸手虚扶了一下,“秦老板不必多礼,本官此次前来,只是想询问秦老板一些旧事。”
“大人请问。”
苏祁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等人落座后,才看着秦蓁娘说道:“秦老板应当也听说清荷园现如今正被改建为义学的事了,不巧,就在前几天,清荷园内的一名工匠,偶然在园内一处院子里的枯井下,发现了一处密道。”
秦蓁娘放下桌子下方的手指猛地一紧。
苏祁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面前这位妇人的神色变化,自然也察觉到了她表情一僵,勾了勾唇接着说道,“更巧的是,那密道居然通往秦老板家中。本官这两天里也查了关于这处宅子的卷宗,秦老板的这家布庄已经传了三代吧,现如今这布庄越做越大,想来也赚了不少银子,应该早就能用足够的银子去给家里人换一座更大位置更好些的宅子,为何从祖上搬来起,直到现在,还是住在那个已经用了好几十年已经有些破败的宅子里呢?”
“难不成,是因为那一处密道?”
九月中已经很是凉爽的天气里,秦蓁娘后背的汗已经湿了里衣。
“秦老板可有什么话想对本官说?”
见秦蓁娘迟迟不语,苏祁手指点了点桌面,“听说秦老板家中的小公子现在正在准备县试,陛下宽仁,允许商户人家的孩子亦可跟旁人一样,参加科举考试,现如今县试在即,秦老板应该能猜到本官没有选择去秦老板的家中造访,而是选择了这布庄吧?”
秦蓁娘肩膀终于忍不住一塌,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耗殆尽。
“回大人,这件事,还要从民妇的母亲的母亲,也就是民妇的外祖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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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晞和宗胥猜着那处密道的故事应该挺离奇,却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离奇。
那处院子确实是端王的在暗地所设的幕僚居所。
没有不想当皇上的皇子,端王他也一样。
而皇子暗中养一些幕僚为自己出谋划策这件事,不止端王自己,很多皇子也会这么做。
只是原本只打算跟其他皇子一样韬光养晦的端王,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还是他招揽来的其中一位幕僚的女儿,秦怀。
一个姑娘而已,哪怕只是幕僚的女儿,身为王爷照样可以把人给带到府里宠着。
但端王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会看上秦怀,恰恰是因为她有着不输自己父亲的智谋。
一个漂亮,又有头脑的姑娘,端王自是不忍心把她困在自己的后宅。
更何况在府外两个人相处还能更自由些。
但他喜欢的姑娘并不仅仅只有聪明的头脑,她还有蓬勃的野心。
正是这个秦怀的野心,断送了端王的命,也断送了自己扶摇直上入宫为妃的渴望。
书中记载的端王壮年突然毙命,的确是他当时的父皇,当年那位景宸帝下的手。
因为端王听了秦怀的怂恿,准备弑父也是弑君。
哪怕是后来他阴谋败露,也没有供出秦怀来。
后来端王被秘密处死,端王府还有他专门为秦怀造的清荷园都被皇家收回。
端王一死,他的幕僚也纷纷悄悄离开,到最后只剩秦怀还守着那处宅子。
秦怀是在人死后才惊觉自己心心念念的入宫为妃的希望被打破,还远远比不上端王的死给她带来的打击。
那个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了端王的骨肉,最后不顾父亲的相劝,毅然决然地留在了那处宅子里,最后生下了一个女儿,把她抚养成人,还用端王留给她的钱财,经营了一家布庄。
那个女儿也是那位端王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只是她不敢给女儿冠上‘宗’这个姓氏,只好还是用了自己的‘秦’姓。
秦怀在临终前,把自己和端王的事告诉了自己的女儿,也算是间接告诉了女儿的身世,最后还说了院子里的那一处枯井和枯井下方的密道,也算是留这么一条后世子孙有可能能用上的后路。
秦怀的女儿也因此没有嫁人,而是招了一个上门女婿,依旧住在那处旧宅里,然后才有了秦蓁娘。她学了自己的母亲,女儿的姓氏依旧用了‘秦’。
秦蓁娘长大后继承了这座宅子和这座宅子的事迹,也跟自己的娘亲一样,依旧守着这个宅子,守着外祖母悔恨了一辈子的地方。
只不过她生了一对儿女,女儿依旧用了秦姓,儿子的姓氏她考虑再三,最后决定用了自家丈夫的‘封’姓。
之前清荷园突然动工要建义学,她还担心着那处密道万一被发现。
但是自己这边想要把密道给封上,势必要惊动家里的一对儿女。
女儿倒还好些,她也已经快要准备把密道的事情跟女儿说了。
但儿子那里正是准备科考的紧要关头,万一知道了密道的事必然会分心,犹豫许久后,她还是没有动那处密道。
只侥幸想着,应该也不会有人心血来潮跑到一处枯井底下去看。
偏偏还真的有人下去看了。
这只能说对任何事都千万不能心存侥幸。
之后就有了后面的调查。
卫晞听着苏祁讲述完秦蓁娘坦白的这些事情,手指点了点下巴,“这么说,秦蓁娘,还有她那一双儿女,都是那位端王的后代了?”
宗胥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端王他当年险些弑君,若是当时他有后代,会是什么罪名?”
“直系三代连坐,发配流放。”
卫晞倒吸一口凉气,“那秦蓁娘的儿子正好是第三代,还能参加科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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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娘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看到背着书袋刚从学堂回来神采飞扬的儿子,终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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