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尚京城内的玄武大街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一个穿着破旧半大少年,奋力地拉着一辆破破烂烂的板车往皇城方向走。
板车上躺着一个面如金纸时不时板车颠簸一下就忍不住惨叫一声的中年男人,破草席盖住的身体隐隐能看见他双腿处不自然地弯着,被布条裹住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板车的两边几个年纪小些的孩子在帮忙推着板车,一路走一路哭。
最后边跟着的一位头扎布巾的妇人哭得最是厉害,一边抹泪还一边大声哭喊着,来来回回就那么两句。
“庸医差点治死了我们当家的,我们要去讨个说法。”
“庸医还敢进太医院,就不怕害了贵人的命!”
这一幕太过震撼了,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就有百姓忍不住问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庸医讨说法不得去京兆府吗?”
那妇人一听,就哭着大声把前因后果跟围上了的百姓说了一遍。
只言最近这几天的太医院擢考,她当家的因为意外伤了腿,又没钱医治,听说太医院擢考中有一个免费医治的机会,就特意去报了名。谁知道在太医院医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到家后这腿就又不行了,甚至是比没治之前还要严重。
这明显就是那参加太医院擢考的庸医明明没有治腿的本事,居然胆敢在太医的监督下冒充医术高明,当家的当时会好起来说不定也是被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手段等他们一出来就没了效果现了原形。
现在当家的在那庸医的手底下糟了大罪,昨晚上一整夜差点疼死,按照当初进去太医院之前签的契约,他们能够跟太医院索要赔偿。
当然,这索要赔偿是其一,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揭穿那庸医的真面目,省得他再用这种办法去坑害别人。他们一条贱命不要紧,太医院可是给宫内的贵人还有大臣看病的,怎么能让这种人混进去。
这一番说得有理有据,再加上那板车上躺着的中年男人那一条腿也不像是作伪,周遭百姓们来不及,就跟着义愤填膺起来。
“庸医害人不浅啊!”
“照我看你们还得告到京兆府去,也让我们都瞧瞧这庸医长什么样,省得以后找他看病反而看得更严重了。”
“对对对,这种骗子一定不能姑息。”
那妇人拿着帕子边点头应和边抹泪,闻言眼神闪了闪。
她可是一字不漏把那人教的都说了,这些人反应也跟那人提醒的一模一样,接下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从玄武大街一直到皇城门口,这么一段路程下来,早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尚京百姓。
人一多气氛就起来了,众人之间你传我我传你,到最后差不多就是全体声讨庸医。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脑子清醒点的,被现下这种气氛一带,要么跟着被洗脑,要么摇摇头无奈退了。
他们很清楚,这个时候,劝是劝不进去的。
巡城司姗姗来迟,领头的小队队长听完了苦主的阐述,又看看周围起哄的百姓,无奈之下只能先把人领到京兆府,同时又去太医院请能做主的人来,还有那位已经引起公愤的庸医。
太医院门口这会也很是热闹。
今天是太医院新进医士正式入太医院的日子,五十多人皆是身着一模一样的蓝色医士服陆续进去太医院,这会正三三两两等候在太医院正厅前的大院子里,等候院正大人前来训话,顺便把他们分配到各个医目科院。
另有七十多留待培养的大夫则是被带进了太医院旁边的一处院子里,这处院子跟太医院相通,太医院的太医们能随时过来跟众人讲讲课教教人,但他们却是不能主动去一旁的太医院,除非是表现的好了,被看好自己的太医主动带进去,或是有院正院判等大人开口要见他们。
虽是隔了一面墙,两边的待遇也是截然不同的。
太医院的太医给宫里的贵人还有达官显贵看诊,他们这些留待培养的,想要看诊也只能被派去给一些小官小吏看诊,更甚至还有宫里的宫女太监。
越过那一面看起来并不高的墙,才是他们这些人的最终目标。
除此之外,就是卫晞给自己挑选出来的人了。
齐姜的出现在全是男人的太医院门口不亚于在晴空下投了一道惊雷。
众人自然是惊讶得很。
这惊讶得不仅仅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这人到底是怎么以女子之身进了皇城大门的,还惊讶于这人为什么会背着行李出现在太医院大门口。
每一个看见齐姜的人心里这会都有一个相同的疑惑:这人到底是谁啊!
齐姜在周围似有若无的打量下一脸平静地站在角落里。
她今天穿了一身灰袍,头上挽了女子发髻,不施粉黛的模样其实跟前两天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或许是太过惊讶,就连之前站她旁边跟她说过好几句的那名大夫,都没有把她认出来。
小八带着十余辆马车过来,到了太医院门口的时候停下来。
被派来赶马车的侍卫招呼着众人上马车,“每五人一辆马车,带了下人的下人去后面的马车。”
众人听着连忙照办。
小八则是朝齐姜走过去,“齐姑娘请随我来吧。”
“有劳。”
小八带她去了自己赶车的那一辆。
齐姜进去车厢的时候,正巧有一人也准备上旁边的那辆马车,无意间一瞥,正好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侧脸,顿时愣住了。
等人都齐了,马车启程,刚巧巡城司的人马过来,两边擦肩而过。
辰时过半,陈松岩结束了这场每年都有的给新进太医院医士们进行的简短训话,抿了口茶水,看着站在升起来的大太阳底下的众人,其中还有几个已经是知天命年纪的老人,微微颔首道,“就这样吧,各科院的主院太医领着······”
“且慢!”
门口有人突然高呼一声。
陈松岩抬眸望过去,一众新进医士也扭过头,就见着几位身穿巡字甲,腰佩横刀大踏步走来的巡城司官兵。
陈松岩心头顿时猛地一跳,站起身的同时,看着直直朝他走过来的巡城司官兵,一股不好的预感也跟着涌上来。
领头的官兵走到陈松岩面前一抱拳,“下官巡城司丁字营第二队队长范琼,敢问可是陈院正陈大人?”
“范队长这是?”
“今早皇城门口有人带头险些起了哗乱,事主现已带到京兆府,下官从事主口中得知她闹事的缘由跟太医院也有所关联,还请陈院正派一名管事的太医和一位叫于子时的大夫随下官去一趟京兆府吧。”
陈松岩下巴处的胡子狠狠抖了抖,不等他开口,站在一旁的董成业上前一步,笑着开口道:“院正大人,不由就让下官带于医士走这一趟吧。”
陈院正闻言扭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也好,不过,本官也一起过去。”
董成业被他那一眼看得眼神悄悄往旁边移了移,“院正大人日理万机,此等小事何须劳动大人您。”
董成业越是不想让他去,陈松岩还非要去,“这太医院擢考完毕第一天就发生这等事,还惊动了巡城司和京兆府,又跟咱们太医院一位新进医士有关,怎么会是小事。董院判不必再劝,本官这一趟非去不可。”
饶是范琼也是没能想到自己这一请,居然还请到了太医院的院正大人,“还请陈大人,还有董院判移步京兆府。还有,那位叫于子时的大夫可在?”
在他话音落下后,人群里站出一个人来,“下官在。”
范琼循声望过去,待看到站出来回话的居然还是个年轻俊秀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难得愣了下。
随后心下又忍不住摇摇头,如此年轻,也难怪学艺不精,只能使手段才能留在太医院了。
只不过这般为了前程不择手段,只怕今日之后,就要前程尽毁了。
还是年轻,太过冲动!
倒是可惜了!
于子时这会其实也是在强自镇定着,他年纪本就不大,平时也多是醉心医术,这段时间更是为了太医院的擢考一直都是客栈和太医院两边跑,这巡城司怎么会就这么找上他了呢?
但这会还什么都不能问,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去京兆府。
陈松岩带着董成业和于子时出了太医院,门外已经有马车候着了,陈松岩和董成业先后上去,于子时本来已经打算就坐在车厢外头了,就见车厢门又从里面被人打开了,陈院正在里头朝他招招手,“于医士,你也进来坐吧。”
于子时一怔,忙拱手行礼道谢,“是,院正大人。”
马车离开,原本还一片安静的太医院内顿时一片哗然。
车厢里,董成业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还一脸茫然的于子时,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又看对面姿态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陈松岩,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在他的计划里,陈松岩本不该一起跟过来,谁知道他居然坚持跟过来了。
只希望不要坏了他待会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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