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年岁不大,十五六的模样。真真是“二八佳人细马驮,十千美酒渭城歌。”
平素里洪景来看到的女性,几乎尽是乡野村妇,姿容上尚且可以入眼的也就只有几个伎房的歌舞婢。即使那些所谓的佳丽,也不过是圆脸小眼睛,施着厚粉的庸人。
至于街市上抛头露面,曾经还让洪景来满心期待,群众喜闻乐见,穿着只到胸口短衣的普通妇女。那真就是不堪入目了,龅牙者有之,大饼脸有之。(我没别的意思嗷!)
容貌也就算了,气质更不必去提。
但眼前这位,巧笑娇颜,灵动活泼,下轿时轻提衣裙。一抬头,好似仙子谪落凡尘。洪景来再怎么说也是二十来岁大棒小伙子,只一眼,就几乎再也挪不开心神。
好看!
真好看!
非常好看!
“嗯哼!”闵景爀正等着洪景来过来,却发现这个“登徒子”盯着自己的女儿看。
“啊啊啊啊……先生!”洪景来正迷糊着呢,被人家爸爸一提醒,很是不好意思但还颇为留恋的转头过来、
“你怎么也在大兄家?”人家家里的小白菜,那自然是不愿意给“登徒子”瞎看的,闵景爀肯定会奇怪。
“为了商议洪判官家入嗣之事。”
“这桩事你来办到是稳妥!”闵景爀下了马,自有仆人把马牵走。
洪景来则还把心神分在小姑娘那边,三顶轿子下来三位女眷。三十多靠四十的那位应该是闵景爀的正室夫人,青松沈氏。两个小的,大的那位大概十八九,还没有开脸梳鬓。两班贵族家的小姐,这个年纪还未嫁的到是不太多了。
闵景爀的夫人和闵景爀打了个招呼,有侍女引领着往别处去。礼教大防,这样未嫁人的女儿自然不会和洪景来这些男人待一起。
闵家兄弟见面寒暄了几句,反正天天上值,都能见面,也没有什么悄悄话要说。闵家的老夫人也在闵廷爀家里,闵景爀走的肯定也勤。
略谈了谈洪在敬入嗣的事情,三人坐下。家里的席面当然没有部分地方精细。但闵家两兄弟主要是谈事情,而洪景来是混个饱饭而已。
可是聊着聊着洪景来就察觉好像有点什么影子话在里面,闵家两兄弟在谈婚事,而且不是洪在敬的婚事。
难道?
今天第一眼看到的小白菜?
“那家什么年岁了?”闵景爀晃着酒杯,有些疑虑。
“已然十六,其他的嘛……”闵廷爀似乎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回答中有些迟疑。
“不知……”男方十六岁!门当户对,年岁相仿,可不就是小白菜!
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洪景来还是开口了。都已经开始问年岁了,像极了是要和谁谁谁家定亲什么的。
“要是你早两年登科便也罢了!”闵廷爀笑了一笑。
闵家的女儿要嫁人了!洪景来想的一点都没错,而且嫁的不是普通人,嫁的是不普通的普通人!
这话说的拗口,但是事实如此。闵家有闺女,自然就要想办法找对象。正室嫡出的女儿,那是最宝贵的政治资源。等闲是不会瞎用的,那都要思虑再三才能决定。
女儿虽然是闵景爀的,但是也属于整个骊兴闵氏,不会由他一个人来做决定。像是闵廷爀的大女儿,就已经许配给金祖淳的儿子金元根。
既然站定了安东金氏这一派,闵家就不要想着再骑墙观望什么的。所以允许这一代人联姻的范围就大大减少。
庆州金氏,坡平尹氏,潘南朴氏之类的一概都直接排除。丰山洪氏虽然是个好选择,可惜之前洪景来还在东北玩泥巴,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这个牌桌。
两兄弟当时想了想,与其再和各家族联姻,不如嫁给宗亲!
但是这年头宗亲比世家大族还稀有,此前说过的包括景宗、英宗、正宗等大王全都是生不出儿子,或者只能生一两个不长命儿子的主儿。这就导致了今上纯宗大王,居然没有一个五服内的近枝宗亲。
千顷地,一棵苗!
他们老李家就快死绝啦!
所以最近枝的宗亲都要往英宗大王的生父肃宗大王,乃至于更以前的仁祖大王(给黄台吉磕头那个)的支流去找。
要知道今上纯宗大王可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保不齐来个头疼脑热什么的,或者也和他的爸爸爷爷一样,生不出来。
那可不就是骑马打猎出事故,请来训练有素的医生,最后悲伤淹没了你嘛!
这程序熟练得很!
所以闵家兄弟找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宝物”!
仁祖大王第三男麟坪大君李?五代孙生员李秉源第二子幼学李寀重,。
这个李寀重已经是仁祖大王七世孙,麟坪大君六世孙,和纯宗大王的血缘关系已经稀薄到了松花江和松花蛋的关系,除了姓李,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点。
而且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他们家到祖父李镇翼时就已经和普通小民全无二致,到了他爹李秉源时,已经沦落成小小的生员,别说当官拿俸禄了。据说穷的只能靠在山上拾柴火,拿去集市换米来维持生计。
这样的人家,真是穷的只剩一个全溪李氏的血缘,除此之外,一概俱无!
可这样的人家不好吗?对闵家来说太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女儿送过去肯定不会受气,家里保准没有人敢对她吆五喝六,拿捏什么王族宗亲的威风。指不定全家人还要靠媳妇的嫁妆来生活,太便于闵氏控制了!
豁出去一个女儿,等于把纯宗大王最近枝的一条血脉握在手里。而且故意挑的他们家老二,保证不会因为君子不隳坏他人宗嗣的原则,而不能发挥预期中的作用。
这叫做风险投资,虽然如今看上去本钱下的非常大,堂堂骊兴闵氏的嫡女给了一个和农夫无异的乡下野小子。可保不齐今上有个三长两短,那不就是一本十万利了嘛!
当然闵廷爀他们和洪景来说这事儿的时候,肯定不会说得这么深,只是提了要和全溪李氏联姻,联姻的对象叫李寀重。剩下的全是洪景来这两年见闻之下,慢慢分析出来的。
“只是委屈了令爱!”洪景来其实想说的是委屈了他。
“倒也不算委屈,一直等到十九岁才许人,殊为迟也!”闵景爀对这门婚事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反对。
什么!
许的是大女儿!不是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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