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冷禅欲借封不平三人之手除去岳不群,之后再通过控制封不平,达到将华山派纳入麾下的目的。这是直接摆明了的阳谋,利用的无非就是华山派剑气两宗之间多年的仇恨,以及封不平三人的野心。
陆柏、丁勉均以为凭借他们几个加上封不平三人足以轻易拿下岳不群,却没想到先是来了一个杨不离晓之以情,动之以情想劝服封不平三人与岳不群罢手言和。然后又跑出一个令狐冲出来捣乱。最后冷不丁跳出六个神秘怪人眨眼间以骇人至极的手段将成不忧给撕成了四块。
饶是陆柏、丁勉几人自负艺高人胆大,也不由为之心惊。几人不知桃谷六仙来历,却是以为乃是岳不群的帮手,一时间捉摸不透,却是再不敢轻举妄动。
岳不群自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给弄得一头雾水。
这几年来,岳不群约束门人,待弟子极严厉,若无必要,就连他与宁中则二人都是极少下山,华山派整整低调了七年,几乎就快赶上峨眉派一样封山不出。
然而,低调也有低调的好处。
最起码,岳不群这几年来没再四处奔波,忙着捞名声、收徒弟。
腾出大把时间来的岳不群和宁中则,除去平时教导徒弟之外,余下的时间便是潜心修炼。
岳不群能当上华山派掌门,除了心计手腕之外,他的武学资质也是有过人之处的。七年来岳不群借鉴参悟了杨莲亭收集的大量武学典籍,潜心修炼,武功比之七年前大有精进。
时至今日,岳不群甚至认为自己的武功已经不在五岳剑派第一高手左冷禅之下了。
有嵩山十三太保的陆柏、丁勉二人名头虽响亮,但岳不群对二人的武功知之甚深,他自认即便自己以一敌二。胜算也是不小。
倒是封不平三人令岳不群有些警惕。
毕竟封不平三人隐居了快二十年,三人也并非庸才,潜心修炼多年之下,武功到底变得多厉害,岳不群心里也没底。
直到成不忧与令狐冲交手,岳不群心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并暗自不屑道:“不过尔尔。”
倒是令狐冲剑法精进,与成不忧交手竟能在招式上占得上风,狠狠削了成不忧的脸面,令岳不群颇为欣喜,他却是以为令狐冲在得到了杨莲亭赠于他的武学典籍之后专心修炼。
然而,成不忧一掌打伤令狐冲,桃谷六仙眨眼间将成不忧分尸,强行裹挟走了令狐冲,却是令岳不群为之惊愕。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岳不群不认识桃谷六仙,而他一看杨不离同样惊愕不已的表情之时,便知道这六位神秘人也不是杨不离找来的帮手。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六个神秘人将成不忧分尸,说来算是帮了他。
但当封不平睁眼欲裂的指责他勾结妖人杀害了成不忧,撂下狠话拂袖而去之时,岳不群又不由怀疑这会不会是嵩山派的人一手策划出来的一场好戏,栽赃陷害于他。同时逼得封不平与他不死不休。
尤其那六位神秘人还掳走了他的大弟子令狐冲,这些都令岳不群觉得蹊跷不已。警惕之心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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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冲被成不忧一掌打得重伤,随即被桃谷二仙抬着下山,过不多时,便已昏晕过去。
迷迷糊糊转醒之际,令狐冲只觉自己是睡在一张板床之上,头顶帐子陈旧破烂。也不知是在甚么地方,轻轻转头,便觉胸口剧痛难当,只得躺着不动。
过不多时,桃根仙等四人也都走进房来。
六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休,有的自夸功劳,有的称赞令狐冲不死的好,更有人说当时救人要紧,无暇去跟嵩山派那老狗算帐,否则将他也是拉成四块,瞧他身子变成四块之后,还能不能将桃谷六仙像捏蚂蚁般捏死。
令狐冲为凑桃谷六仙之兴,强提精神,和他们谈笑了几句,随即又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但觉胸口烦恶,全身气血倒转,说不出的难受,过了良久,神智渐复,只觉身子似乎在一只大火炉中烧烤,忍不住呻吟出声,听得有人喝道:“别作声。”
令狐冲睁开眼来,但见桌上一灯如豆,自己全身**,躺在地下,双手双脚分别被桃谷四仙抓住,另有二人,一个伸掌按住他小腹,一个伸掌按在他脑门的“百会穴”上。
令狐冲骇异之下,但觉有一股热气从左足足心向上游去,经左腿、小腹、胸口、右臂,而至右手掌心,另有一股热气则从左手掌心向下游去,经左臂、胸口、心腹、右腿,而至右足足心。两股热气交互盘旋,只蒸得他大汗淋漓,炙热难当。
他知道桃谷六仙正在以上乘内功给自己疗伤,心中好生感激,暗暗运起师父所授的华山派内功心法,以便加上一份力道,不料一股内息刚从丹田中升起,小腹间便突然剧痛,恰如一柄利刃插进了肚中,登时哇哇一声,鲜血狂喷。
桃谷六仙齐声惊呼:“不好了!”
桃叶仙反手一掌,击在令狐冲头上,立时将他打晕。
此后令狐冲一直在昏迷之中,身子一时冷,一时热,那两股热气也不断在四肢百骇间来回游走,有时更有数股热气相互冲突激荡,越发的难当难熬。
成不忧内力虽比令狐冲深厚,但那一掌还没能当场要了令狐冲命。可他却快被不懂装懂的桃谷六仙给玩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终于头脑间突然清凉了一阵,只听得桃谷六仙正在激辩,他睁开眼来,听桃干仙说道:“你们瞧,他大汗停了。眼睛也睁开了,是不是我的法子才是真行?我这股真气,从中渎而至风市、环跳,在他渊液之间回来,必能治好他的内伤。”
桃根仙道:“你还在胡吹大气呢,前日倘若不用我的法子。以真气游走他足厥阴肝经诸经脉,这小子早已死定了,哪里还轮得你今日在他渊液之间来回?”
桃枝仙道:“不错,不过大哥的法子纵然将他内伤治好了,他双足不能行走,总是美中不足,还是我的法子好。这小子的内伤,是属于心包络,须得以真气通他肾络三焦。”
桃根仙怒道:“你又没钻进过他身子。怎知他的内伤一定属于心包络?当真胡说八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随后,另外三人也开口插话。
六兄弟意见不同,各凭己法。
可怜令狐冲只挨了一掌,六兄弟却用了六种不同方法治疗令狐冲,六人分别从不同的经络为令狐冲灌输着真气。
令狐冲想出声抗辩,叫六仙住手。苦在开口不得。
过得一会儿,桃根仙道:“试来试去。总是不行,我是决心,一意孤行的了。”
桃干仙、桃枝仙等五人齐声道:“怎么一意孤行?”
桃根仙道:“这显然是一门奇症,既是奇症,便须从经外奇穴入手。我要以凌虚点穴之法,点他印堂、金律、玉液、鱼腰、百劳和十二井穴。”
桃干仙等齐道:“大哥。这个使不得,那可太过凶险。”
只听得桃根仙大喝:“甚么使不得?再不动手,这小子性命不保。”
令狐冲便觉印堂、金律等诸处穴道之中,便似有一把把利刀戳了进去,痛不可当。到后来已全然分辨不出是何处穴道中剧痛。他张嘴大叫,却呼唤不出半点声音。
便在此时,一道热气从足太阴脾经诸处穴道中急剧流转,跟着少阳心经的诸处穴道中也出现热气,两股真气相互激荡。
过不多时,又有三道热气分从不同经络的各穴道中透入。
令狐冲心内气苦,身上更是难熬无比,以往桃谷六仙在他身上胡乱医治,他昏迷之中懵然不知,那也罢了,此刻苦在神智清醒,于六人的胡闹却是全然无能为力。只觉得这六道真气在自己体内乱冲乱撞,肝、胆、肾、肺、心、脾、胃、大肠、小肠、膀胱、心包、三焦、五脏六腑,到处成了六兄弟真力激荡之所,内功比拚之场。
令狐冲怒极,心中大喝:“我此次若得不死,日后定将你这六个狗贼碎尸万段。”
他内心深处自知桃谷六仙纯是一片好意,而且这般以真气助他疗伤,实是大耗内力,若不是有与众不同的交情,轻易不肯施为,可是此刻经历如汤如沸、如煎如烤的折磨,痛楚难当,倘若他能张口作声,天下最恶毒的言语也都骂将出来了。
桃谷六仙一面各运真气、各凭己意替令狐冲疗伤,一面兀自争执不休,却不知这些日子之中,早已将令狐冲体内经脉搅得乱七八糟,全然不成模样。
令狐冲自幼研习华山派上乘内功,虽然修为并不深湛,但所学却是名门正宗的内家功夫,根基扎得极厚,幸亏尚有这一点儿底子,才得苟延残喘,不给桃谷六仙的胡搅立时送了性命。
终于,桃谷六仙运气多时,眼见令狐冲心跳微弱,呼吸越来越沉,转眼便要气绝身亡,都不禁担心,桃实仙道:“我不干啦,再干下去,弄死了他,这小子变成冤鬼,老是缠着我,可不吓死了我?”手掌便从令狐冲的穴道上移开。
桃根仙怒道:“要是这小子死了,第一个就怪你。他变成冤鬼,阴魂不散,总之是缠住了你。”
桃实仙大叫一声,越窗而走。
桃干仙、桃枝仙诸人次第缩手,有的皱眉,有的摇头,均不知如何是好。
桃叶仙道:“看来这小子不行啦,那怎么办?”
闻言,嘴上闲不住的桃谷六仙又你一句我一句,接着又颠三倒四的争执了起来。
…………………………
令狐冲听他们喋喋不休的争辩,若不是自己生死悬于一线,当真要大笑一场,这些人言行可笑已极,自己却越听越是烦恼。但转念一想,这一下居然与这六个天地间从所未有的怪人相遇。也算是难得之奇,造化弄人,竟有这等滑稽之作,而自己躬逢其盛,人生于世,也不算枉了。真当浮一大白。
言念及此,不禁豪兴大发,叫道:“我……我要喝酒!”
桃谷六仙一听,立时脸现喜色,都道:“好极,好极!他要喝酒,那就死不了。”
令狐冲呻吟道:“死得了也……也好……死……死不了也好。总之先……先喝……喝个痛快再说。”
桃枝仙道:“是,是!我去打酒来。”过不多时,便提了一大壶进房。
令狐冲闻到酒香。精神大振,道:“你喂我喝。”
桃枝仙将酒壶嘴插在他口中,慢慢将酒倒入。
令狐冲将一壶酒喝得干干净净,脑子更加机灵了,说道:“我师父……平时常说:天下……大英雄,最厉害的是桃……桃……桃……”
桃谷六仙心痒难搔,齐问:“天下大英雄最厉害的是桃甚么?”
令狐冲道:“是……是桃……桃……桃……”
六仙齐声道:“桃谷六仙!”
令狐冲道:“正是。我师父又说,他恨不得和桃谷六仙一同喝几杯酒。交个朋友,再请他六位……六位大……大……”
桃谷六仙齐声道:“六位大英雄!”
令狐冲道:“是啊。再请他六位大英雄在众弟子之前大献身手,施展……施展绝技……”
桃谷六仙你一言,我一语:“那便如何?”
“你师父怎知我们本事高强?”
“华山派掌门是个大大的好人哪,咱们可不能动华山的一草一木。”
“那个自然,谁要动了华山的一草一木,决计不能和他甘休。”
“我们很愿意跟你师父交个朋友。这就上华山去罢!”
令狐冲当即接口:“对,这就上华山去罢!”
桃谷六仙立即抬起令狐冲动身。
走了半天,桃根仙突然叫道:“啊哟,不对!小尼姑要咱们带这小子去见她,怎么带他去华山?不带这小子去见小尼姑。咱们岂不是又……又……又那个赢了一场?连赢两场,不大好意思罢?”
桃干仙道:“这一次大哥说对了,咱们还是带他去见了小尼姑,再上华山,免得又多赢一场。”
六人转过身来,又向南行。
令狐冲大急,问道:“小尼姑要见的是活人呢,还是死人?”
桃根仙道:“当然要见活小子,不要见死小子。”
令狐冲道:“你们不送我上华山,我立即自绝经脉,再也不活了。”
桃实仙喜道:“好啊,自绝经脉的高深内功如何练法,正要请教。”
桃干仙道:“你一练成这功夫,自己登时就死了,那有甚么练头?”
令狐冲气喘吁吁的道:“那也是有用的,若是为人……为人胁迫,生不如死,苦恼不堪,还不如自绝经脉来得……来得痛快。”
桃谷六仙一齐脸色大变,道:“小尼姑要见你,决无恶意。咱们也不是胁迫于你。”
令狐冲叹道:“六位虽是一片好心,但我不禀明师父,得到他老人家的允可,那是宁死也不从命。再说,我师父、师娘一直想见见六位……六位……当世……当世……无敌的……大……大……大……”
桃谷六仙齐声道:“大英雄!”
令狐冲点了点头。
桃根仙道:“好!咱们送你回华山一趟便是。”
几个时辰之后,一行七人又上了华山。
华山弟子见到七人,飞奔回去报知岳不群。
岳氏夫妇听说这六个怪人掳了令狐冲后去而复回,不禁一惊,当即率领群弟子迎了出来。
桃谷六仙来得好快,岳氏夫妇刚出正气堂,便见这六人已从青石路上走来。其中二人抬着一个担架,令狐冲躺在担架上。
宁中则忙抢过去察看,只见令狐冲双颊深陷,脸色蜡黄,伸手一搭他脉搏,更觉脉象散乱,性命便在呼吸之间。惊叫:“冲儿,冲儿!”
令狐冲睁开眼来,低声道:“师……师……师娘!”
宁中则眼泪盈眶,道:“冲儿,师娘与你报仇。”刷的一声,长剑出鞘。便欲向抬着担架的桃花仙刺去。
岳不群叫道:“且慢。”
拱手向桃谷六仙说道:“六位大驾光临华山,不曾远迎,还乞恕罪。不知六位尊姓大名,是何门派。”
桃谷六仙一听,登时大为气恼,又是大为失望。
他们听了令狐冲的言语,只道岳不群真的对他六兄弟十分仰慕,哪知他一出口便询问姓名,显然对桃谷六仙一无所知。
桃根仙道:“听说你对我们六兄弟十分钦仰。难道并无其事?如此孤陋寡闻,太也岂有此理。”
桃干仙道:“你曾说天下大英雄中,最厉害的便是桃谷六仙。啊哈,是了!定是你久仰桃谷六仙大名,如雷贯耳,却不知我们便是桃谷六仙,倒也怪不得。”
桃枝仙道:“二哥,他说恨不得和桃谷六仙一同喝几杯酒。交个朋友。此刻咱六兄弟上得山来,他却既不显得欢天喜地。又不像想请咱们喝酒,原来是徒闻六仙之名,却不识六仙之面。哈哈!好笑啊好笑。”
岳不群只听得莫名其妙,冷冷的道:“各位自称桃谷六仙,岳某凡夫俗子,没敢和六位仙人结交。”
桃谷六仙登时脸现喜色。桃枝仙道:“那也无所谓。我们六仙和你徒弟是朋友。和你交个朋友那也不妨。”
桃实仙道:“你武功虽然低微,我们也不会看不起你,你放心好啦。”
桃花仙道:“你武艺上有甚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好了,我们自会点拨于你。”
岳不群淡淡一笑。说道:“这个多谢了。”
桃干仙道:“多谢是不必的。我们桃谷六仙既然当你是朋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桃实仙道:“我这就施展几手,让你们华山派上下,大家一齐大开眼界如何?”
宁中则自不知这六人天真烂漫,不明世务,这些话纯是一片好意,但听他们言语放肆,早就愤怒之极,这时再也忍耐不住,长剑一起,剑尖指向桃实仙胸口,叱道:“好,我来领教你兵刃上的功夫。”
桃实仙笑道:“桃谷六仙跟人动手,极少使用兵刃,你既说仰慕我们的武功,此节如何不知?”
宁中则只道他这句话又是辱人之言,道:“我便是不知!”长剑陡地刺出。这一剑出手既快,剑上气势亦是凌厉无比。
桃实仙对她没半分敌意,全没料到她说刺便刺,剑尖在瞬息之间已刺到了他胸口,他如要抵御,以他武功,原也来得及,只是他胆子实在太小,霎时间目瞪口呆,只吓得动弹不得,噗的一声,长剑透胸而入。
桃枝仙急抢而上,一掌击在岳夫人肩头。
宁中则身子一晃,退后两步,脱手松剑,那长剑插在桃实仙胸中,兀自摇晃。
桃根仙等五人齐声大呼。
桃枝仙抱起桃实仙,急忙退开。
余下四仙倏地抢上,迅速无伦的抓住了宁中则双手双足,提了起来。
岳不群知道这四人跟着便是往四下一分,立时就会将宁中则的身子撕成四块,饶是他临事镇定,当此情景之下,长剑向桃根仙和桃叶仙分刺之时,手腕竟也发颤。
令狐冲身在担架,眼见师娘处境凶险无比,急跃而起,大叫:“不得伤我师娘,否则我便自绝经脉。”这两句话一叫出,口中鲜血狂喷,立时晕去。
桃根仙避开了岳不群的一剑,叫道:“小子要自绝经脉,这可使不得,饶了婆娘!”四仙放下宁中则,牵挂着桃实仙的性命,追赶桃枝仙和桃实仙而去。
岳不群和岳灵珊同时赶到宁中则身边,待要伸手相扶,宁中则已一跃而起,惊怒交集之下,脸上更没半点血色,身子不住发颤。
方才倘若令狐冲出言稍慢一拍,宁中则就会落得跟成不忧一样被分尸四块的下场。可谓是惊险之极。
岳不群低声道:“师妹不须恼怒,咱们定当报仇。这六人大是劲敌,幸好你已杀了其中一人。”
宁中则想起当日成不忧被这桃谷六仙分尸的情景,一颗心反而跳得更加厉害了,颤声道:“这……这……这……”身子发抖,竟尔再也说不出话来。
岳不群知道妻子受惊着实不小。对女儿道:“珊儿,陪你娘进房去休息休息。”
再去看令狐冲时,只见他脸上胸前全是鲜血,呼吸低微,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见难活了。
岳不群伸手按住他后心灵台穴。欲以深厚内力为他续命,甫一运气,突觉他体内几股诡奇之极的内力反击出来,险些将自己手掌震开,不禁大为骇异,随又发觉,这几股古怪内力在令狐冲体内竟也自行互相撞击,冲突不休。
再伸掌按到令狐冲胸口的膻中穴上,掌心又是剧烈的一震。竟带得胸口也隐隐生疼,这一下岳不群惊骇更甚,但觉令狐冲体内这几股真气逆冲斜行,显是旁门中十分高明的内功。每一股真气虽较自己的紫霞神功略逊,但只须两股合而为一,或是分进而击,自己便抵挡不住,再仔细辨认。察觉他体内真气共分六道,每一道都甚是怪诞。
岳不群不敢多按。撤掌寻思:“这真气共分六道,自是那六个怪人注入冲儿体内的了。这六怪用心险恶,竟将各人内力分注六道经脉,要冲儿吃尽苦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皱眉摇了摇头。命高根明和陆大有将令狐冲抬入内室,自去探视妻子。
宁中则受惊不小,坐在床沿握住女儿之手,兀自脸色惨白,怔忡不安。一见岳不群,便问:“冲儿怎样?伤势有碍吗?”
岳不群将他体内有六道旁门真气互斗的情形说了。
宁中则道:“须得将这六道旁门真气一一化去才是,只不知还来得及吗?”
岳不群抬头沉吟,过了良久,道:“师妹,你说这六怪如此折磨冲儿,是甚么用意?”
宁中则道:“想是他们要冲儿屈膝认输,又或是逼问我派的甚么机密。冲儿当然宁死不屈,这六个丑八怪便以酷刑相加。”
岳不群道:“可是我华山派并没甚么机密,唯一的机密之事……”
宁中则瞳孔一缩,脱口道:“乐儿!他们想对付乐儿!”
岳不群点头道:“不错!你杀了他们一人,那是何等的深仇大恨?但他们竟怕冲儿自绝经脉,便即放你。你想,若不是其中含有重大图谋,这六怪又何爱于冲儿的一条性命?恐怕便是因为冲儿与乐儿相貌一般无二,对他们大有利用价值。”
宁中则点了点头,一怔,又疑惑道:“可他们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冲儿,又将冲儿给带回华山?”
岳不群脸色郑重,缓缓的道:“借冲儿之伤,耗我内力。”
宁中则跳起身来,说道:“不错!你为了要救冲儿之命,势必以内力替他化去这六道真气,待得大功将成之际,这六个丑八怪突然现身,以逸待劳,便能制咱们的死命。阴险之极!毒辣之极!欲对我华山赶尽杀绝啊!”
宁中则寻思:“这四个怪物撕裂成不忧,下手之狠,武林中罕见罕闻,这两天想起来便心中怦怦乱跳。他们这么一扰,封不平要夺掌门之位的事是搁下了,随同陆柏等扫兴下山,这六怪倒为华山派暂时挡去了一桩麻烦,哪想到他们又上华山来生事挑衅。师哥所料,必是如此。”说道:“你不能以内力给冲儿疗伤。我内力虽远不如你,但盼能暂且助他保住性命。”说着便走向房门。
岳不群叫道:“师妹!”
宁中则回过头来。
岳不群摇头道:“不行的,没用。这六怪的旁门真气甚是了得。”
宁中则道:“只有你的紫霞功才能消解,是不是?那怎么办?”
岳不群道:“眼下只有见一步,行一步,先给冲儿吊住一口气再说,那也不用耗费多少内力。”三人走进令狐冲躺卧的房中。
宁中则见他气若游丝,忍不住掉下眼泪来,伸手欲去搭他脉搏。
岳不群伸出手去,握住了宁中则的手掌,摇了摇头,再放了她手,以双掌抵住令狐冲双掌的掌心,将内力缓缓送将过去。
内力与令狐冲体内的真气一碰,岳不群全身一震,脸上紫气大盛,退开了一步。
……………………………………
岳不群夫妇回入自己房中,想起令狐冲伤势难治,都是心下黯然。
过了一会,宁中则两道泪水,从脸颊上缓缓流下。
岳不群道:“你不用难过。冲儿之仇,咱们非报不可。”
宁中则道:“这六怪既伏下了这条毒计,定然去而复来,咱们若和他们硬拚,虽然未必便输,但如有个闪失……”
岳不群摇头道:“‘未必便输’四字,谈何容易?敌人图谋甚大,恐怕还有后手,单凭咱们二人……”说着缓缓摇头。
宁中则道:“师兄,我们可请杨不离师弟相助。”
岳不群道:“杨氏商会乃是乐儿为保我华山预先留下的一条退路,依靠的却是朝廷中的内应以及本地官府及商会的势力,消息灵通无比,但唯独没有几个武功出众的高手。无论是动用火枪,还是官府的势力,事后被有心人故意抹黑之下,我华山派不但名声有损,还且还会暴露咱们与乐儿的秘密。”
宁中则焦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岳不群道:“你可别丧气,大丈夫能屈能伸,胜负之数,并非决于一时,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宁中则道:“你说咱们逃走?”
岳不群道:“不是逃走,是暂时避上一避。敌众我寡,敌暗我明,咱夫妇只有二人,如何敌得过他们联手?何况你已杀了一怪,咱们其实已经大占上风,暂且避开,并不堕了华山派的威名。而且如今左冷禅欲建立抗秦联盟,到时我华山必得面临两难抉择。先前,我与杨师弟商量,如今我华山派只有两条路可走。”
宁中则忙问道:“是哪两个办法?”
岳不群道:“一是我们以乐儿的名义振臂一呼,揭竿而起,与乐儿南北相呼应。”
宁中则一惊,骇然道:“师兄,你是说……造反?”
岳不群重重点了点头。
陕西百姓对杨莲亭的崇拜敬畏自不必说了,单凭秦国隐藏在陕西,经营多年的势力,足可在短时间内夺下三秦大地。
可岳不群没这个胆量和魄力,这可是实打实的造反。
尤其不久前岳不群亲自前去榆林援助朝廷,抗击鞑靼之时,便已令他明白,自己没有统兵之能,而他也自知自己亦是没有治世之才。此事,杨不离说的轻松,岳不群也知道胜算极大,可他还是不想冒这个险。
宁中则强自镇定,问道:“第二个方法呢?”
岳不群道:“离开华山,南下与乐儿会合。”一顿,又道:“但我们不能就这么直接南下,否则谁也看得出咱们是去与乐儿会合。这事,杨师弟已经去安排了,他会通知乐儿暗中接应我们。”
闻言,宁中则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办法比起兵造反靠谱多了。一顿,又问道:“那冲儿呢?他的伤怎么办?”
岳不群皱了皱眉,半响,道:“冲儿的伤势复杂古怪,一时间我也化解不了,只能先以真气续命,待得与乐儿会合,以乐儿的聪明才智必会有办法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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