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云子眼神疯狂:“不然留你有什么用?”
慕容纤月一边挑拣着草药,一边不动声色地关注着他们二人的动向。
只见那小徒弟将汤云子手中的药接过来,没等所有人反应,那小徒弟便忽然掰开了汤云子的下巴,将毒药灌了进去。
慕容纤月的动作不禁停了一停,看向那小徒弟。
小徒弟的面上依旧带着狠厉的颜色,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极为害怕,手还在微微的抖动。
汤云子此刻才反应过来,呕了两下,并没有呕出什么东西来。他伸出手去掐谈徒弟的脖子:“孽畜,我杀了你!”
然而没等他出手,他饮下的毒药就已经发作了。
汤云子便像是着了雨水的菌子一样,忽然开始蓬勃,松弛的肉皮下面几乎是一瞬间便生出了肉,原本干瘦的骷髅也迅速恢复。像是八十几岁的老人开始逆生长,几息之间便长回年轻人的模样。
可是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生长规律,人是注定了不能像菌子一般迅速生长的。一旦逆了这规律,那可是比剥皮抽筋严重千百倍的痛苦。
汤云子此时便是如此,整个人早就站不住了,更不必说研制解药。他在地上打滚,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嚎。
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静默地听着他惨叫之中骨骼重生时“咯咯”作响,不由得毛骨悚然。
慕容纤月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之间居然起了内讧,甚至也因为汤云子那小徒弟脸上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而觉得惊讶。
但是她依旧在挑拣药材。
她百毒不侵,汤云子的药对她原是无效。但是他必须得做出样子来。使人百毒不侵的方子是师娘的不传之秘,她不欲因为自己的体质泄露了师娘的秘密。她配出来的究竟是不是解药无所谓,重要的是她得让所有人相信,她是吃了解药才解掉的汤云子的毒。
汤云子此刻已经痛不欲生,无暇去看她所谓的解药究竟是真是假。
慕容纤月随意配了几样药物,当着众人的面吃了下去。
汤云子此刻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他断断续续为慕容纤月:“好......好厉害的药......,这是什么药?”
慕容纤月微微一笑:“好说,得师娘指导,赐名——万物生。”
这种药是柳依茑研制的,利用了不言山那疯狂生长的灵芝。沾了这种药,会让人通过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回到最巅峰的状态,然后再以最迅速的方法衰败下去。
汤云子十分的悲伤:“果然,我是斗不过她的,我连她的徒弟都斗不过。”
慕容纤月并不同他谦虚:“是啊,我不过学了我师娘一点皮毛而已,连正经弟子都算不上。”她就是要将柳依茑塑造的十分强大,这样,寻常想要滋事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汤云子又问道:“我要死了。我这一辈子,一直在想要找到她所谓的百毒不侵的破解之法,甚至不惜拿自己炼药。你能不能告诉我,百毒不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绝对会将这个秘密带入地府,不会透露出半分的。”
汤云子的话一问出来,慕容纤月便发现周围围观的人中有一些忽然间便开始屏气凝神。
她心思一动:“百毒不侵?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天底下哪里有这种奇事!”
汤云子不信,明明已经筋疲力竭,这会儿居然还咆哮出来:“怎么可能,若是没有,她怎么敢用自己的亲生儿子炼药。”
江湖盛传,柳依茑当初用自己的亲生儿子试炼百毒不侵,被成为旁门左道、枉顾人伦,为正道所不容。
“失败了。”慕容纤月语气平静:“十几年了,哪里还有人听说过佛面毒娘的儿子。”
慕容纤月在心里给远在西洋的大师兄道了个歉,在她的刻意引导之下,大约所有人都会以为她这个大师兄被她师娘炼药给害死了。
“居然是如此。”汤云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落败,接着,瞳孔里的光芒渐渐的溃散。此时,他刚好恢复到了二十岁的模样。看着曾经大约也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只是如今的眼睛早就不复当初的清澈了。
如同昙花一现一般的,随着汤云子的阖眼,那副青年的面孔不复存在,迅速衰败下去,甚至比刚刚还要憔悴许多。大约是听到百毒不侵并不存在,汤云子万念俱灰,最后竟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众人不由得咋舌,心中感慨佛面毒娘果然厉害,此人只是跟他学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便轻松制服了汤云子。若是她本人出山,又该是何等的情形。
当然至此以后,怕是佛面毒娘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名声传得会更远。不过佛面毒娘如何,已经与柳依茑无关了。
那小徒弟伸手探了探汤云子的鼻息,面露悲伤,但是隐隐又有一些兴奋。
这么多年,汤云子对他非打即骂,将他当做一个炼药的工具,他是恨透了他,也怕极了他的。
可是没有当初汤云子的收留,他早就被野狗咬死了。他对于他,终归是有救命之恩的。
这般闹了一通,刚刚过了一个时辰多一点。
纳兰倦夜已经带着人匆匆赶来了。
他无瑕他顾,越过院子里的众人,就要来抓慕容纤月的手:“你有没有事?”
慕容纤月往后退了一步,并不让他抓到:“有毒,殿下。”她的身上,是沾了一些汤云子洒下的药粉的,慕容纤月不敢让纳兰倦夜碰。
“卫太守。”慕容纤月看向卫太守:“在下身上这些药粉可以当做证据,应当可以定他们师徒二人的罪了。”
卫太守称是,慌忙吩咐人竟慕容纤月身上的药粉扫落一些,收集起来充作证据。
然后当场审问汤云子的徒弟。
那小徒弟似乎也没有了什么期盼,将他与汤云子从京城到泠南,对于他和汤云子从京城道泠南合谋害了将近三百多人的事情供认不讳。他甚至有意无意地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俨然将自己刻画成了主谋。
慕容纤月猜透了他的心思,大约是将汤云子宰了,又觉得有些愧疚,所以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避免了汤云子的曝尸之刑,替汤云子留上一个全尸。反正都是一个死,慕容纤月也并不拆穿他这一点心思了。
只是纳兰倦夜问他以前那些踪迹遮掩完好炼毒罪行,问是谁替他们掩盖罪行,他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甚至有些嘲讽地看着纳兰倦夜:“宁王殿下,这一桩已经足够要我的性命了,殿下还想攀扯谁呢?”
纳兰倦夜并不恼:“当然是攀扯有罪的人。不过我没有证据,你不说,我也查不出来。说不说由你,反正你都一定要死了。”
这一场闹剧,本应到此结束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徐岸忠忽然开口:“余公子,不知余公子同是何方神圣呢?”
稍稍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的身份,是纳兰倦夜偶遇的友人“余公子”呢。
迎着徐岸忠探究的眼神,慕容纤月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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