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鄅王砍掉了一个敕勒使节的脑袋。
这一日,满朝的大臣在朝堂上争执了许久,直至过了午时,依旧没有散朝。
九皇子府上的饭菜热了几遍,也只是等来派绥远匆匆送来的一个消息。只说此事严峻,所有人都走不得,让家中人早早开饭,不必等他。
慕容纤月也不多问,只是将几样饭菜装进食盒,依旧交给了绥远带回去。她自己也懒得吃饭,静静思索了一下鄅王的意图,越发觉得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令人厌恶,想来想去想得脑仁都疼依旧理不出个头绪。
于是她便将醉雨楼、珠帘招、琳琅阁和百川楼的账本看了一个遍,又盘问了一下她的赌场和地下庄子等一些不留明账的买卖。
可惜她处理这些事务也太过得心应手,只等将许许多多的生意都处理完了,依旧没能将纳兰倦夜等回来。她兀自待了一回儿,看着院子里青梅树出神。
眼下正值六月,梅子时节还留了个尾巴,梅子并不见得成熟,花蒂还有些突出,却是已经长够了个头的。
刚好适合拿来做梅子酒!慕容纤月打定主意,也并不用功夫,三两下便攀到了树上,捡了个大的梅子摘了,用帕子兜住。
她摘得兴奋,一时间忘乎所以。没留神踩到了一根细枝上,树枝支撑不住,“咔嚓”断了。
可怜纳兰倦夜,在朝堂上站了大半日,好不容易回了家,刚刚摘了帽子,便被从天而降的慕容纤月砸到了地上。他用自己的脊背接住了她,五官差一点没有前进土里。
“......”慕容纤月仰面躺在纳兰倦夜的背上,周遭撒了一圈的青梅,画面虽然狼狈,却也显得有些美好。
终于,她坐起来:“......说好的女主角从树上掉下来会落到男主坚实的臂膀中,然后二人优雅的转个圈儿稳稳地落到地上呢?走向好像不太对啊?”
纳兰倦夜揉揉自己的腰,缓慢的坐起来。他虽然并不知她所谓的男女主角为何物,终归是听懂了她的诉求:“要不......,你再掉一次,我接住你?”
慕容纤月摔得有些发懵,但终究还没有傻掉,果断地摇摇头:“算了吧,万一你接不住,我再砸你一次,把你的腰砸断了,你岂不是要在轮椅上坐一辈子!”
言罢,将纳兰倦夜搀扶起来,又看了看摔在地上的梅子,觉得惋惜。
纳兰倦夜问道:“梅子并没有熟,怎的想起来摘它了呢?”
“做梅子酒啊!”慕容纤月望着地上的梅子,啧啧惋惜:“可惜了,摔过的容易坏,用不得了。”
绥靖听她要作梅子酒,想到某次烧掉的厨房,不禁脱口而出:“王妃,可是厨房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惹得你不顺心了!”
纳兰倦夜虽然觉得绥靖这个问法甚合他意,但是还是身体力行的支持媳妇儿,虚虚地踹了绥远一脚:“胡说八道什么!厨房烧了便再建一个,你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绥靖敏捷的躲闪道一边,不由得感慨:“也不知这两位主子脑子里成天想的是什么!”
绥远嫌弃地看他一眼:“像你这种没有媳妇儿的人怎么会懂呢!”
“说的好像你有一样!”
“......”
纳兰倦夜也不理他们,只说要再赔给慕容纤月一份梅子,一跃便跃到了树上,依旧是捡了个儿大的摘:“接着!”
慕容纤月便将梅子接住了,吩咐末易去拿一个筐子来,说要接他一整筐。
于是二人便一个在树上摘,一个在下面接,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那画面简直像是融到了糖里。
“今日究竟是怎么个情形?”慕容纤月将接到的梅子放进筐子里,随口问道。
纳兰倦夜一边挑拣这个子比较大的梅子,一边回答她:“今日啊——!鄅王一大早便拎着一个敕勒使团副使的脑袋扔到了大殿上,质问乌图布赞为何要派人拉拢他,还将敕勒使团写的愿意辅佐鄅王夺位,请鄅王登基后派兵协助敕勒的血书堂而皇之地丢到了大殿上。”
“敕勒使团的目的就这么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皇帝震怒,当下扣住了敕勒使团。所以今日,大家都被留到了朝堂上,商议此事。”
慕容纤月道:“这可是触了皇帝老儿的逆鳞了,他还肯派兵么?”
“由不得他。”纳兰倦夜道。兵是一定要出的,如果不助敕勒,那么战火便会燃到雪埜的土地上。纳兰佘就算再昏庸也知道此事不是儿戏,百官更不会同意他胡来。
“也是,由不得他。”慕容纤月应道:“只是没有想到,敕勒和纳兰永旭都那么沉不住气,一个直接急着改朝换代,一个便二话不说将使者的脑袋砍了。”
“敕勒扶持新君,新君自然要给他们面子,如此就可以不必将每年收成的四成都交给雪埜了。这是对他们损耗最小的方式。”纳兰倦夜道。
将敕勒每年收成的四成缴纳给雪埜作为岁贡,这是纳兰佘出兵的条件之一,算是狮子大开口了。一年两年还可以,但是长此以往,敕勒人不归附雪埜怕是只能被饿死。纳兰佘打的便是让雪埜归附的主意。
“至于纳兰永旭......”纳兰倦夜将自己查来的消息当故事一般讲给了慕容纤月。
原来纳兰永旭曾经有一位入.幕.之.宾,跟着纳兰永旭南征北战做军师,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纳兰永旭当年驻守边疆时为了摸清楚一处矿藏,带着十余人暗访敕勒,被敕勒人给扣下了。他的这位军师便提出用自己来换纳兰永旭,等着纳兰永旭交出赎金来。
纳兰永旭马不停蹄将赎金送了过去,结果他的军师早就被那一群敕勒人拖在马后面活活拖死了。纳兰永旭怒不可遏,当时便屠了敕勒一座城。后来敕勒王族有求于雪埜,便将这件事摁下来没有提过。
“入.幕.之.宾啊......”慕容纤月听了故事,重复道。
纳兰倦夜见她发呆,便知道她没有想什么好事,摘了一个小梅子想他的脑袋砸过去:“想什么呢!”
“嘶——”慕容纤月被砸了一下,瞬间回过神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我在想,宁王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原是有宿仇摆在这里,我还当他真的是正直非常,不肯勾结外邦呢。”
“呵——”纳兰倦夜嗤笑一声:“他做的勾结外邦的事情还少么?”
慕容纤月点点头,心中了然,怪不得招待外节使团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储君专属事物的事情纳兰永旭争也不争一下便由着纳兰佘交到了纳兰倦夜手中。
乌图布赞或许是年轻,并未听过这一段恩怨,所以才找到了纳兰永旭的头上。
或者他听过,却发自心底觉得不过死了一个军师,他们也用一整座城还了,这点子恩怨同皇位比起来还实在不算什么大事,所以堂而皇之的触碰了纳兰永旭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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