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抬头看了看小百合,那女伎垂着头不做声,他问道:“得了口供,你怎么做的呢?”
小百合低声说道:“我知道这个人只是个浪人,不会知道太多,那个组长才是关键。我就假意顾念烂赌鬼性命,答应可以和他们合作,但是我只能和组长见面谈,让他来花世界见我。他说组长不可能来,太危险,要是我真有诚意,就去三岛屋见组长。
为了抓住那个组长,我答应了,当天我就单身跟他去了三岛屋。为了怕他起疑,我没有安排花世界的人跟着,我让两个海帮小把头,陈火烧和萧鸡烂尾随。一直到山中町一处宅院,我进去的时候,我们的人也把三岛屋围了。”
崇文忽然止住了小百合,喊了一声来人,桦山义政推门而入,崇文让他把陈火烧和萧鸡烂请来,等他问话。等桦山义政出去了,崇文才示意小百合继续说。
小百合继续说道:“进了屋敷,见到那烂赌鬼被五花大绑,手也没了一只,我假意哭骂了一顿,才让他们去请组长。可是他们也找不到,只能等着组长自己上门,我发作起来假意要走,那几个家伙抵死不让我走,正在吵闹,那组长推门进来了。”
崇文问道:“此人怎生模样,有什么特征?”
小百合说道:“此人30多岁模样,虽说梳着商人的本多髻,但是一看那做派就是武士,眼睛向外鼓出来,而且白多黑少,像鱼眼一样。”
崇文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小百合继续说道:“我就问是谁派他们来的,要干什么,那武士不答,只是问我东海商团的事情。我不说实话,也难以套出他的实话,索性我也不隐瞒,全都实话实说了。那时候我就下了决心,绝不让他们生离平户,就当是对死人说的好了。”
崇文问道:“他们有没有问我去了哪里?”
小百合犹豫了一下,低头说道:“问了,我也实说主公去了山口城,后来得知主公在山口遇刺,吓的我心惊肉跳。。。可是当时屋里的人都死了啊,就算他们知道主公的去向,也绝无可能把消息传递出去,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崇文皱着眉头,不能说小百合做的不对,一个女人家,为了他大出海出生入死,所作所为也并未可疑之处,就是自己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可是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他沉声问道:“你问出他们的主子是谁么?”
小百合摇摇头,说道:“那武士口风很紧,任我百般下套,他也不肯上钩。惹的我焦躁起来,一刀刺在烂赌鬼身上,那家伙叫的惊天动地,我趁他们发呆,拼命向后门跑。外面陈火烧和萧鸡烂带着人一拥而入,顿时厮打起来。
一切都太快了,我拼命大喊,留活的,不要杀那武士。可是那武士十分英勇,拔刀抵抗,还砍伤了两个我们的人,陈火烧打发了性,一刀斩断了那家伙手臂,鲜血狂喷,眼见不得活了。”
崇文叹道:“就是说,所有人当场都死了?”
小百合说道:“当时那个烂赌鬼还活着,只是吓昏了过去,我恼恨之下,下令把他砍成肉酱。。。。其他人也都检查过了,绝无活口。”
崇文逼问道:“事后呐,房间,衣物,总有能表明身份的物事,他们是谁派来的?。”
小百合说道:“我们仔细搜过了房间,衣物也都翻过了,那武士十分精细,没有露出半分破绽,无法判断他背后的主子。”
崇文沉吟不语,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就是小百合到了屋中以后这段时间。其他时间段都有旁人,唯有这段时间是她单独行动,没有人知道她和京都武士说了什么,知道她说什么的人都死了。
她斩杀烂赌鬼老相好的举动让人费解,她的解释当然讲得通,可是那不太无情了么?正常人哪怕和老相好没有了感情,也不会杀人泄愤,若说怕他走漏消息,拘禁起来就是了。所以,另一个解释同样讲得通,那就是杀人灭口。
不不不,当时屋里的人不是都死了,小百合还活着。如果小百合是哪个敌对势力的暗桩,那武士把联络方法告诉小百合,小百合就可能把消息送到该知道的人手里。
良久,他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个瞎子老按摩师怎么样了?”
小百合说道:“目前还没看出什么,为了照顾他的起居,我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厮,他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崇文摇摇头,说道:“花世界浴室每日客人数十上百,盯住每一个人可不容易。”
小百合说道:“除了总兵顺,常找他按摩的有8个人,我都查过了,最近几个月来平户的有2个,都盯着呐。”
崇文说道:“继续盯着,不可放松。”
小百合躬身应道:“是。”
崇文换上一张笑脸,开始说些轻松的话题:“我让鲶鱼仔掌管花世界,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来这里的大多是粗鲁男人,你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的事情毕竟不方便。你还掌管着那么多细作,如何忙的开?
鲶鱼仔跟着我也快一年了,出生入死,能活到现在的人都是人精,你不要轻视他。我不在的时候,有事你要多和他商量,不要起了龃龉,耽误大事。若是他欺侮你,你也跟我说,我会收拾他。”
小百合感激涕零,说道:“主公是大仁大义之主,妾身绝不敢有怨言,也一定服从鲶鱼仔大人。”
崇文勉励了几句,让小百合退下了。
那仴伎走到门边的时候,崇文忽然在背后问道:“你再仔细想想,你们杀人的那个宅子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物什。”
小百合站住了,手搭在门把手上,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回过身说道:“就是普通的仴国屋敷,没有任何稀奇之处,我们把每一寸地板墙面都撬开了,什么也没有。”
崇文摆摆手,说道:“知道了,退下吧。”
小百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犹豫着说道:“有个事情有点奇怪,屋里有一只很漂亮的鸟,我很喜欢,想抓住那鸟带回来养,那鸟却飞走了。”
崇文心里一动,问道:“是什么样的鸟?”
小百合眼睛放光的说道:“大约有喜鹊大小,雪白的羽毛一根杂毛没有,头上有冠,钩嘴,短尾,似乎仴国没有这种鸟。主公问起来,我才忽然想到此事有些奇怪,宅子里住着三个粗鄙浪人,又没有女眷,养这个东西做什么?”
崇文口中吸了一口气,脑子飞快的转起来,这事确实透着一丝诡异。他追问了一句:“不是鸽子么?”
小百合笑道:“鸽子妾身自是认得的,世上绝无那么大的鸽子。”
崇文曾经是大康天子,什么珍禽异兽没有见过,可是他也想不起这是什么鸟。仴国物产不丰,更没有八方朝贡,这种飞禽必定十分珍稀,绝不是浪人所有,也不是一般武士所有,有这种鸟的不会是常人。
可是无缘无故,在绑票的所在养这个是何意?若是飞鸽,可以传递消息,看来不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呐?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隐隐感觉到,这白鸟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一时间,他脑海里闪现出那些遮海蔽日的信天翁,那场厮杀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良久,崇文才挥手示意小百合退下。
他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把小百合这次行动又回味了一遍,细细揣摩每一个细节。他还是不能彻底打消对小百合的怀疑,山口城的遇刺,杀死烂赌鬼的随意,似乎小百合身上都有疑点,他从来没有在信任的人身上有过这种感觉。
过了一炷香时间,桦山义政进到书房,通报陈火烧和萧鸡烂请到了,崇文用了个请字,让这两个小海帮把头进来。
两人黝黑的皮肤,眯缝着眼睛,走路摇摆,有些鸭子步。一看就是跑海的家伙,他们长年在摇晃的甲板上行走,结果到了陆地上也是那种习惯。
陈火烧一张大饼脸,萧鸡烂有些瘌痢头,这恐怕也是他们绰号的由来。
崇文客气的请他们坐下,花子上了茶,两个小海贼第一次见到龙王岛大豪,都有些局促不安,半个屁股挨在椅子上,不敢坐实,似乎随时要跪倒一般。
崇文和他们说笑几句,打消了他们的紧张,开始细细的盘问此次行动的详情。尤其是小百合进到宅子里以后的情况,他们的位置,距离宅子有多远,听到了什么。
还有就是冲进宅子抓捕的情况,小百合到底有没有大喊留活口,陈火烧说当时热血上头,宅子里杀的刀光剑影,乱哄哄的什么也听不见。萧鸡烂精细些,说他听见小百合喊留下那武士,自己想拉住陈火烧没拉住,让这厮一刀杀了。
再有就是小百合下令斩杀烂赌鬼的详情,她说了什么,她的表情,她的手势,有没有异常。然后是搜查情况,他们搜屋的时候小百合在哪里,都说了什么。
崇文很小心,他不能让两个小海贼意识到他对小百合的怀疑,很自然的鼓励他们尽量多回忆一些细节,两个人的紧张慢慢消散,口吃也伶俐起来。最后他问道了那只白鸟,两个人都说见到了那只鸟,也确实看到了小百合追逐白鸟到了室外。
崇文终于结束了问话,最后说道:“你们做的很好,同生死者即兄弟,以后你们就算龙王岛的人了,依然是归小百合调遣。但是为了以后办事方便,你们尽量不要出现在花世界,如果办差事需要银两,找鲶鱼仔支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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