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长吁了一口气,才说道:“琉球本岛的通商口岸只有那霸一处,显然是不行的,我们要求今归仁城和伊浦城开埠,条件和那霸一样。
我们还要求秘密加入琉球朝贡船队,船只可以限制在3百料以下,每年不超过50条。当然,我们可以协商,随着你们船队的壮大,我们的船只可以逐年减少,但不能少于10条,东海商团缺乏铁料和马匹,不能全都依赖琉球。
最关键的,我们要建立协商机制,双方互派驻使,保证双方切实执行通商条约。一旦现有条约不适合贸易现状,双方都有权提出重新修订和补充条约,一样有效,我认为,这是避免今后武力争端的唯一办法。
在各个通商口岸,琉局也有权派遣市舶长,和琉球地方官员共同管理市面。包括贸易仲裁,汇率制定,衡器校准,货物估价,商业贷款,无主财产拍卖,防火防盗,维护市面等等各项职权,琉球王府的课税比例,也要和驻使和各市舶长协商。
你们只有真正平等待我们,真正拿我们当贸易伙伴,而不是需要提防的贼寇,我才能想办法说服团会,同意发放这笔贷款。即使发放这笔贷款,也必须由琉局驻使掌控,保证每一两银子都用在国计民生,决不能用在王室的花天酒地,奢侈荒唐。
只有公平的心,才有公正的条约,才能长久合作繁荣。如果你们想借着我们的势力发展壮大,最终抢走我们的一切,你们的算盘就打错了。”
蔡崇铁青着脸,沉声说道:“足下的要求侵犯了琉球王权,我们一条也不能同意。”
舷上飞瞪起了眼睛,喝道:“竹溪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还是要在战场上商谈么?”
蔡崇冷冷说道:“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 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
堂上的**味顿时浓烈起来。
林喜老夫子抬起手,颤巍巍的说道:“我看大家都累了,暂且歇息片刻再谈,如何?”
崇文和舷上飞站起身,草草一拱手,转身退出大堂。走到门口,舷上飞忽然转过身,冷冷说道:“我以为,如果你们还想和我们商谈,在金山卫号比较合适。”
林喜老夫子疲惫的说道:“莫非是我唐营待客不周么?”
舷上飞傲然说道:“也许明日,攀安知和达勃期两个贼子的首级就会送到久米岛,至圣庙**之地,血淋淋的实在不好看,金山卫号是更合适的商谈之所!告辞了。”
蔡崇霍的站起身来,口唇颤抖,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尚巴志微黑的脸上涌上一股潮红,右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林喜老夫子轻抚着白须,目光中满是凝重。
崇文二人没有回到下处,直接离开了唐营,回到了金山卫号。
金山卫号当即拔锚,缓缓驶离了泊位,在外海下锚驻泊。他们知道,唐营内部即将爆发一场巨大的争论,是凶是吉谁也说不准,最糟糕的状况,就是要准备和尚巴志开战了。
此时的南风原,激战正酣。
午后时分,源源不断的海贼援军赶到战场,集结在西侧两个高地附近。包括阿宝尾哨6百骑兵,沈胡子部3队炮兵,朱难驮部120名武装水手,押葫芦等3队斥候,总兵力已经达到千人。
只是援兵一直按兵不动,海里青依然在战场中部,孤军奋战,他要知道大炮炥的计划,非要气疯不可。
除了必要的警戒,援兵正在短暂休整,嚼着风干肉,坐在地上开着粗野的玩笑。骑兵们在悉心照顾马匹,卸了马具,喂食豆料,饮加了盐的清水,以尽快恢复马力。
按说从伊浦城到南风原只有80里路程,可是黑夜之中迷了路,骑兵们足足走了120里路。虽说这个距离不至于造成马匹的损失,但整体状态都不太好,骑兵们不停抱怨带路的斥候。
那家伙也受到大炮炥的斥责,虽说那斥候觉得委屈,月黑风高夜,陌生异国,根本找不到地标,谁入娘的敢保证不出岔子!不过没有人替他说话,龙王岛就是这样,谁事情办砸了都要受到惩处和讥笑,没人管你什么理由。
一处高地上,大炮炥正在进行进攻前的最后布置,步骑炮诸甲长、队长、哨长坐了一圈,正聚精会神的听着。
大炮炥已经连续作战了几天,须发蓬乱,面颊深陷,眼白里布满血丝,衣甲上暗黑的血迹斑斑,身上散发出浓烈汗臭和伤口腐烂混合的味道。他的声音沙哑,但依然中气十足,依然有着大炮炥一贯的满不在乎。
他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很累,一夜行军,腿软的像面条。入娘的,也不知道喂饱了多少队蚊虫,**和子铳扔了一半,马膘也掉的厉害。谁都想入娘的躺倒,睡他娘的昏天黑地,天塌下来睡醒再说。
但既然大出海命我指挥各部,我也只能命你们继续作战,你们只能休整一炷香工夫。
为何?因为爷爷比你们更累,我的斥候弟兄们伤亡惨重,这才有了现在的有利态势,我绝不会给琉球蛮子一夜的时间,让他们撤出这些土包,重新联合起来和我们拼命,你们懂得么?”
朱难驮粗声大气的说道:“弟兄们到这里是来打仗杀人的,不是来逛窑子的,你有屁就放,何必啰嗦。”
大炮炥笑道:“好!”他转身指着东面连绵的丘陵,说道:“对面就是战场,计有6千山北军,和5千余山南军,他们从昨夜打到了现在,因为特殊的地形,谁也奈何不得谁。”
阿宝尾说道:“这地形让他们兵力分散,空挡太多,形不成连续的战线。可他们毕竟居高临下,我们的弹药损失太大,马力也弱了不小,要一个一个攻占这些高地,那可入娘的不容易,十有八九让他们拖到天黑。”
大炮炥大笑道:“入娘的,这方圆20里,总有30多个坡地,一个一个打岂不是累死?”停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提前在他们中间楔了一根钉子,军师在一个时辰以前,攻占了战场北部最高的一处坡地,大约在我们东北寅艮位。”
阿宝尾怀疑的问道:“一个时辰?我们的人已经捏住了他们的JJ,琉球蛮子就这么看着?”
沈胡子忽然说道:“入娘的,我明白了,南北两军都在这些高地上,他们机动兵力极为有限。一旦进攻军师他们,立即就会被对方所乘,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周皂隶呵呵笑起来,得意的说道:“正是!我们18个斥候守住了一处高地,就是因为这个,这些猴子打出真火了。”
朱难驮大喊道:“阿乾你说吧,怎么打,我们都听你的。”
大炮炥说道:“我们的弹药有限,马力也不足,和这些间切军缠斗有何味道?我们要登上军师占领的那处高地,直取攀安知本阵,杀了那厮,山北军就要瓦解了。”
沈胡子皱着眉头说道:“你算计的是不错,中心开花,他外围兵力再多也是无用,可是山南军也不可不防。”
大炮炥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向海里青方向进攻,另一部要占领中央大道两侧的4、5个高地,控制住道路。一个目的是保护我侧背,另一层是打开进攻山南军的大门,一旦我骑兵击溃山北军本阵,就会掉头向南,从这条走廊出击,把阿衡基那个白痴的脑袋拧下来。”
打仗不是儿戏,海贼们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唯独在打仗上,每个人都用尽心思。从战法上来说,从战场一侧杀到中心,四周皆敌,不管哪个坡地上的琉球军冲下来,都会给侧翼带来麻烦,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似乎不像大炮炥说的那么容易。
大海贼们默想了一阵,沈胡子终于问道:“我们的侧背怎么办?毕竟琉球蛮子都在入娘的高处。”
大炮绋大大咧咧的一挥手,说道:“不用管入娘的侧背了,我们兵分三路向东进攻,从高地之间穿过,高地两侧都是我们的人,一旦他们从坡上冲下来,不怕我们从另一侧攻上去么?他们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我料定他们只能谨守坡地,哪敢来碰我们的霉头。”
沈胡子问道:“你如何分配兵力?”
大炮绋说道:“我带4百骑兵向军师方向进攻;沈胡子,你带着押葫芦他们1百多斥候,加上1百骑兵,还有梁十二那队炮兵,从中路向东进攻;朱难驮,你带着120个水手,加上1百骑兵,还有梁十三5门大铳,从南侧向东进攻。
你们两路只管向东猛打,攻占大道附近的高地,进攻的时候,炮兵在中央,步兵在四周,骑兵在后。如果琉球蛮子从高处冲下来,就放近了给他几轮火铳齐射,步兵再冲上去把他们赶走。
如果山南军集结重兵从南边过来阻拦你们,你们一样给他们几轮火铳轰击,然后骑兵迂回他们的侧背。上午我们试过,琉球人的战阵很稚嫩,两侧全无防护,一包抄他们就要崩溃。
总之,琉球蛮子挡不住你们,此战关键在于我能不能一举击溃山北军本阵,杀了攀安知,只要山北军溃,山南军也就离死不远了。”
七嘴八舌的场面暂时沉寂下来,诸将都觉得有些怪异,海里青从海上来救援斥候队,结果他自己被困在了战场中央。大炮炥不想着全力救援海里青,却想着如何阵斩两个蛮王。。。大炮炥如此不厚道么?
终于,朱难驮问道:“那军师怎么办,他的兵力似乎。。。薄弱些。”
大炮炥笑道道:“我18个人就守住了一处高坡,他1百多龙王岛精兵,有两门子母铳提供火力支援,还守不住么?那还算狗屁的军师。
我们这么多人往他那里涌,那才是猬集一团的呆兵。放心吧,我带着大半个骑兵哨,一个冲锋就把琉球蛮子赶的远远的,军师万无一失。”
见大炮炥说的轻松,大海贼们不再疑惑,大炮炥和琉球人交手最多,最了解敌人的战斗力,他和海里青是什么交情,断不会让老兄弟有险。
一直沉默的阿宝尾忽然问道:“突击攀安知本阵,是不是我来带队?”
大炮绋笑道:“你一夜行军,累的狠了,攀安知那厮就交给我吧。待你歇过来,山南军阿衡基留给你,如何?”
阿宝尾不满的说道:“你不是比我更疲累么?如何把入娘的攀安知交给你?”
大炮绋脸变的比翻书还快,笑容飞快的隐去,厉声喝道:“就凭我是主将,你敢不听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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