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淮西军变过程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在于,张浚有没有跟岳飞闹翻。
在淮西军变之前,张浚跟岳飞的关系很好,甚至可以说,没有张浚,就没有岳飞。
淮西军变发生前,已经酝酿了很长时间,岳飞等人想北伐,可是实力有些欠缺,王德、丽琼这些刘光世部署嚣张跋扈,已经引起了公愤,但想除他们的兵权,又担心引起哗变。
经过许多次沟通后,赵构和张浚决定动手。赵构下旨给岳飞和王德、丽琼,让他们听岳飞命令,岳飞的命令就像赵构的命令一样,皇帝的命令都下,岳飞第二天就要启程,结果却在第二天岳飞弃军跑去庐山给他母亲守墓去了,给皇帝的解释说跟宰相的意见不合。岳飞没去收编王德、丽琼的部队,导致他们叛逃,罪责全都是因为跟张浚的谈话,没人敢怪神话的岳飞,全都怪罪到了张浚头上。
其实这件事还真的不能赖到张浚头上。
岳飞跟张浚的交恶,实际上是因为张浚想要北伐中原,而岳飞不肯。
当时张浚问了几个主要将领的意见,刘光世说要防守,韩世忠说该进兵,张俊说都督说进就进,说守就守。唯独岳飞表示反对,于是张浚怀疑岳飞玩寇自重,跟岳飞产生了隔阂。这是一场廷议,因此被史官一字一句记录下来,“惟岳飞独以为不可用兵。浚再三问之,飞坚执不可之说。浚以飞为玩寇,议不协而罢。”
之后就发生了淮西军变,岳飞没去军营,而跑去守墓了,回复说“都督以正问飞,不敢不尽其愚,岂以得兵为念耶?”同时上书请求罢免他的兵权。
岳飞离开临安前夜,肯定跟张浚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但争吵却因为没有第三者在场,所以没有记录下来。根据岳飞时候反应的推测,大概是张浚坚持北伐中原,而岳飞坚持反对,导致张浚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刺激到了岳飞。于是岳飞为了表示清白,也不去兼并王德、丽琼军队了,“岂以得兵为念耶?”,而且上书请求免除自己兵权。
张浚的错误肯定有,主要是太急于冒进,而岳飞不愿意出兵,并不是畏战,岳飞无疑是一个主战派,无疑也是一个历史上最优秀的将领,无疑他能看到北伐的时机还不到。张浚却要大举进兵,询问岳飞意见,岳飞自然反对,这是一个负责人的将军,对统兵的都督说的忠言,是“都督以正问飞,不敢不尽其愚”,张浚错在性格,刚愎自用,难以容人。
岳飞不愿意按照张浚的战略打仗,张浚就激怒了岳飞,导致岳飞弃军。
但这跟淮西军变没有关系,那是另外一个逻辑。王德、丽琼等人嚣张跋扈,这是军阀,谁要动他们的军队,他们都会反,别说岳飞了,天王老子都不行。
圣旨一下,他们就准备好了,其实岳飞去不去他们的军营,他们都会反,西军都是这德行。
但锅是要有人来背的,历史上张浚背了这个锅,这次张浚和岳飞一起背。
李慢侯收到消息,张浚被免去了川陕制置大使职务,一撸到底,派去守皇家道观去了,当然只是名义,官职是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实际上是回乡养老去了,连临安都没让张浚来,赵构懒得看见张浚这个人了。用一次坏一次,大道理说的一套一套,关键时刻总坏事,节制川陕,兵败富平,大好形势一次败光,兼并淮西,王德丽琼叛逃,裹挟了十几万百姓,带走了四万大军,丢失了西京洛阳,这样的人谁敢用?
岳飞也受到了牵连,夺取了武昌郡公头衔,将三级留用。
此时不敢不留岳飞,王德、丽琼叛逃,露出了一个大口子,东边的开封,南边的荆襄都很危险。开封哪里有韩世忠,荆襄还指望岳飞镇守呢。
李慢侯还上书给张浚、岳飞求情,说王德、丽琼军叛逃,罪不在张浚、岳飞,就是两个叛将自己的罪,犯不着牵连太广。张浚这个人,李慢侯当然不太喜欢,这人有一个很吓人的性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这锅他背的冤,李慢侯倒也不是为他伸冤,只是张浚有罪,岳飞就有罪。
而且张浚跟岳飞配合默契,虽然翻脸了,但没有一个像张浚这样的人给岳飞筹划粮草,岳飞军队的战斗力是很受影响的。
李慢侯的上疏并没有保住张浚,也没有给岳飞脱罪。这让李慢侯有些担忧岳飞会赌气,历史证明岳飞就是一个性格很鲜明的人,性子比较直率,这种人不惧艰难万险,很能承受压力,但很难承受委屈。偏偏最后他死于莫须有之罪,换句话说,秦桧不但杀了他的人,还诛了他的心。这也是历史对秦桧格外不宽容的原因,有吕思勉那样的大学者给秦桧翻案,都翻不过去。
于是李慢侯冒着被弹劾的风险,给岳飞写了一封私信,希望岳飞能以大局为重。岳飞会信中语气不太高兴,似乎觉得李慢侯小看了他,他怎么会不顾大局呢。
李慢侯也不生气,只要岳飞不闹脾气,大局就还有转机。
至于张浚,死的透透的了。这样一个大罪,让他无法翻身。他为他的任性,付出了惨痛代价。因为他的政敌太多,吕颐浩就不会让张浚翻身。翻出了大量老账,比如杀害曲端。
同时吕颐浩还将他北伐失利的原因,推到了张俊头上。认为如果不是京西发生军变,韩世忠已经夺取了河间府、中山府。
张浚一倒,赵鼎就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吕颐浩就压过了赵鼎一头。而且赵鼎竟然也因为这件事垮台,仅仅几个言官,以无关痛痒的罪名弹劾他,赵构就雷霆大怒,将赵鼎贬到了地方上当知州去了。
这其实已经不是吕颐浩要斗倒赵鼎,而是赵构要罢免赵鼎了,究其原因,是因为赵鼎是一个坚持不和谈的宰相。
赵构却想和谈,因为形势已经危及到让他嗅到危险的味道了。
女真人肯定不会放过京西军变这样的优势,从京西一路南下,已经打到了淮西。
十万女真骑兵,从京西北路南下,循着上次兀术南下的道路,东边没去碰韩世忠,西边没去碰岳飞,就从京西北路直扑淮西,再次击破了寿州、庐州,攻进了无为军、和州。
上次击破庐寿,田平被免了镇抚使,这次没有藩镇挡枪了,朝廷自己任命的知州,表现的还不如田平,沿途知州没有一个坚守的,纷纷溃逃了,没有献城似乎都算得上有气节了。
一路上唯一抵抗的,只有单穿一个藩镇,可他力单势孤,两年前兀术入寇,他损失惨重,至今都没有缓过来,手里的兵力只有五千。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住女真大军的强攻,这一次女真人十万大军,真的都是能打的女真和契丹兵,没有一个杂牌,连燕云汉军都没有征发,因为全是骑兵,汉军的存在会拖慢他们的速度。
单穿向周围的兄弟求援,没有一个出兵的。最后单穿败逃,逃入了徐明镇守的滁州,而女真人也没有追击,而是在和州沿江地区,搜集船只,打造战船,一副要渡江的模样。
这种情况,让李慢侯也很感慨,朝廷上次卸磨杀驴,对林永这些藩镇耍了手段,这次就遭到了报复,这些藩镇拒绝出兵,因为出兵没有好处,打败了反而可能遭到削藩,一个个都紧守自己的藩地,一个兵不出,也不敢让一个女真人入境。
李慢侯其实是给林永他们写过私信的,但这些人步调一致的都没有回信,用态度表达了他们的意见。
赵构的朝堂惊惧不安,因为领兵的人是粘罕,还有那个追的赵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只能逃到海上的兀术。
粘罕打过开封,虽然那时候有斡离不压制粘罕,可到了南京应天府,可是粘罕独自带兵抓走了赵楷的,粘罕亲手抓过一个皇帝,现在他又来抓赵楷的弟弟了,赵构能不恐慌?
而且十万大军也是实打实的,女真人将陕西的主力全部调了出来,还将河北的女真谋克全都带来了,十万大军中,契丹人都只有两万,八万女真士兵,一路所向披靡。
可在这种情况下,女真人竟然还愿意和谈,赵构会怎么办?当然让秦桧去和谈了。
谈的同时,也在打,倒不是朝廷这时候还有心思北伐,而是个别将领自己抓住了战机。
李慢侯越过漳河(北流黄河),御河(北流运河),向西攻取了霸州、河间府、献州、深州、冀州,韩世忠再次北进,他本就没有完全退过河南,而是在相州驻扎,直接攻取了临近的洺州、磁州和邢州,大半个河北都被收复。
李慢侯的目的,是希望牵制金军,围魏救赵,让他们及早撤兵。韩世忠的目的,就是为了打仗。但还有一个将领,嗅觉同样敏锐,战果同样丰硕。
吴阶兄弟终于闯出了秦岭山脉,攻陷了秦凤路,在陕西拥有了一块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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