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光!”
黑汉子赞叹道。
珍珠产地多了,东北产的是东珠,南海产的是南珠,价值差别很大,东珠更值钱。但分别其实很小,主要还是东珠产量稀少,因为东北海域,珍珠成长速度更慢,普通人可分别不出东珠和南珠的区别,甚至连海珠和河珠的区别都分不清,河蚌产的珍珠更不值钱。
可这胖子一眼就认出来,让黑汉子觉得胖子似乎有些靠谱。
胖子道:“好东西。不过小了点。我出一百贯,全都要了。”
黑汉子觉得低了一点,但也还算公道,如果在明州出手,应该可以卖到两百贯,可经过市舶司剥一层皮之后,也差不多。
黑汉子道:“不急。我们还有不少好东西。还请大人给找些豪客,若是公道,这些东珠就是大人的鞋钱。”
中间费,有些地方叫做鞋钱,意思是中人辛苦,磨破了鞋。
胖子道:“好说。看在兄弟这么痛苦的份上,给你提个醒。这里可以换铜钱!”
黑汉子眼睛立刻睁大!
“还有这等富贵!”
宋朝跟海外的贸易规模,已经比唐代成几何倍的增加,但仍然是一种受到严重制约下的贸易,哪怕南宋官府的态度很支持,皇帝多次强调贸易的好处,但他们依然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严重限制着海外贸易。那就是禁止出口铜钱!
宋朝周边国家,包括曾经的辽国,都大量走私进口宋朝铜钱,甚至辽国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主要都是宋朝铜钱,辽国自己铸造的铜钱,只有极少一部分,几乎不流通,而是作为赏赐之用,几乎是拱手将铸币权让给了南方的邻国,而邻国还罕见的不想要。倒也不是宋朝铜钱的铸造技术有多好,主要就是因为这是宋朝货币,有强大信用在里面,因为宋朝拥有庞大的商品可以对冲,这是其他国家没有的优势。
对外贸易中,宋朝主要出口的是瓷器、陶器、丝绸、布帛、书籍、漆器、铜器、铜钱、金银、铅、玩具、乐器、伞、梳、扇,以及茶糖酒药等日用品。进口的主要是金银、象牙、犀角、玳瑁、翠羽、玛瑙、猫眼、各种香料、各种药材等等。
可以说宋朝主要以出口手工艺品和文化产品为主,以进口各种宝石和奢侈品为主,仅有的进口手工艺品是日本刀、高丽绢、折扇等少数特色产品。
这造成一种情况,那就是即便宋朝拥有大量手工艺品出口,可依然不可能完全对冲金银、象牙、宝石、猫眼等物品的价值。恰好宋朝的铜钱,是海外国家都欢迎的,因为巨大的贸易量,让他们学会了接受宋朝铸钱,他们自己有没有能力发展出本国的货币体系,日本算其中的大国了,可明代之前,都没有自己铸造过货币,因为缺乏技术,也缺乏信用。讽刺的是,明朝人筑造铜钱用的铜,大多数是日本供应的。
由于无法对冲差值,海商们选择的是走私,或者使用金银,因此进出口中金银都有。但金银也受到限制,慢慢也变成了走私。可却没有走私铜钱更有利可图,因为铜钱不仅仅是贵金属,他是流通货币,还起到了货币功能。因此是有溢价的!
由于这种限制,自然而然的压制了进口和出口,导致进出口额度远远没有达到目前技术条件下的最优化。
第二天,几个福建人将传来拉来的一批比较珍贵的货物,珍珠、玛瑙、象牙、猫眼等物跟海州城里的一群商人进行交易,他们给了一个相对公平的价格,那就是比明州便宜,又能让人接受的价格。
第三天,这群福建人又跟当地一群商人手里,下达了大额订单。足足可以装满一艘船,他们不着急,就留在城里。开始用各种东西换铜钱,做的很隐蔽,很小心,跟他们在明州、泉州搞走私的时候一样,因为被抓住了,就得砍头。哪怕这里的官员说他们可以兑换,他们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他们不着急,这只是试探,如果这条路真的能开,那就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犯不着冒险跟官府开战了。他们也是被被逼急了,最近小朝廷搜刮的越来越厉害,什么经制钱、总制钱的不断夹在商税上,搞得许多小买卖人破产,他们这些做海贸的连进货渠道都断了。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南方也乱了。福建的溃兵攻破了建州城,巨寇曹成拥众十几万,切断了湖南跟两广的通道。闽广一带的海商实在活不下去了,尤其是搞走私的,断了渠道。虽说当家的饿不死,可手下成千上万的喽啰却不能不吃不喝。所以朱聪联合了许多船帮,打算攻下一个沿海城市,恢复通道。当然也有可能被朝廷诏安,以后既不敢海商,也不干海盗了。
就在这时候,明州出现了这样一个小道消息,说是海州开港了。已经有山东的同行,从这里起航去过一次高丽,赚了不少。他们是确定了消息后,联络上相关中人,打算先来海州探探路。
情况一切都好,如果做成这一单,就可以放手干了。
他们不用着急,现在才是绍兴二年的正月,明州开往日本、高丽的航线,往往是五月间起航。他们没走过海州这条路,但只需要到时候接上明州线就行了。一个月时间南下,四月从海州出发也来得及。
只是几个福建人发现,除了他们,还有在这里备货的同行。是一群山东人,主要去高丽贸易。进港的时候,带来了几匹高丽马,说是高丽马,其实还是女真马。高丽跟女真之间一直保持了和平关系,边境开着互市,女真战马就这样流入高丽,辗转被送来海州。以前是在山东的登州上岸的,哪里有高丽使馆,高丽人一直想要扩大贸易,借口登州靠近辽国,他们跟辽国关系不好,希望在江南开新的使馆,一直到宋徽宗时期,才开了明州使馆。每年都来入贡,但持续了没多久,赵构在江南登基后,就拒绝高丽人来讨便宜。
而刘豫现在成了山东的主人,登州那条线也不好走了,这些山东人也是刚刚搭好了海州到高丽的贸易线。
航海是很危险的,有精确的海图,能大大降低风险,可惜这些海图,在各只船队里,都是发财的门路,没人会贡献出来。福建人也不试图从山东人手里拿到他们的海图,但也好好接触了一下,如果能摸索到一点线索,也是好的。
另外他们对山东商人的一些货物,也有些兴趣。比如高丽参,弄到南方脱手之后,就是厚利。甚至可以送去南洋一带,哪里的土人不产参,却被宋人教会了食用人参。
福建人的其他订货,有条不紊的流入海州,在和平环境下,一船从景德镇烧制的瓷器,可以顺利的一路走水路,抵达苏北的海州,这大概是人类历史上最喜欢运河的过度了,除了长江外,一路上几乎不用依靠不可控的自然水道。可控,则意味着平稳,意味着准时。
福建人也搜集了好几千贯铜钱,已经等不及要出发了,终于到了四月,港口上的福建大海船出发了,这段时间,那些山东海船早就走光了。福建人怀疑山东人可能有特殊的线路,因为到了宋代,大宋海船采用指南针之后,去高丽和日本都是直航,不像以前,都是绕着海岸前行。也许山东人有他们故老相传一些线路也说不定,反正山东和南方是两种不同的航海文化,只是在长江流域交汇。
李慢侯对日渐打开的海贸是十分关心的,这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
大量异国他乡的商品涌入海州,把海州原本不算发达的商业,冲击得有些异域特色了。
李慢侯俸禄很高,朝廷不管藩镇的财政,但镇抚使本身的俸禄却很高,每年至少有上千贯。
这些钱都用来满足家里女人消费了,而且只是作为零用钱。因为巧取豪夺了太多,每年挂在李慢侯名下的土地,能带来一百万斛的地租。这不算什么,因为张俊在杭州巧取豪夺的土地,每年就有六十六万斛的租子。那可是杭州啊,南宋的首都,还是和平环境下搜刮的,而李慢侯则是借助了好几次江北残破,人都要跑光的情况下搜刮的。说起来,他搜刮的本事和胆量,还是太小了一些。单论价值,其实也比不上张俊的收入,因为他那些粮可是能卖到杭州市场的,李慢侯的粮食,则大多只能在江北贩卖,价值差了何止一两倍。
有太多钱可以挥霍,李慢侯向来不是小气的人,公私分明的很。至今每一笔投入公事的账,挪用的私财,都记得清清楚楚,还给官府算着利息呢。自己的私财消费起来,就不怎么限制了。因此家里人的生活,相当豪奢。
但买高丽参,李慢侯认了,买高丽绢,图个新奇,也无所谓,买高丽马,那更是有利的事情,但买朝鲜女人这什么意思?
“官人。你看看多漂亮!”
人是张妙常买来的,说是用她攒下来的月钱买的。
两个朝鲜女子,身段婀娜,态度拘谨,看着也就那么回事。
“我看你比他们漂亮多了。”
李慢侯说道。
张妙常脸一红,小声道:“这些新罗婢可会伺候人了。官人不想试试?”
这明显是在讨好李慢侯。
李慢侯摆摆手:“有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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