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笑。

    她努力憋住,脆声道:“我姐姐与你说话呢,你扭头夸我作甚?我这人有个规矩,姐姐喜爱的郎君,我绝不染指。换而言之,我喜爱的郎君,姐姐也绝不会染指,否则她就是个棒槌。是不是啊,姐姐?”

    南胭暗暗捏紧双拳。

    南宝衣这小贱人,就是借着当年她抢程德语的事情,拐着弯儿地骂她。

    然而面对尉迟这个金饽饽,她只得保持温柔,微笑,点头。

    南宝衣小脸无辜:“我姐姐很好的,她绝不会杀人越货,绝不会坑害夫家,绝不会嫉妒妾侍谋害子嗣,否则她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是不是啊,姐姐?”

    南胭脸皮发烫。

    她在心里很努力地扎着小人,恨不能把南宝衣这小贱人扎成马蜂窝。

    她勉强保持温柔,微笑,点头。

    南宝衣怼了南胭,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梅子酿。

    说起来,南胭嫁过的男人,几乎全部家破人亡。

    程德语家,那个买她的窑子,楚家……

    大司徒吴家算是苟延残喘。

    她瞟了眼正被南胭纠缠的尉迟,突然心生同情。

    恰在这时,婢女匆匆进来禀报,说是钱家人到了。

    众人互相见礼之际,南宝衣悄悄抬起眼帘,好奇地打量钱家人。

    钱夫人生了一双柳叶吊梢眉,天生带笑,嘴皮子很是爽快利落,与二伯母有的一拼。

    她身后站着的小郎君,名唤钱商羽,就是今天要与她相看的人,年已弱冠,高白秀气,举止斯文,进退有度,腰间挂一枚鱼形玉佩。

    看着不像是有缺陷的人。

    真奇怪,这样的人,明知她不能生育,竟然也愿意登门求娶。

    钱商羽也看着南宝衣。

    这就是娘亲为他安排的女人。

    虽然容貌娇美,但终究只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只堪为妾。

    娶回去,也就只是为了应付沈皇后的吩咐。

    他都想好了,等她过了门,他就纳心爱的表妹为娇妾。

    他想着,心头涌出对表妹强烈的愧疚。

    然而他面上分毫未显,对南宝衣温温一笑,极尽腼腆喜爱。

    旁人看着,便觉得他是真心爱慕南宝衣。

    就连尉迟北辰也拧着眉头,虽然直觉不对,但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老夫人笑眯眯的,特意安排钱商羽坐在南宝衣旁边。

    终究只是相看而已,还没到说亲的地步,长辈们便聊起了生意场上的事,只是目光却悄悄往南宝衣和钱商羽这边瞄。

    南宝衣从未相看过。

    她有些尴尬,便只低头吃茶。

    钱商羽却很落落大方。

    他率先道:“那日濛山书院,南小娘子旁征博引、口齿伶俐,令我一见倾心。”

    “是这样吗?”

    季蓁蓁的声音插了进来。

    她不知几时凑过来的,故意挤到钱商羽和南宝衣中间,颇有敌意道:“我从前在书院论辩时,也算旁征博引、口齿伶俐,钱三郎怎的不曾对我一见倾心?你说你爱慕南五姐姐,我觉得很假呢。”

    南宝衣吃惊地看着她。

    少女看似柔弱,没想到言辞如此犀利。

    到底是寒门之首的掌上明珠,她丝毫不怕得罪人的!

    钱商羽微笑,看起来很宽和:“一见倾心,一半是被南小娘子的才学征服,一半则是因为南小娘子的容貌。”

    他凝视着南宝衣,目光格外深情:“云想衣裳花想容,说的,大约就是南小娘子吧?”

    他自问,生得面如冠玉,英俊潇洒。

    行走在长安的繁华堆里,征服的女人数不胜数,未曾有过败绩。

    不过是从锦官城来的乡下姑娘,大约没什么见识,未曾见过像他这般英俊多情的男人,征服她,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南宝衣还没开口,尉迟北辰笑出了声。

    少年托腮,懒懒道:“见色起意直说就是,何必拿才学遮遮掩掩?钱三郎,没想到你是如此肤浅的人啊!”

    火药味儿有些浓。

    南宝衣低头喝茶,一时不知如何缓解尴尬。

    钱商羽脸色微妙。

    这两个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真叫人厌恶!

    季蓁蓁跪坐在南宝衣身边,望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情意:“我就不一样了,我喜爱南五姐姐,只是因为单纯倾慕南五姐姐的才学。”

    钱商羽:“……”

    你特么一个姑娘家,跟他争什么争?!

    尉迟把一盘桂花糕推到南宝衣面前,英俊桀骜的面庞上,充满了光明磊落:“我喜爱宝衣妹妹,也只是因为单纯欣赏她的美貌。”

    钱商羽:“……”

    这特么跟见色起意有什么区别?!

    “我我我,还有我!”南宝珠最爱凑热闹,黏黏糊糊地抱住南宝衣,笑得眉眼弯弯,“我喜爱娇娇,因为她是我最在乎的小堂妹。世上哪个男人敢负她,我就提刀剁了他!我会埋伏在暗处,趁他不注意,偷偷动手的!”

    钱商羽:“……”

    总觉得这位镇国公府的小妾,已经做好随时剁人的准备。

    他笑容有些勉强,下意识望向宁晚舟。

    娇妾无礼狂妄,他总该管管吧?

    然而那风姿如丹鹤的美少年,只是一脸微笑赞成地看着南宝珠。

    仿佛只要南宝珠开始剁人,他就会立刻帮忙望风。

    钱商羽心头发虚。

    他今日原本是有备而来的,自信能够当场拿下南宝衣,让她对他死心塌地非他不嫁,也好完成沈皇后的交代。

    结果,全被这些蠢货搅和了!

    正要说些什么,一名侍女打扮的美人,匆匆从外面进来。

    她跪坐到钱商羽身侧,恭敬地呈上锦盒:“郞主,您送给南家娘子的礼物,落在了寝屋里,我收拾时发现,特意给您送了来。”

    美人下巴尖尖,杏眼妩媚。

    说话时捏着嗓子,又甜又嗲。

    钱商羽意外地看她一眼,她只是乖顺地低头微笑。

    钱商羽便也微微一笑,拿起锦盒送给南宝衣:“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南宝衣没接。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过侍女的腰。

    她腰间佩戴的鱼形玉佩,和钱商羽的一模一样,就连材质也是同样的和田白玉。

    摆明了是一对儿。

    原来钱家三郎,已经有了心上人。

    丹凤眼染上清冷,她不动声色地礼貌道谢。

    重新落座,钱商羽一派风雅,侃侃而谈:“我送你的玉镯子,市面上大约价值五千两白银,十分稀罕,南小娘子不妨戴上试试——”

    “不要脸的狗男女!”

    南胭突然厉声怒骂。

    厅堂瞬间寂静。

    众人望来,南胭直接掀翻了钱商羽面前的矮案。

    矮案下,那美貌侍女的手,正堂而皇之地放在钱商羽的袍裾底下,做着不可描述的动作。

    ,

    嗷,来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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