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星海仙冢 > 第九回(中)重阳日烈阳启试炼 九黎阵幻境

第九回(中)重阳日烈阳启试炼  九黎阵幻境明道心

流风雪走得不快,不过两旁景物却如同水波涟漪一般在不断扭曲中极速倒退,不多时,已经站在雪峰山脚。

流风雪看向前方一块破碎石碑,石碑后方,一道险峻小径,一条攀援链索,盘山而上。石碑上是四个流风雪根本不认识的斑驳古字,不过在看到石碑的一瞬间,流风雪口中已经莫名呢喃念出:“仙道飘渺……”

……

流风霜小心翼翼的走在残垣断壁中,置身地似乎是一处刚经历过大战的残酷战场,地表到处裂开幽深缝隙,不管是远方城墙还是近处房屋,都燃烧着奇异的黑色火焰,在黑色火焰的灼烧下,色呈天青,不明材质的地表不断溶解成浆液,而后流入地表裂隙中,一副末世景象。

流风霜行走半晌,一直未见人迹,此时忽然感受到裙摆被拉扯,回身望向地面,凭空出现的类人形生物蜷曲在地,六条手臂已经断去了五条,残余一条手臂前端并不是手指,而是如同弯刀一般的骨刺,正是这根骨刺勾住了流风霜的裙摆。

不着片缕的类人形生物浑身墨绿皮肤,周身覆盖着与蟾蜍体表类似的疙瘩水泡,并且大部分疙瘩水泡已经破裂,滴淌着恶心脓血,此外,几处将这怪物前后贯穿通透的伤口触目惊心,不停流淌出靛蓝色血液。

怪物的脑袋呈倒锥形,圆形独眼嵌在倒锥形脑袋中央,眼眶中红、黄、蓝三枚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瞳孔正紧紧瞪视着流风霜。

流风霜没有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自己没有惊悚于这个怪物的诡异模样,这个怪物三枚瞳孔中传达出来的无尽悲痛怨恨,已经恍如实质一般影响着流风霜。

……

穹顶天色呈现出诡异绯红,挂在紫竹顶梢的玄烛玄度辉光黯淡,八卦灵台将石念远载到紫竹中段半空,而后在虚空中扭曲消散,石念远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环绕紫竹飘浮。

视线中,无数流荧从四面八方如同江河奔腾、百川归海一般汹涌而来,在紫竹附近汇聚成一股股光潮,如同流星曳尾一般。每一只荧虫都倔强的绽放着卑微的生命里最为璀璨的荧光,义无返顾的朝紫竹飞去。

恍惚间,石念远化身成为其中一只荧虫,汇入其中一股光潮。随着光潮越来越接近紫竹,那股洪荒灵压愈发浓郁,越来越多的荧虫脱离光潮,朝外逃逸。

石念远感觉每一次振翅,都在经受着撕裂肉身,破碎灵魂的无尽痛苦,绝大部分荧虫在半途中就已经放弃回头,或者力竭坠落,光明终归黑暗。

更有一声接一声,悠长且沉重的大道天音在石念远的灵魂深处炸响,心跳不由自主的律动共振,无数荧虫的悲凉心意冲击着石念远的意识,那是无数求道者在大道面前感受到自身卑微若尘的凄楚喟叹。

“仙道飘渺……”

……

烈阳山麓天山七十二悬峰,潜龙峰。

烈阳观四长老云青子已经由坐改站,面容惨白,身上黄紫道袍无风自动,上下翻飞,手上印诀变化莫测,勾勒出一道道符箓,不断从指尖激射到灵禁上,笼罩潜龙峰的灵禁变得更加复杂难明。

另一道同样身着黄紫道袍的身影掠至云青子身旁,烈阳观五长老谷泉子手中凭空出现一架古琴。

谷泉子盘膝坐而抚琴,铿锵琴音响起,柔和绿色灵光从谷泉子的古琴上弥漫而出,与云青子的灵光符箓相辅相成,这令得云青子脸色稍缓。

潜龙峰山崖上,原本近千堵散发着璀璨光华的白玉石门正在不断熄灭。

“四师兄,九黎幻阵怎么如此不稳定?”谷泉子手抚琴弦,出声询问。

“九黎壶异常活跃,不知是否贫道错觉,似乎沉睡的器灵有觉醒的迹象。”云青子手中不停,沉声开口。

小道童模样的天山烈阳观掌教玄涯负手静立在摘星楼顶,凝眉掐指。而后剑随意动,御剑而飞,直奔潜龙峰而去。

……

漫天飞雪,罡风凛冽。

流风雪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攥住索链,朝上望,雪峰绝巅目不可及,朝下瞰,云雾漂浮悬崖万丈。

一路攀援上来,不断有各类似真似幻的身影在流风雪前后山径上幻化而出,同样在攀登雪峰。那些身影或因体力不支,或遭罡风吹落,或突然发疯癫狂,流风雪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身影坠落山崖了。

幻境中原本不甚清晰的身体触感,随着不断攀登而逐渐真切。罡风如刀,在流风雪身上划出密密麻麻的伤口,流风雪的嘴唇已经冻得乌紫,贝齿紧咬,手上借力,抬起赤足,艰难的再迈出一步。

……

田浩天踏步走进了一间顶圆地方的宽阔大殿,在站上大殿中央高台的一瞬间,一面又一面水镜在房间各处凭空显化出来,或是悬挂墙壁,或是平铺地面,或是漂浮半空。

每一面水镜中都幻化出人形身影,而后上演起一幕幕关于修士成长的不同情境,或是境界低微时,遭遇强者杀人夺宝,或是割断尘世牵绊,长闭死关终不得寸进,遗憾坐化,或是与其他修士兵戎相争,饮恨落败,或是不抵天劫,身死道消……

每一幕情境定格,水镜中的孩童、青年、壮年、老者,通通幻化成田浩天的模样,朝之凝视叹息。

“仙道飘渺……”

田浩天嘴角始终夹带着浅淡的讥讽笑意,看过一面又一面水镜。

当看过百十面水镜时,田浩天似乎是看倦了,闭上双目沉吟道:“从田某踏足仙道的那一天起,就从来不知道何谓胆怯,凭这些千篇一律的失败者幻相,根本动摇不了田某道心!”

田浩天再睁开眼时,神光湛然。

……

流风霜忽然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啸声,那个怪物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另外一只体型较之要小上许多的同类怪物,小怪物六条手臂齐全,原来这种怪物的手臂不尽是骨刀,此时小怪物伸出的那一条手臂,前端长了一张嘴,那小怪物用那条手臂到处抚摸着大怪物,手臂前端嘴里伸出舌头,一边舔舐大怪物各处伤口,一边发出凄楚的呜咽声。

大怪物的三枚瞳孔不停转动,戒备的盯着流风霜,而后,放开了勾住流风霜裙摆的骨刺,奋力挪动着已经明显蜷曲变形的身体,挡在了流风霜与小怪物之间。

“小心!”

一声厉喝声从流风霜身后响起,一道人影高速掠至,手中长剑果决狠厉的将大怪物眼睛刺透,并将其整颗倒锥形脑袋钉在地上,大怪物在抽搐两下之后再无声息,彻底死绝,小怪物浑身皮肤忽然从墨绿变作潮红,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刺耳啸叫。

“道友,你没事吧?”那道人影面庞如同隐在云雾之中,看不真切,一边出声,一边看了一眼无恙的流风霜,而后从地上拔出长剑,朝小怪物刺去。

流风霜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仿佛是在以第一人称视角,参与一场剧本已定的舞台剧,此时,身形自主闪动,挡在了人影身前,颤声道:“已经够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道人影推开流风霜,挑剑前刺。

流风霜看到自己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长剑,闪身向前,格挡开那道人影的挑刺:“一定要赶尽杀绝吗?他还是个孩子。”流风霜看了看周围断壁残垣,复杂道:“别忘了,这里是他们的家园,我们才是入侵者……”

那道人影话语淡漠:“母星寿尽,至尊好不容易寻到这颗可供修士生存的星球,必须斩尽原住民,完全支配。”

流风霜骤觉腰间剧痛,转身回头,看到那小怪物三色眼瞳统一变成了血红,六条手臂中,骨刺那条竟然无视自己周身防护灵力,从后腰深深刺进身体。

流风霜闷哼一声,旋脚将小怪物踢飞。

那道人影继续淡漠说道:“看到了吗?修士不应该拥有可笑的同情心。我辈修士,自以为超凡脱俗,相比肉眼凡胎,更能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殊不知,仍然只是在那张名为命运的大网里苟且挣扎。”

流风霜“看到”自己倒提长剑,一步一步朝小怪物走去,长剑冷冽剑锋直指小怪物的怨恨独眼,那道人影看到流风霜的动作,收剑归鞘,轻声叹息。

“仙道飘渺……”

……

石念远处在一种混沌难明的状态中,既感觉自己化成了光潮当中的一只荧虫,又似乎超然物外,旁观着包括自己在内的无数荧虫,飞蛾扑火一般的冲撞向紫色巨竹。

那些如同潮水一般奔涌冲击在意识深处的心意也越来越繁冗复杂,有已经站在大道面前,只余一步却终不得入的不甘,有得窥大道一角,欣慰方生却发现前方已经无路可走的凄凉,有穷尽毕生心力,却发现所求大道根本就是谬误的绝望。

“妄参大道,蚍蜉撼树,是这个意思吗?”石念远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

而后语调孤独的自语道:“我来自另一个地方……”

沉默良久,石念远才继续呢喃道:“在我的故乡,无数理论被提出、被验证,再被否定、被推翻,而后,重新构建起新的理论框架。”

“我很清楚,在可观测宇宙范围内,一颗星球,一个人,是有多么的卑微渺小;我很清楚,所谓的道,只是生命体意识强加的一个形而上的概念,我们甚至连意识产生的原由都搞不明白;我很清楚,所谓道,所谓真理,也许依然在无限遥远的地方。”

石念远感觉自己的状态一直在人身与荧虫之间不断变化,此时正好化作人身。轻伸出手,几只荧虫落在指尖,石念远眼眸深邃,低语道:“你们知道吗?在我的故乡,有伟大的先行者统一了科研语言,奠定了大道根基,虽然这个根基一直飘摇欲坠,甚至出现过多次崩塌,但是我们仍然在努力的去认识与解释这个世界,前仆后继,无怨无悔。有许多伟大的前辈,早早的就提出了超越他们所处时代的科研理论,却因为现实条件受限,未待验证就抱憾终生的溘然长逝,可是无数后人,站在先辈们的肩膀上,验证了那些理论的正确,或者修正了那些理论的错误。当然,正确与错误,都受限在现有理论构架之中,毕竟谁也说不准在什么时候,那些我们自以为已经验证的真理就会变成了谬误……”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其实除去那句‘来路可追’,我踏足仙道,又何尝不是想要将这大道上下求索?在这个世界,仙道境界越高,就能拥有越多的先天命元,活得更加长久,甚至到达传说中长生久视的境界,你们知道,这对于一个求道者来说,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吗?”

石念远咧嘴轻笑道:“怎么可能因为一句‘仙道飘渺’就退缩放弃呢?”

手上荧虫重新振翅,汇入光潮,石念远也再次化身成为其中一只荧虫,义无返顾的飞向紫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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