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续）新旧仇霸刀斩宵小 往来恩纵马入苍云
天山七十二悬峰，拭剑峰，白玉武擂。
“石大少爷，别来无恙。”田浩天明心戒上灵光一闪而没，佩剑“泉吟”已然在手。
石念远点了点头，右手一晃，手中同样出现一柄长剑：“还不错，每天撸狐撩妹，滋润得很。”
“请石大少爷赐教。”田浩天一语说罢，直接展开瞬转身法快速欺上。
石念远灵识运转开来，捕捉田浩天的手、脚及其佩剑泉吟的运动轨迹。
“不客气。”石念远勾起嘴角，抬起右手，竖提长剑格在身前。
当——
一声金铁交鸣声响起，泉吟剑被石念远手中长剑稳稳挡下。
主观武台上，苏泉双目圆睁：“这……这是……”
凝神观战的静阳同样发现了端倪。
田浩天手腕一抖，泉吟剑从与石念远手中长剑的抹缠中撤出，回撤不足一尺，泉吟剑骤然再次斜撩欺上。
不管什么剑招，总是需要一段距离来进行加速，从而发挥出剑招威力的。通常来说，越是技艺高深的剑客，出剑所需要的加速距离越小，回气时间越短，出招速度越快。
动量等于质量与速度的乘积，物体所受合外力的冲量等于动量的增量，同时等于合外力与作用时间的乘积。在长剑质量恒定的前提下，要想增加剑招威力，简单来讲，就是加大出剑力度、加快出剑速度，以及在合外力不减的情况下延长作用时间。田浩天的剑法明显已经登堂入室。
石念远嘴角始终勾起浅笑，灵识快速演算着田浩天的剑招轨迹，后撤半步，腰部徒然以极度扭曲的幅度弯下，手中长剑一抹，再次截停了田浩天的剑招。
“不可能！不可能……”苏泉再也坐不住，起身来到观武台边缘围栏，合身趴到围栏扶手上，身体前倾出看台，震惊续道：“那守招，分明蕴含抵天三剑的气韵……”
“上一次，我看不清你的剑。”石念远抖手一荡，顺势后撤，与田浩天拉开一段距离：“而这一次，我看清了。”
“石大少爷，你如今的表现让我怀疑，上一次，你就是在藏拙。”田浩天眯起双眼，轻低呢喃：“看清……”
田浩天身上溢散的灵压猛然激增，瞬转身法全力运转，眨眼间已然欺身至石念远跟前，递出一计斜撩。
石念远牢牢盯紧田浩天的动作，再次计算出剑招轨迹的极值点，拂剑欲挡，不料，田浩天分明招式已老，却突然不可思议的折返，转身回刺另一侧。
石念远双目瞪大，撤步后退，左肩上留下一道剑伤。
“……又能怎么样？”田浩天一边将话说完，一边以上一招的余势做底，再次斜抹一剑，石念远仰头闪避，脸上却还是留下了一道剑痕，伤口流出的血液淌进右眼，令右眼视线如隔红幕。
田浩天得势不饶，飞起一脚踢向石念远胸腹。
石念远方才避开那一剑，身体重心已经失稳，如今已经避无可避，硬挨了田浩天一脚，后退数步后才重新站稳。
石念远闭上右眼，在左眼视线当中，一道剑光伴随清越剑吟声掠来，手中长剑挥拂，想要再次在剑招轨迹极值点处将田浩天的剑招格档。
当——
再一声金铁交鸣声响起，不过这一次，声音有异于先前。
虽然将田浩天的剑招带偏，但是石念远手中长剑却已经从中间断开，一分为二。
石念远侧身险险闪避开尚具余势的泉吟剑锋，却依然被斩下一蓬头发，发带随之掉落在地，满头乌黑长发披散开来。石念远凝眉送出一记膝撞，再趁田浩天招架时利用反作用力再次拉开距离。
“啧……可真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刃。”石念远伸袖抹去脸颊与右眼上的血迹，双眼目光平静的看向田浩天。
“石大少爷，你那双丹凤眸子，还是那么让田某厌恶。”田浩天淡漠道：“真没想到，你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有那么大的进步。更没想到，你能回来。”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石念远笑了笑：“我跟你讲，在我掉下望北崖时，我还羡慕过你来着，觉得你比我长得帅，比我马仔多，比我人缘好。原本我一直以为自己应该就是话本的主角来着，可是不论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比我要更有主角命。”
田浩天剑眉一挑，失笑道：“主角命？这说法倒是新鲜。”
冷笑声中，田浩天再次运起瞬转身法，灵力加持到泉吟剑上，泉吟剑身亮起剑芒，朝石念远迅猛斩去。
石念远垂头披发，脸上剑伤溢血，左肩同样带伤，手握半截断剑，与依然白衣飘飘、风采翩翩的田浩天相比，实在是狼狈万分。
当啷……
石念远主动放开手右手，手中断剑坠落擂台白玉石板。
面对田浩天跃身斩下的一剑，石念远原地不动，不闪不避。
主观武台上，流风雪紧张的惊呼出声，流风霜凝眉不解，妮莉艾露歪头疑惑，而都在凝元境的静阳、静诚与慕容姗则看出了些许端倪。
当——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声。
石念远手中长剑分明已经折断丢弃，何来此声？
四周观武台上同时发出惊呼。
石念远被势大斩沉的剑斩轰退几步，而后缓慢抬起头来，覆额凌乱黑发下，丹凤眸子夹带戏谑，放开了夹住泉吟剑的右手中指与食指的同时，飞起一脚将田浩天踢退，二者距离再次拉开：“怎么？看到了无法理解的事情，很惊讶？”
田浩天眉头紧皱，手腕一甩，泉吟发出剑吟声，直指石念远。
“炼体？佛家？北漠……熠煌寺？”静诚沉声发问。
通常情况下，烈阳山麓的确是门户之见不重，可是，如果对象是北漠熠煌寺，那可就大大的不同了。涉及北漠熠煌寺，就牵扯到了道统之争、信仰之别。
静阳摇了摇头：“与佛家金钟罩不同……”
妮莉艾露突然想到了方才与石念远的交流，呢喃道：“不是靠灵力……”
慕容姗眼睛一亮：“是灵力加持！灵力加持到身体或者兵器上时，除了以附着灵力伤敌，还会顺带让身体或兵器更加坚固！他以未知的手段，把这一小部分效果放大，并用在了手指上！”顿了顿，好奇续问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石念远抬手看了一眼用来夹剑的手指，上面有两道浅淡的白痕，目光投回田浩天，轻声道：“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其实，很疼。”
“炼体？”田浩天左手掐起剑诀，泉吟剑身上，荧荧灵光中渐生云雾，再爬上道道电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主观武台上，静诚不掩赞赏道：“灵力形态变化，雷法。居然在尘微境就将雷法推演到这种程度了。”
慕容姗瞥了一眼静诚，没有说话，心中暗道：你是没见过尘微境修士引动天雷，借天地威能发动超越凝元境出力的攻招。
“雷法修士的确是炼体修士的克星。”静诚接茬道。
石念远看向田浩天泉吟剑上的雷光，有些哭笑不得。
玩电？
石念远晃手间，手中忽然出现一个半大圆筒，田浩天警惕的看向石念远手中的圆筒，猜测那是不是什么暗器，或者是类似于墨家火雷那样的一次性攻伐灵宝。
有趣的是，观武台上的许多学子都已经看出了石念远握在手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木子涛有些错愕，不知道石念远为什么会在战斗中突然拿出那玩意儿。
石念远端起圆筒，咬开软塞，随口朝旁边一吐，抬头吐槽道：“你紧张什么？田大少爷没下过厨，没见过盐罐？”一边说，一边往头发、肩膀以及身体各处洒上食盐，一瓶洒完还嫌不够，再掏出来一瓶洒上。
田浩天怒从心起，沉声道：“你在干什么？戏弄田某吗？”话音未落，持剑瞬转，高速掠近。
石念远朝后快速撤步，后跳跃起，同时双手中出现一个半人高的木桶，田浩天惊讶于石念远的空间灵宝内蕴空间属实宽敞的同时，下意识觉得石念远会将那木桶掷出，结果石念远一拳打破木桶，任桶中清水洒下，将自己浑身上下淋了一个通透。
四周观武台上，观战门人弟子与田浩天一样一头雾水，不知道石念远到底在干什么。
田浩天骤然加速，泉吟剑身上，道道雷光变粗变密。
欺身已近的田浩天抓住石念远跳起落地的时间差，在石念远快要落至地面时一跃而起，一剑怒斩，沉声低喝：“再强的体魄，也不能阻挡雷电渗透！”
石念远披散的长发因为沾湿了水，耷拉紧贴在皮肤与月白制服上。
“是吗？”
轰——
田浩天这一计跃斩气势磅礴，竟然以薄窄剑身发挥出了刀斩的效果来，轰得石念远半跪到白玉武擂地面，白玉石板破碎并向下凹陷，扬起一阵烟尘。
“有烟无伤，晓得不？田大少爷。”
烟尘散去，显露出擂台上的两人。
四周观武台上的观战门人弟子再次发出惊叹呼声。
半跪在地的石念远被严重震伤，喷吐出一口鲜血。不过，让众人惊叹的显然不是这个。
……
石念远再次以右手双指夹住了泉吟剑身，纵然石念远的右手扭曲错位，明显已经骨折，不过，还是以空手接住了白刃，泉吟剑身上的道道雷电流到石念远身上，道道电蛇在石念远周身不停流转。看上去似乎被电得不轻，只是作为施术者的田浩天最是清楚，泉吟剑在未接触到石念远时，剑身上的雷电就突然亮起光球，继而雷电自发的朝石念远流转，并且绝大部分流于体表，并未侵入石念远体内。
石念远左手出现一把袖剑，朝田浩天握剑的右手扎去。
田浩天闷哼一声，回气的同时想要向后撤离，却突然发出大声哀嚎。
石念远身上溢散出来的灵压带上了一股田浩天无比熟悉的气意——雷法。不过，石念远并不像田浩天那样，能做到显化出道道电蛇，并且加持于身的地步。
石念远从关圃城回到天山以后，换阅过不少关于灵力形态变化的书籍，特别着重研究了灵力化雷的技巧，也就是仙道修士俗称的雷法。其实，石念远并不认同“灵力化雷”这个说法，经过实验，石念远发现，所谓的雷法，其实是利用灵力控制了空气当中的游离电荷，而只要能产生电势差，自然就会引发电流，从而达到“灵力化雷”的效果。
道道原本在石念远身上不停流转的电蛇，尽数窜向石念远插在田浩天右臂上的左手，再骤然消失不见。
“啊——”田浩天忍不住发出哀嚎，平时使用雷法时如使臂指的雷电竟然顺着体内经脉直奔丹田气海。
田浩天灵力翻涌，半跪在地，石念远顺势从田浩天的右手中夺过泉吟剑，朝半跪在地的田浩天后心插去。
场间烟尘并没有影响到督战的静阳与静诚，二者见石念远的动作，同时眉目一凝，闪身前去阻止。
即时，石念远脑中闪过诸般念头，将剑刃稍略偏转，避开了田浩天的心脏要害，督战二人见状停下动作，退至白玉武擂边缘继续旁观。
石念远一剑完全刺透了田浩天的腰腹，将田浩天钉在擂台平面白玉石板上。
……
烟尘尽散。
“发生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田浩天为什么突然倒下了？”
石念远身体猛一下踉跄，奋力平复体内经脉中疯狂奔涌的灵力，好不容易才撑住没有摔倒。
石念远扭头瞥视了一眼白玉武擂边缘的静阳与静诚，见二者没有进一步动作，不再多去理会，回过头来踏前两步，一脚踩在田浩天的脸上：“本来我想继续装一下逼的，不过，毕竟你的仙道境界更高，斗战经验更足，再玩下去，我怕会把自己玩死，所以，我不打算继续玩了。”。
石念远用脚尖将田浩天的脸庞勾起，这幅画面似曾相识，不过角色已然互换：“如何，我的雷法？”
石念远的雷法确实是不如田浩天的，不管是熟练度，还是招式威力，甚至石念远还根本没办法利用雷法使用出具象的雷电法术来。
石念远用雷法做了两件事。
其一，在身体被生理盐水浸湿后，以雷法控制电荷，在身体外构筑了一层法拉弟笼。理想状态下的法拉弟笼，是由一个未破损的、完美的导电层组成，其作用是防止电磁进入或逃脱，通过静电屏蔽来防止外部电场伤害。当田浩天以雷法形成电流时，法拉弟笼对石念远进行了保护，本来以石念远的想法，法拉弟笼形成电势等位的护罩，可以让身体内部免受雷电伤害，不过显然理论是一回事，实践是另外一回事，哪怕利用具有强导电性的生理盐水来增强体表皮肤的导电率，还是没有构筑出能发挥足够效果的法拉弟笼。
其二，操纵电荷，提升自身电势，从而在自己与田浩天之间形成正电势差，电流会自主由电势高的地方流向电势低的地方。故而，田浩天自己以雷法激发出来的电流，全部返流向田浩天，流向田浩天以灵力致使电荷集中从而使用出雷法的气海丹田。
石念远脚上加大力度，在田浩天脸上发狠蹂躏：“田大少爷，其实，我的雷法不如你，我根本做不到以雷法形成电蛇，而我所激发出来的电流，强度甚至连你的百分之一都没到，所以，没办法，我只能用尽全力的提高自身电势，运气不错，出奇不意的借用你的雷法重创了你。”
石念远瞥了一眼插在田浩天身上的泉吟剑：“这柄剑也并不是不够锋利，不过，我徒手接剑的原理说起来要复杂许多，就懒得再跟你说了。”看到田浩天正在挣扎，石念远叹了口气续道：“差点忘了，反派死于话多，你一直悄悄回血回蓝，我也蛮困扰的。”
石念远还未有动作，田浩天已经忽然强提一道灵力，不顾剑伤扯裂，猛力朝旁一滚，泉吟剑扯裂了田浩天腰腹上的伤口，田浩天紧咬牙关，闷哼一声将插在腰腹间的泉吟剑一下拔出，手上涌动电光，直接朝伤口印去，伤口瞬间被烧灼结疤，却也止住了流血。
四周观武台上的观战门人弟子看到田浩天的动作，大都情不自禁的倒抽一口冷气，仿佛自己的腰腹上也挨了这样一下似的。
田浩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喉头一甜，却强忍住咳呛，将血饮回腹中，同时拔出插在右手上的袖剑扔到地上。
这一番攻防转换，石念远看似逼格满满，实则有苦自知，初学不久的雷法根本没办法完全护住石念远的周全，伤敌的同时，自己的身体内部同样遭受电击与烧灼。如同在关圃城石念远引下天雷攻击的秦墨一般，如今，外界电流强烈干扰了石念远体内的生物电，特别是引导电流流向田浩天的左手，知觉感观完全错乱，想要抬起左手，神经信号却让石念远的左腿颤动了一下。
并且，石念远用来提高肉体强度，从而空手接白刃的手段，其实是基于灵力加持兵器或身体时附带增加兵器或身体的强度与刚度的效果。强度与刚度的增加，其实是基于物性键的加强，而连接原子与分子之间的化学键，是依靠五大基本力中的强相互作用力。
由于灵识还没有细致入微到可以观测原子分子，这手段石念远完全是用试错法利用黑箱理论试出来的，这也是石念远这段日子以来天天趴在庭院状若死狗的原因，让身体局部强化的目的确实是达到了，却也同时破坏了血肉组织结构。虽然看不出伤痕，可是石念远的右手食指与中指的血肉组织已经完全坏死，而只增强两只手指的话，手指早就会在攻防碰撞中从强度骤变点受到剪力切断，是没法做到徒手接剑的。所以，石念远强化的是整只右手。
如今石念远的右手除去食指与中指外的部位虽然没有同样全部坏死，不过内部经脉已然断裂，血流不通，失去知觉。在刚才将田浩天钉到地上后，右手法度再也维持不住，物性键强相互作用力回复常态，右手随之扭曲变形，畸形的耷拉到身侧。
无声叹了一口气，石念远丹凤眸子平静的望向田浩天，脸上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你口中的废物比你要更懂雷法，感觉如何？”
田浩天的眼神中终于再不掩饰阴毒，憎恶的剐向石念远：“呵……别开玩笑了，你比我更懂雷法？”
田浩天的右手被石念远以袖剑刺穿，如今鼓荡起残存灵力，全部汇集到左手，一团雷光在田浩天手中出现，先是噼里啪啦作响，而后雷光朝四面八方弥散，一道道密集电蛇再次出现，田浩天左手如同百蛇朝珠一般，随着电流增强，噼噼啪啪的声响变作尖锐唳鸣。
与静阳一起双双退至白玉武擂边缘继续观战的静诚讶意道：“此子雷法造诣竟然如此之高！好凝炼的雷电之力！”
徐月半混在人群中，听着旁边门人弟子的一声声尖叫高呼，心烦无比。
石师弟！你可一定要赢啊！师兄可是将一半的家当都用来压你赢了！
石念远看着田浩天左手的刺眼雷光，心头大骇。
卧槽尼玛！千……千鸟？
石念远心中吐着大槽，赶紧看了一下二人所站的方位，脸上莫名其妙的盈上自信笑意。
那货虽然不懂得电流电压原理，却并不是不懂雷法，不能过于自负的认为自己认识与解析世界的方法就是最优的，以那些电蛇的延伸长度，电荷溢出的能量极大，明显的电压极高，凭借田浩天不知道自己会用雷法的信息差，出其不意可获奇效，以短碰长却是愚蠢。
石念远左手尾指曲了曲，生物电信号受干扰的程度降低，已经可以初步控制，于是深呼吸一口，同样调运起体内残存灵力，汇集向强弩之末的左手。
在田浩天左手雷光开始锐声唳鸣时，石念远的左手萦绕起风。
都用上风遁了，实在是可惜老子不会搓丸子……
环绕在石念远左手上的风由缓而疾，速度激增，左手内部，经脉之中，灵力汹涌奔腾，体内灵力回路在左手上构筑出几道前粗后细的通道，灵力持续灌入，从而提高输出灵压，提升法术威能。
风在石念远的左手上形成风刃，风舌如同一柄狂霸长刀，刀刃上的风以极快的速度回旋，石念远还在不断的压薄风刃。
石念远深知，提高速度是提升招式威力的必要条件。在前世地球上，用纸片换下切割机的切割片，高速旋转的纸片，锋利程度远非磨得铮亮的刀剑可比，以高压水枪射出的足够细的水流，甚至可以切割开金属。
呼啸风鸣声响起，与锐利电唳声遥相呼应。
还好老子站在右边，自古对波右边赢……他娘的，不知道为什么，老子总觉得这时候会突然从什么奇怪的地方冒出来一个粉毛，大声喊“雅蠛蝶”。
石念远自嘲一笑，与田浩天同时朝彼此跑去，二人都已经用不出瞬转身法了。
最后一击了……
石念远的灵识疯狂运转，多次在识海中建立起的空间直角坐标系再现，并且这一次，石念远体内灵力回路自主回应灵识，气海丹田处，灵力回路沿伸出三道两两垂直的灵轨，以丹田为原点，构建出三条数轴。雕琢灵力回路的效果即时给出反馈，石念远能感觉到灵识的计算力更上层楼，田浩天左手中雷光电蛇的细节粗略反馈到识海当中，映射成道道不停变化的曲线。
白玉武擂边缘，静阳为石念远与田浩天的战斗做出了结语：“田浩天意外重创，残存的灵力总量与石念远相差不多，而同一境界的不同品阶，灵力其质差别不会太大，石念远赢在了灵识上。”
白玉武擂中央，石念远与田浩天位置互换，画面定格。
田浩天伏倒在地，一动不动，左手小臂被风刃霸刀整齐切断，与身体分离，左肋处有一道细若游丝的贯穿伤。
石念远半跪在地，左手被烧灼变形，与右手一样耷拉到身侧，身上衣服多处焦糊，皮肤多处灼伤，心脏律动极不正常，时快时慢，甚至时启时停。
石念远很想站起身来，指着田浩天装逼说：我赢了，真是一场有趣的决斗啊。
不过，石念远现在连倒下去躺着都做不到了，身体已经僵硬不听使唤。
四周观武台上的观战门人弟子不约而同的静默，偌大的拭剑峰白玉武擂落针可闻，直到静诚以灵力加持声音，朗声宣布道：“甲辰田浩天，挑战甲子石念远！甲子石念远！胜！”
一阵山呼海啸传来，并不知道二人过节的观战门人弟子只觉得欣赏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斗战盛宴。
当然，并不全是欢呼，同样还有哀嚎，胜负已分，盘口兑现，几家欢喜几家愁。
人群之中，一张肉乎乎的肥脸笑开了花。
静阳朝静诚平静道：“我带石念远，你带田浩天，去跃龙峰医疗殿。”话音未落，身形闪动，展开瞬转身法疾掠向石念远。
只不过，静阳还是慢了。
静阳身前，空间扭曲的波纹尚未散尽，早有一名银发如瀑，白裙胜雪的女子将石念远温柔抱起。
这种类似于相宇穿游，干涉空间法则的神通，远不是静阳可以想象的。
静阳心中惊惧，忐忑出声发问道：“不知前辈是……”
“水月洞天。”若湖一双桃花眼目光始终未离石念远，轻声应答。
石念远虚弱的滚动眼珠看向静阳，投过去一个安心眼神，再朝上示意了一下天山绝巅。
静阳并不知晓水月洞天，但是那名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修为境界远非静阳可以得罪，只得暂时将疑惑压在心底，留待稍后再去询问烈阳观长辈。
静阳朝石念远点了点头：“精彩绝伦，灵识与灵力琴瑟和鸣的斗战艺术。”
石念远没有听完静阳的赞赏，就已经昏迷了过去。静阳抬头看向银发如瀑的神秘女子，恭敬出声道：“前辈，烦请跟随晚辈前往跃龙峰医疗殿。”
若湖眉心处显化出如同朱砂勾勒的血红印记：“稍后我自会将他送去。”话音未落，空间再次荡开波纹，若湖与石念远的身影在白玉武擂上消失不见。
“静阳师兄。”静诚抱着田浩天，走到静阳身边：“那位前辈是……”
静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以那位前辈的仙道境界，若是真的想要针对石念远，甚至针对烈阳山麓，也已经不是仅凭你我就可阻拦的了。”静阳看向静诚怀中的田浩天，断臂已经被静诚以灵力暂时续接：“你快带他去医疗殿，别让这只手废掉，我先去一趟凌霞峰。”
流风霜怀中，雪白小狐狸已经消失不见，徒留流风霜怔然发愣。
对若湖的实力早就已经有所猜测的慕容姗感知到烈阳令荡出灵波，出声道：“甲子洞府灵禁开启，他们已经回到洞府了。”
……
三日后，天山七十二悬峰，跃龙峰。
年关将近，许多烈阳院学子由于家远，都计划留在烈阳山麓，并不打算回家过年。特别是在看过甲子石念远与甲辰田浩天之间的对战之后，更是想要刻苦修炼，提升境界。
不过，对于大多数少年少女来说，常立志而志不长是为常态。许多学子甚至都还没回来得及将灵力运转过一个周天，刚刚决定要刻苦修炼的热情就已经冷却了下去了。毕竟，一些更加有趣的，远不像修炼那般需要坚定信念、坚毅恒心、通明道心的事情一跃成为了天山主流。
就在甲子石念远与甲辰田浩天对战的后一日，干支榜上发出公告，确定了年假时间。而后，青岚峰的烈阳观外事弟子就开始在青岚峰与跃龙峰四处打点布置迎接新年，跃龙峰本届烈阳院学子有样学样，令得鸣雷帝国各处的过年风俗如同大杂烩一般炖到了一起。
宫殿檐角挂上了大红灯笼，洞府门边贴上了门神对联、教舍窗户糊上了剪纸窗花，白玉石栏支起了标旗花灯……不少门人弟子更是在百花峰上摆起了摊来，售卖着五花八门的猎奇年货——荒诞古怪的祈福面具、童趣十足的竹马高跷、制作精美的龙灯狮袍……总之，浓浓年味在天山上，尤其是在跃龙峰与青岚峰上边弥漫开来，而跃龙峰与青岚峰之间，也逐渐加深了沟通与交流，原本神圣庄严的仙道圣地，多了许多人情往来的温暖味道。
乙丑洞府，流风雪嫌弃厨房太小，三下五除二，一鼓脑的将大部分厨具都搬到了院落中来，堂屋与房间里的桌椅也没逃过魔爪，统统被大小姐搬到了院落里头。
烈阳院在明天正式放年假，故而，院中众人都逃掉了最后一天的所有传道课程，更未身穿烈阳山麓月白制服，而是相约换上了主调大红的喜庆衣裳。
木子涛研好了墨，提起软毫在砚台里蘸了蘸，再在写废的红纸上试了一笔，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满脸专注的继续写起了对联。
旁边一株歪脖子树叶已落尽，上面挂满了晾墨的福字与对联，杨七凌从歪脖子树旁走回木子涛身边，为了避免墨迹浸染，极为小心翼翼的将一副木子涛刚写好的对联高举展开。
“天山好风光，簇锦团花，幻彩悬峰移入画；跃龙新年节，宾朋满座，燃情岁月缀成诗——木子涛，我喜欢这副，送给我怎样？”南荒十万大山文化风俗迥异于鸣雷帝国，这几天，武炼少年勤学好问，仔细研究起了帝国年俗。
木子涛点头笑道：“自然可以。”
写对子这项工作，本来是大小姐拍着胸脯想要包揽下来的，不过，被包括一向与大小姐十分合得来的妮莉艾露在内的所有伙伴全票否决了。
“虽然还没太搞清楚人族审美，不过以我族审美，你的字也丑上天际，在洞府门上贴你写的字，我觉得丢人。”在流风雪将祈求支持的眼神投向妮莉艾时，一向有话直说，所以显得情商并不如何及格的芊发高挑少女是这样回答的。
妮莉艾露今天未覆易容假面，原因是石大少爷一本正经的告诉暗夜精灵少女，在人族文化里，这种辞旧迎新的年节，要以最真实的模样来面对。
妮莉艾露席地而坐，身前摆了一块砧板，双手握起擀面杖，神情无比专注的在砧板上一来一回的擀动面皮，似乎这件事情在暗夜精灵少女心里，与对战凝元境一样值得无比认真的去面对。其身后细长如鞭的长尾居然也伸了出来，尾尖捆缚有一根擂杖，一下一下的擂在身后擂钵里，不知道在捣碎什么东西。
同样没有见识过人族鸣雷帝国年俗的暗夜精灵少女，比武炼少年还要兴致高昴，高冷话少的人设崩塌，完全变身为好奇宝宝。
“又……又烂掉了……为什么会这样？”妮莉艾露的芊色刘海下，竟然布满细密汗珠，暗夜精灵少女抬起头来，满脸抱歉与无辜的看向正在熟练包着饺子的流风霜：“霜儿，你重新教教我……”
轰——
厢房门板破碎，一道人影从里头撞破门板飞出，划过一条高高抛物线，坠落到了门外池塘中。
“卧槽！大小姐！本公子是伤员！伤员！有你这么虐待病号的吗？”石念远浑身湿透，从池塘中爬出，运转灵力蒸干衣物。
流风雪怒气冲冲的跑出来，指着石念远的鼻子吼道：“流氓！有你这样突然直接闯进女孩子闺房里来的吗！”
“次奥！鬼知道慕容姗正在里面洗澡！我这不是去找粑槌吗？”石念远毫不示弱，理直气壮的怼了回去。
“粑……粑，槌？”流风雪一字一顿，额头青筋一突一突，拳头紧握，骨节发出“哒哒”声响：“粑槌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在老娘的房间里！”
石念远挠了挠头：“哎？也对喔……”
砰——
一把木制棒槌被流风雪狠狠砸向石念远，再次将石大少爷砸摔进池塘。
苏泉从厨房里扛了一樽木槽走出，哈哈大笑着看向石念远，竖起拇指赞道：“胆肥，会玩！我辈楷模！”
“楷模你个大头鬼……”石念远捞起池底粑槌，抬头问道：“我家小狐狸蒸好糯米了没？”
苏泉将粑槽放到挂满对联的歪脖子树旁边，走过来朝石念远伸出一手：“尚需片刻火候。”
石念远搭住苏泉的手重新爬出池塘，再次运转灵力蒸干了衣物：“这种好玩的时候，要是阿瑛在就好了。”
银发如瀑的若湖正好从厨房里走出，听到石念远的话语，柔声道：“要不收假时我们早些回来，去水月洞天看看阿瑛？”
“嗯啊。”石念远习惯性的想要理一理头顶上并不存在的雪白狐袭帽，抓空之后朝若湖尴尬的笑了笑。
慕容姗的声音从堂屋中传来：“大小姐……我实在是不习惯……哎哟——”
慕容姗正在从堂屋走出，不料一下子踩到裙摆，差点摔倒。
“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你上次不是说，你从来都没有穿过裙子吗？明明就是女孩子，怎么能不尝试一下呢？你看，你穿上多漂亮呀——这件广袖流仙裙可是我在来烈阳山麓前，在留邺城精心挑选的呢！”流风雪说到这里，醋意又生，语调酸酸的续道：“还有许多都留在留邺城武侯府里，我就带了几件最喜欢的上山来，都是臭无赖给我买的哟！”
徐月半站在跃龙峰甲子洞府门前，在灵禁上抚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反应。
“莫非石师弟跑到他姘头那里去了？”徐月半走到不远处的甲寅洞府前，抚上灵禁，等了半天，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是出去游逛去了，也对，天山上每年就数这两天最为闲适热闹了。”徐月半自言自语，迈步离开。
走到甲辰洞府时，徐月半看到了一个相貌俊逸、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田浩天站在甲辰洞府门前，身上还绑有不少绷带。
“乙丑洞府。”田浩天轻声开口道：“你十有八九可以在那里找到想要找的人。”
徐月半并不知道田浩天与石念远的过节，听到田浩天那么了解石念远的动向，还以为二人如今已经是不打不相识的好友，抱拳谢过后，出言相邀同行。
田浩天微笑摇了摇头。
……
徐月半伸手抚上乙丑洞府灵禁。
当灵禁打开，话痨胖子推门而入时，一下就看到了院中喜庆热闹的景象，一张肥脸不由自主的盈上笑意。
“诸位好！”徐月半大声招呼道。
由于在灵舟殿任职，徐月半经常与本届烈阳院学子打交道，院落里头的众人大都与徐月半相熟，见徐月半到来，都友好作出了各自回应。
徐月半笑意盈盈，目光搜寻到正在歪脖子树旁挥动粑槌，一下一下朝木槽里的糯米砸去的石念远，屁颠屁颠的迈步走近。
话痨胖子在路过流风雪、流风霜、妮莉艾露以及若湖众女所在的大桌前时，指向桌上尚未下锅的饺子不断点评道：“这一片，还有这一片，都包得蛮精致的。咦？这位银发的俊俏师妹师兄怎么没有见过？哇——这一片的面皮擀得也忒厚了点儿……噗哈哈哈……这一片饺子包的，实在是……”
“徐胖师兄！”流风雪出声打断了徐月半。
感受到一对凌厉眼神，徐月半如芒在背，自然而然的改口续道：“别具一格，各有千秋！”
徐月半一路向前，在路过木子涛身旁时，甩下一句“笔走龙蛇，大善”的评语。
终于走到了歪脖子树下，徐月半朝石念远说道：“石师弟，灵舟的事情，师兄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石念远将手中粑槌交给旁观的杨七凌，朝徐月半说道：“明天就放年假了，要不，现在就去将学分转给师兄？”
徐月半大笑着拍了拍石念远的肩膀道：“不着急不着急！什么时候都一样！石师弟有所不知，三天前你与田浩天的那场比斗，师兄可是狠狠的捞了一大笔灵石！哈哈哈哈——”
“那……不如再给师弟一些折扣？”石念远耸眉问道。
“呃……”徐月半一时语塞，顿了顿，肉疼道：“那就再优惠师弟五十学分。”
慕容姗从厨房中走出，肩上扛了好大一口铁锅，苏泉跟在后面，怀抱一大堆柴火。
徐月半用手肘拐了拐石念远，附耳小声道：“石师弟，据说那长腿帅妞是你的第二个姘头？现在还跟你同住在甲子洞府？原本是哪区的？什么来路？可以嘛你小子——”
徐月半哪里知道慕容姗拥有一枚特殊的烈阳令，只道是像其余学子一样，在逐渐认识熟悉之后，拥有洞府的学子会邀请住在集体宿舍的好友同住。
石念远笑而不答。
……
鸣雷帝国历从嘉十七年腊月廿七。
夕阳西斜时，乙丑洞府中。
笑语欢声，觥筹交错。
“新年好！干杯——”已经喝了不少酒的石念远脸颊通红，踩上凳子，举杯高呼。
“干杯——”众人举杯同饮，畅怀大笑。
石念远饮尽杯中酒，大着舌头说道：“明天，老子打飞（和谐）机带大伙儿去留邺浪，不是老子吹牛逼，老子在留邺，那叫一个想要啥就有啥——”石念远想了想，将灵舟停在鱼龙营是再好不过的选择，石大少爷春风满面，意气风发：“小狐狸，倒酒——待到明日，城郊下灵舟，纵马入苍云！”
风起，时间的长河涌起波浪，岁月的古书不堪吹拂，缓缓翻过了一页。
第二十回 完
烈阳卷 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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