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侍郎可真是个好样的!”越文寒看着曲志震离开,唇角无声的勾了勾,带着嘲讽。
过来的快,脱身的也快,干净利落的不拖泥带水,原本是应当让人佩服的,眼下却让他觉得嘲讽,也越发的为自家的小姑姑觉得不值当。
曲志震这样的人,一看就是薄情。
不只是小姑姑,怕是眼下的这个于氏,恐怕也并没有太上他的心,或者说相比起他的仕途来,那个恶毒的于氏,占据的还真不大,既便她为他生下了一对儿女。
曲志震的这个性子,如果不是表妹说的,他还真不信,眼下看起来却是真的。
“表哥,你再跟我说说你去时听到的,看到的,以及查到的?”曲莫影坐下,一脸正色的问道。
现在外面人说的都是宠妾灭妻,说的都是于氏害死了娘亲,但其实这事曲莫影和越文寒最清楚,越文寒虽然没直言,但都是往那个方向引的,只不过传言是传言,事实却是还没有实证。
越文寒现在对这个表妹也信服的很,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没有任何添加的说了一遍。
“有一个药包?”曲莫影柳眉微蹙,抓住了一个重点,“里面是什么?”
药已经交上去了,剩下的并不多,现在在张大人面前,但越文寒也知道了张大人让人去查的结果。
“药用了后会让人无力,憔悴,整个人病怏怏的,但也不至于一时半会会让人死,只是身体不太好,说起来也算不得是毒。”越文寒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如果是毒药,那就算是实证了,但只是这么一种药,还真的不能说下毒。
“如果这药是给一般人用的,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但如果是给怀孕的女子用呢?原本生产就是一道难关,再加上用了这种药后,浑身无力,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而之前还有无赖差点撞上娘亲,那就不是正常生产,而是生生的要了娘亲和我的性命。”
曲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底阴鸷,心口突突的跳了几下,咬了咬唇。
那种情况下,娘亲该是如何的孤立无助,能够把自己生下来,已经算是尽了最大的可能了。
不管是生产时力竭还是未生产时被冲撞的早产,对于一个孕妇来说,都可能是灭顶之灾,最大的可能就是整个人连着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下来。
“在没有更真实可靠的证据之前,这个证据,只是一个辅助,必竟不算是毒药,现在如果于氏抵死不认,又没有其他有力的证据出现,于氏很可能就被先放回去。”越文寒沉声道。
他之前跟大理寺卿张大人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借鉴了外面的传言,而这些传言都是他有心引导出来的。
但其实他们现在手上的证据,就只有药和一些银票,而且还不是直接制人死地的毒药。
曲莫影沉默了一下,只不过心里其实已经有准备,既然她能开口让越文寒帮着做这件事情,这接下来也不会让越文寒担责任。
“表哥,开棺吧!”曲莫影道。
“什……什么?”越文寒愣了一下之后,立时反对:“这不行,这些药不算是毒,验不出来的,既然验不出来还打扰到小姑姑的安宁,这不好!”
“不是娘亲的!”曲莫影摇了摇头,“那位老庵主的!”
这是他们之前找上庵堂的动机,也是解释越文寒正巧出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的理由。
“那个老庵主说是……病死的?”越文寒不解的道,这其实是个由头,他后来的重心都在自家小姑姑的身上,这会曲莫影突然说起这句话,却上让他有了新的想法,之前的话一说完,立时就否认了。
“老庵主是在小姑姑住进去之前病的,那个时候可以说也被用了这些药,而且用的量不少,才可以让她一下子体弱到病了的程度,而后应当也是一直被下了药的,身体越来越无力,但最后突然在小姑姑没了之后死了,这就让人耐人寻味了!”
越文寒自言自语的道,伸手摸了摸下巴。
曲莫影点点头,知道越文寒之前因为太关注娘亲的事情,忽略了其他,自己只要稍稍一提醒,他必然已经明白。
果然,越文寒的手用力的桌上一拍,站了起来:“老庵主在小姑姑没了之后,立时就出事了,如果只是这种药,根本达不到这个效果,所以,这个老庵主的身上必然是真的被下了其他的毒,才可以立竿见影。”
“老庵主之前虽然病着,但如果她好了,重新掌了庵堂里的事务,许多事情还是可查的,如果真查出来,现在的这个庵主肯定拿不住,索性一了百了的好。”曲莫影冷笑道,“否则事后也不会那么快的就把老庵主葬了,甚至于一些不知情的还什么也不知道。”
“心虚!”越文寒眼睛一亮,“好,我现在就去见张大人。”
前因后果这么一理,事情还真是明显了起来。
“表哥,能让我见见这位庵主吗?”曲莫影抬眸柔声问道。
“你想去见她?”越文寒惊讶的道,曲莫影这次过来,他想过表妹可能想见见于氏,或者是于氏身边的那个叫海兰的丫环,却没想过曲莫影想见的居然是这个庵主。
“对,就是她!”曲莫影肯定的道。
“好,我去安排一下!”越文寒点头,曲志震一回去,曲莫影代表的是曲府,而且还是曲志震把她带过来才离开的,这一代表性就更得到肯定,况且她还是受害者的女儿,现在稍稍见上一面,也不会惹人怀疑。
不会有人觉得她会跟那些害人的故意串供。
只是既便如此,眼下这个时候也得去问过张大人,张大人自然是在的,只是为了避嫌才对曲志震说人不在,现在听说曲志震回去了,独留下女儿想见一见今天被抓的几个人,张大人没有半点犹豫就同意了,让越文寒自去安排就是。
越文寒带着曲志震去了一处审训的地方,并不是公开审训,就只有一间屋子大小,里面现在关着的就是那位庵主。
一看到越文寒进来,这个庵主脸色惨白如雪的喊起冤来:“大人,贫尼真的没干什么,那些银票是贫尼这么多年攒下来的,有现在的也有以前的,但当年是曲府前面的曲二夫人送的,现在的是现在的曲二夫人送的,其他的也没什么。”
“那药呢?为什么也要藏到被子里,一起藏这么好?是好的补药吗?”越文寒背着手冷冷的看着她,眼神凌厉。
曲莫影就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冷眼看着这个女尼。
看着有四、五十岁的年纪,身上的衣裳有些陈旧,但还算干净,举止之间似乎也和一般偏远的那种女尼有所不同。
听说是个被老庵主救过命的女子,这才入了庵堂,也就说没入庵之前并不是女尼!
老庵主应当是一个心善的,只是没想到救的却是一条毒蛇。
“药,就是……之前从前曲二夫人身边得来的,那会觉得不对,特意的留了下来,之后曲二夫人出了事情,想送到曲府的,只是到最后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且也听说曲二夫人只是难产,并没有中毒!”
庵主眼神闪烁了一下道,居然还真的解释了,看起来神色也惶然,眼泪落了下来,“贫尼原本觉得不太对,但后来又觉得不会是真的有事,否则曲二夫人就是中毒死了的,中毒死和难产死,自然是不同的,可能是一些补药吧,这么多年贫尼后来就忘记了这事,一直夹在收藏的银票里。”
“大人,贫尼真的是冤枉的,贫尼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今天王五突然上门,乱说那些话,才闹出这些事情来的,还望大人给贫尼伸冤。”庵主掩面大哭起来,“贫尼自掌了庵堂以来,这么多年一直与人为善,谁知道居然祸从天降。”
“听闻庵主是被老庵主救过的,不知道庵主之前是干什么的?”曲莫影忽然开口柔和的问道。
“贫尼就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父母早亡,被族中人骗走,差点被卖了,逃走从山上掉下来的时候,遇到了前庵主,的确是她救的贫尼。”庵主抹了抹眼泪道。
“你是附近人家的女子?”曲莫影又问道。
“不是,贫尼是逃过来的,并不是此地的,是被骗入京中的,之后也没地方去,索性随了前庵主,就在这里落了发为尼。”庵主摇了摇头。
“以前……家里是干什么的?”曲莫影继续问道。
“只是普通的人家……就是普通的农家,也不识字,逃出来的时候年纪也小,早忘记了家乡的一切,到如今只记得是大致的一个地方,却再找不回去了,幸好贫尼也没什么亲人,也再不想去找了。”
庵主又抹了一把眼泪,苦涩的道。
无父无母,又是这样的一种情况,谁也不会回家乡去,恐怕此生都不会有想法,慢慢的便有意识的去忘记,倒也不算什么。
“这是多久年前的事情了?”曲莫影的目光落在庵主的手上,这双手看着保养的还不错,那处庵堂听说是要劳作的,可见这位庵主是个养尊处优的,并不是一个劳做之人。
而最让曲莫影怀疑的,是这个庵主言语之间听起来有些咬文嚼字,听起来不象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人。
这个女尼很可疑,她似乎在竭力的淡化着她的过往,对于眼下的事情倒是没有半点抗拒,很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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