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观,其实并不大,但名声却极大,特别是在世家之中。
青云观建的时间也就几十年,原本不过是一个小的道观,之后突然之间扩建,也是因为之前一代观主的身份,还是皇家的一位郡主。
说起这位郡主,其实也不是自己要出家的,因为三十年前的那场谋逆,这位郡主是被逼着出家的,原本她也应当是死罪的,但是当时的太后娘娘保了她,说她是极无辜的,什么也不知道,而且还一直养在宫里。
于是这位尚未及笄的郡主就逼着入观修行。
太后娘娘对她极好,又特意的把这座小观重新修建了一番,虽然小,但里面的一应俱全,还请了名声极佳的道士进到青云观里。
只是这位郡主最后也没多活几年,听说是郁郁而终的,父母兄弟姐妹俱亡,自己又落到了这么一个地步,也没有几个人能想的开的,更何况当时这位郡主还正年少,更是郁结于心。
此后青云观就传到了下一任观主的手中,听说这位观主也是世家小姐出身,似乎也是因为受了这次逆谋的影响,而后逃亡到青云观,是这位郡主救下了她,之后也算是相依为命了几年,青云观里的事情其实早早的便是这位世家小姐在处理。
这位世家小姐出身于门阀世家,以前就是很有名的才女,成为女冠之后,借助于郡主的名声,更是名声远扬,据说连当时的太后娘娘都很赏识她,许多对于道经的解释,比之一些盛名之士更是精通。
青云观也成了一时的道法盛地。
还有人说这位观主还有推演天机的能力,曾经有钦天监的人过去和她讨论天机,据说回来之后,对这位观主称赞不已,一再的表示她只是一个女子的,不然必定会邀请她到钦天监来任职,据说推演能力极强。
也因此青云观更是兴盛几分。
只是这位观主的名声虽然盛,却很不容易见,世家大族中往往以见到这位观主,和她交谈几句为荣,许多人甚至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了求见这位观主一面。
观里除了观主,还有几位女冠也不错,有时候也会往来于世家之间,算是比较容易接触的。
在凌安伯府的时候,季寒月也曾经在府里见过几次青云观的女冠,但那是肖氏找来的,季寒月自己对于这些并不太信,抱着似信非信的态度,也只是看看而已,和这位青云观主并没有交集。
曲府里的情况曲莫影还不算太清楚,以往也没有听太夫人说起,太夫人应当更相信佛法一些,否则上次就不会带着自己几个去往大悲寺,府里也没见过一个道冠,那这次是什么意思,实在是曲莫影太过意外。
“青云冠的人呢?为什么会送过来?”曲莫影诧异的问道。
“说是已经走了,之所以送过来,是之前二夫人的时候,曾经去往道观,跟青云观的一位道姑关系还算不错,说起她们青云观里有不用的油脂,都很不错,放的时间长了也浪费,二夫人就想起三小姐的轮椅的事情,说好长时间不用了,如果一直不用油脂,以后想用也用不着了,就讨要了一些。”
雨春禀报道。
“就这些?”曲莫影挑了挑眉,真是意外。
从来只听说施主给观里布施的,什么时候还能让观里的女冠送出东西,蹊跷的很!
“还有一些,就是说二夫人以前说……这轮椅要送给青云观的……可是现在四小姐要用,管事的就说再缓几天,待四小姐用完之后再给观里送去。”
雨春又道。
“什么时候要?”曲莫影眸色微敛,顿了顿之后,淡淡的问道。
“管事的说一个月之后吧,说四小姐的脚伤一个月必然是好了的。”雨春道,这话说的也极有道理,扭伤一下,最多是几天的事情,接下来都不会再用着的,甚至于也就是去凌安伯府的事情。
雨春觉得管事的答的很有理。
一个月之后吗?曲莫影点点头,这事暂时也不急,急的是另外的一件事情,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去厨房给找几段白萝卜,就说你们想吃新鲜的白萝卜!”
凌安伯府大丧的时间果然推迟了两天。
曲莫影一早起来去往凌安伯府,她同样是做为至亲的小辈参加的。
轮椅被放入另一辆马车中,跟在她的马车后面进了凌安伯季府,今天来的人不多,都是至亲关系的。
她带了雨冬和周嬷嬷,雨冬是随身侍候,周嬷嬷一会自己行事。
马车到了凌安伯府,曲莫影才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守候在边上的婆子笑吟吟的上前,“曲四小姐,我们侧妃娘娘有请。”
“季侧妃回府了?”曲莫影问道,坐上轮椅,雨冬推着她入内。
“侧妃娘娘已经来了有一会了,之前一直让奴婢守着,请曲四小姐来了先去见她。”婆子笑嘻嘻的道。
曲莫影点点头,眼眸微微的闭起来,身子往后一靠,由着雨冬小心的往里推去。
季悠然很忙,神色看起来也不太好了,似乎还有几分憔悴,看这样子似乎比当初太子妃大丧之时更加的累,侧脸上两缕秀发依旧挂落下来,掩去她的脸的一部分,应当是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全。
季悠然并没有留她多说话,她眼下很忙,叫曲莫影过来只是表示一下两个人的关系良好,自然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那日皇后娘娘曾经告诉过她,让她交好这位曲四小姐,话里隐隐的意思,让季悠然不安,这里面的意思似乎说那位位高权重的郧郡王,是有意去撞的这位曲四小姐,故意把曲四小姐撞伤。
至于原因吗?
一个年青的男子故意去撞的一位年少的女子,理由其实很明显。
但这可能吗?
反正季悠然是不太相信的,这位郧郡王向来不怜香惜玉,对于女子向来绝情,这世上的女子很多,但从没听说有谁能入了他的眼。
至于让他主动去撞人,必然是另有缘由。
但不管如何,这位曲四小姐是跟郧郡王扯上关系了,太子也一再的让她和曲莫影交好,切不能因为她出了纰漏,郧郡王的权势和地位,就算是太子殿下也得小心的奉迎着。
季悠然有些憋屈,一个小小的侍郎千金,原本比她的地位差了许多,但眼下却不得不小心的应对,甚至还要对她表示善意。
见曲莫影表现的很是冷淡之后,也就没了兴趣,借口她很忙,把曲莫影打发了出去。
雨冬推着曲莫影往灵堂而去。
灵堂上面还没有起灵,有几个丫环守着,香姨娘守在一边,神色憔悴不堪,她这几日,一直在灵堂上面守着,累了,就在地上趴着睡会,醒来就起来烧纸守着。
轮椅停在了台阶下面,曲莫影扶着雨冬上了台阶,走到案前,跪倒在棺椁前面,眼泪立时又落了下来。
她清楚棺椁里不可能有爹爹的尸体在,但还是忍不住落下眼泪,心痛不已,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头低下,整个人弯到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声音很低,却如稚鸟失孤,伤心不已,香姨娘在一边也跟着落下了眼泪。
曲莫影哭的虽然低,但这却是最伤身体的,低低的呜咽,悲鸣不断,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曲四小姐,您别哭了,伯爷若是地下有灵,必然也会感谢四小姐的。”香姨娘声音暗哑的道。
“姨父、姨母、表姐、表妹俱亡,只恨我一直在庄子里,没办法跟他们亲近,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不在了。”曲莫影抬起眼,眼纱早已湿透,声音哽咽的道,反手拉住香姨娘的手道,“姨父没有子嗣,姨娘那日所言可能结果?”
“此事还在议论中。”香姨娘苦涩的道。
“为什么?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姨父断了子嗣不成?想姨父堂堂一位大将军,又如此忠心爱国,而表姐听说又是……到如今却子嗣全无,姨父若九泉有知,岂不会太伤心。”曲莫影抹了抹眼泪道。
拉着香姨娘的手中滑入了一张纸条,香姨娘顺势接过,她是跟着凌安伯夫人嫁到季府的,自小便是凌安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粗通笔墨是认字的。
“曲四小姐,妾身会努力让伯爷后继有人的。”香姨娘一边哭一边展开纸条看了一眼,待得看清楚手中的纸条上写的字,眼眸蓦的愣住,愕然的抬眸看向曲莫影,眼底难掩惊骇。
她是早知道这位曲四小姐不简单的,当时就只是觉得这位曲四小姐对自家这一房极是恩义,以往二小姐还没有嫁的时候,也会派人给这位迁居在庄子里的曲四小姐送礼,这应当是曲四小姐一心想查清楚自家三小姐冤屈的原因。
可这是什么?
手指颤抖的抬起眼睛,看向曲莫影,嘴唇动了动。
曲莫影就着低头拿帕子在眼角的眼纱上面抹了抹的时候,低语了一句:“这上面是真的,已经安排好了,周嬷嬷。”
话说的有些零乱,但香姨娘立时就懂了。
如果这事就只是眼前这位曲四小姐在说,香姨娘其实还有些怀疑的,但如果这里面还有周嬷嬷在,香姨娘更相信了几分,抬眸看向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咬了咬牙,低语了一句,“妾身明白。”
这事她知道拖不得,可这几天她也无计可施,就算她哭死在灵堂,季府的人也不愿意,待得他日这事拖下去,可就真的不一定有什么机会了,眼下的确是最后的时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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