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非常辽阔的树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原本月光就非常暗淡,此刻树林中更显得幽黑,影绰绰间能看到地面上撒着点点银霜。
穿梭在树林中的忘川,此刻已经彻底钻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这里见不到半点月光。他悄无声息地将两把乌锥打了出去,用神识控制着乌锥隐藏在黑暗中。
“上!”带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四道黑影冲向忘川,手中形态各异的法器全招呼了去。
疾行奔跑的忘川脚步一顿,身子一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作为掩挡物,黑衣人的一击落空,那些法器将地面轰得泥土四溅。
“你们是什么人?”忘川躲在树后,手上已经出现一把长剑。
“小子,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难道不清楚吗?敢惹凤鸣轩,你就应该有受死的觉悟!”黑衣人冷笑着说。
“怎嘛,死了四个人还不罢手,你们就这么嫌命长吗?”忘川讽刺道。
“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小子,爷不妨告诉你,你杀的那些人不过是群酒囊饭袋,岂能与我等相提并论。”
“别跟他废话,兄弟们一起上,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去环采阁解解乏。”带头的黑衣人一声吆喝,其他几人召回法器,纷纷朝着忘川这处冲来。
忘川早有预料,脚下一跺,飞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你们白天为何不对我动手,想来是忌惮我身边的前辈吧?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敢伤我半根毫毛,前辈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哈,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会对你出手吗?你想搬出那牛逼老道来吓唬小爷,奉劝你还是别心存侥幸了。小子,实话告诉你,福来客栈的掌柜已经交待了一切,你以为凭你这点微末道行能在一个时辰里感到凤鸣山,简直是痴人说梦。”说着,这名黑衣人一剑劈向忘川,一道白色的光芒呼啸而出。
忘川急忙避开,紧接着又有两名黑衣人迎了上来,他一边忙于招架,一边继续说道:“看来你们跟鲁氏那三兄弟一样愚蠢,前辈是和等修为,能不知道你们对我不怀好意?你们中计了,这一切不过是前辈设下的圈套,没想到你们还真傻不愣登地跳了进来。”
他说着,还不忘对着黑暗深处喊道:“前辈,这些蠢蛋果然中计了。您老就不用出手了,我一个人足矣对付这些嫌命长的家伙。”
忘川这声一出,四名黑衣人一怔,难道真中计了?
此刻,树林上空,有两道身影正饶有兴致的注视着树林里的几人。其中一人年迈却精气十足,腾云而立,背着双手,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在他身旁有一名倾国倾城地女子,一身华丽的霓裳,脚下踩着一根宝气氤氲地白玉箫。
女子开口说:“果老,这家伙还真够阴险的,毫无君子之范。”
过来捋了捋胡须,笑着说:“影丫头,你还是没有经历过生死啊。生死面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谁还有时间讲什么君子之风。”
“唔…反正我不喜欢。与这样的人为伍,整日提心吊胆,时刻得防着,冷不丁就被算计。”小影无法反驳,小声嘟囔着。
正在两人的对话的时候,树林中两把乌锥悄无声息的划破黑暗,在那四名黑衣人愣神之际,直取其中两名黑衣的命门。
两声闷响,乌锥带出血箭冲天而起,两名黑衣人应声摔倒在地,没了气息。另外两名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地看着忘川,手上不停地结指印。
空中的果老好似飞叶摘花,伸手只轻轻一抓,两片绿叶出现面前,他拂袖一挥,那两篇绿叶像是一把锋利的暗器射向那两名黑衣人。
“夕阳…”带头的黑衣人还未念完法诀,身子一颤,脸上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转为痛苦的表情,他那双充血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口鲜血喷出。而他身边的黑衣人亦如是,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忘川,眼神逐渐涣散、瞳孔放大,最终摔倒在地。
忘川大吃一惊,发生了什么?自己还没有动手,怎么这两名黑衣人就已经倒下了,他上前查看了一番,两名黑衣人已经气绝身亡。他长出一口气,随后抱拳对着四周感激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晚辈不甚感激。”
空洞的树林里除了鸟禽走兽的怪叫声,便无其他。忘川再次出口说道:“前辈可否出来一见?”
“前辈,可否留下尊号,晚辈铭记大恩,日后一定相报!”
这时,树林里传来苍老的声音:“你这小子,真是聒噪。若你再这么啰嗦,怕是明日也到不了凤鸣山,赶紧滚吧。”
忘川原本以为是老道士出手相助,可是听声音不像老道士。他不禁好奇,弘农人生地不熟,平时自己也没结交什么朋友,除了老道士,便也不认识其他修为卓绝的人了,会是谁呢?
“小子,你还不滚?”空中传来呵责声。
“多谢前辈,晚辈这就离开。”忘川心想,莫非这树林里藏着什么不世出的老怪物吧,这样的人物性情古怪,得罪不得,还是赶紧走吧。
他行了一礼,辨了辨方向,于是再一次踏上疾行之旅。脑子里再度传来那苍老的声音,“修行者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小子,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忘川离去的背影,小影疑惑地看向果老问道:“果老,你为何要出手相助?”
果老缕着胡须说:“影丫头,你不觉得这小子很有趣吗?”
“哪里有趣了?”小影不服道。
“哈哈,你这丫头,平日里待人素来谦和有礼,怎么会如此讨厌这小子,难不成你是看上这小子了吧?”果老哈哈大笑,出言打趣。
“咦…果老,你怎么乱说,就他那样,小影才不会喜欢。”小影一脸嫌弃地说。
“那小影喜欢什么样的?”果老有意地打趣,小影不假思索地说:“小影喜欢的男子,一定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君子温驯,不弱修行。”说完,小影这才意识到不对,不禁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果老看着小影,哈哈大笑,“你现在虽不喜欢他,却又怎知未来之事呢?”
小影见果老竟然总是帮着忘川说话,好像有意撮合似的,心中有些不满,“哼,小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若是喜欢他这样人,还不如死了去。”
果老摇摇头,“你这丫头,我告诉你,这小子不简单,你可不要小瞧了他。天门之水,当浮大白。”
小影不愿再与果老辨别,刚才也不知怎的与果老顶嘴,现在想想实为不对。于是岔开话题说:“果老,那名老道士是谁啊?为何给他设下如此难题,就凭他那点修为,又怎么可能完成呢。”
“事在人为,影丫头,不要轻易下结论。”果老扭头朝着弘农城飞去,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又开口说:“老道士的来历不是你能探查的,影丫头,你可不要动歪心思。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冒犯。”
果然的话让小影大吃一惊,果老在整个修行界都是赫赫有名的,以果老的修为和名望都不能冒犯那名老道士,那么这老道士的修为究竟强到何等地步,他背后的势力又该是多么的庞大。
小影倒吸一口凉气,将心中的念头暂时按捺住,跟着果老飞向弘农城。
自从经受月华灵液的洗髓炼骨,忘川的双眼拥有的非凡的能力。不仅看得远,而且在黑夜之中没有任何的障碍。半个时辰过去,忘川终于离开了幽森的树林,一片开阔的平原的出现在眼前,正前方赫然耸立着一座巍峨峻秀的大山,山峰之上弥漫着雾气,昏沉的月光打在山体之上,像是遮了一件灰色面纱,十分的神秘。
凤鸣山就在眼前,仿佛相距只有短短数里的路程,只要稍稍加快些步伐,不消片刻功夫,便能看清它的庐山真面。
然而,纵使忘川拼劲吃奶的力气,依然与凤鸣山保持着那看似数里的距离,此刻他只感觉浑身乏力,双腿犹如灌了上百斤的铅水,抬腿迈脚非常吃力。
“别傻了,分明是一句戏言,你怎能当真。”
“你真是够天真的,老道士若是想要收你为徒,又何必刁难你,放弃吧。”
“是啊,放弃吧。”
“被人戏弄的滋味不好受吧。”
“哈哈…怎么还有这么傻的人。”
“……”
“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还是放弃吧。”忘川只感觉脑中有很多人在劝自己放弃,不要再为了老道士的一句戏弄之言而折磨自己,原先他还能守住灵台清明,不停的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努力,一定可以的,他暗暗地与自己较劲,与身体的极限较劲。
可是随着身体的疲累,他的神识开始涣散,平原上清风拂面的柔弱之声再也听不见,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无数个念头充斥在脑海中,他终于坚持不住了。
一条腿再也抬不起了,一个踉跄摔倒在草地上,他就这般趴着,身体上下起伏不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前辈,我尽力了。”
胸腔难受至极,他吃力地翻身躺在草地上,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恍惚间他看到了雪至正巧笑倩兮地看着自己,她向着自己招手,“阿弟…!”声音如此的空灵,勾起了忘川无限的思绪,再一次见到雪至,忘川激动不已,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雪至的手臂。
“家姐…家姐!”忘川呢喃地呼唤着,雪至依然笑着朝他招手,只是她离忘川越来越远,忘川的手在空中不停地摆动着,“家姐!”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力气,他站了起来,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睛再一次凝神,“家姐定然是不愿我轻言放弃,所以才会现身的。家姐,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让前辈收我为徒的。”
忘川暗暗发誓,他趔趄地朝着凤鸣山的方向走去。忽然想起之前那位出手相助的果老对他所说的那一番话,“修行者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
他像跌落在湍急河流中的孩子,牢牢地抱住了一块木头。虽然果老只是只言片语,远不及先前在地洞中那名前辈所说的那段深奥难懂的经义,但却提醒了忘川,若是想要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来赶至凤鸣山,一定也借助天地的万物之力,否则一切皆为枉然。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以观其复。灵台清而神邃,元府游神,气势如虹,以神御气则浩然不绝,心随意至,气化万千……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他念念有词,身子越来越平稳,脚下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那些经义在他的口中渐渐变成了吟唱,他的身体开始出现晶莹的光芒。没错,这些光芒正是先前沉淀在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中的月华灵液。先前月华灵液多番帮洗髓炼骨,重塑经脉身躯,而剩余那些被他吸收的月华灵液接近七成转化为真气纳于元府之中,剩余的三成则沉淀在经脉之内,血肉之中。
此刻在忘川全身关注的体会奥义,身体进入一种玄妙之境,全身的经脉中像是江河奔腾、川流不息。这三成月华灵液再度被激活,磅礴无比的灵力不停地涌入他的周身,他的身体像是再度焕发生命,身上迸射出的光芒更加绚丽夺目。
平原上,徐徐清风变得更加猛烈激荡,风鸣之声如同猛兽嘶吼,久久不能平息。地面上草木绿植随风而摆,俨有拔泥而飞之势。一道道气旋涌向忘川的脚下,忽然间,他像是雁飞平沙般离开地面,周遭气流蜂拥而至,“这便是前辈所说的,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吧。”
忘川了然于胸,固守灵台,神识游然于天外,体内真气滔滔不绝。眨眼间天地俱寂,唯有灵气策马奔腾,不停涌入忘川的身体之中,随着炼化的乳白色月华灵气,充盈四肢百骸,往来反复,周天不止,进而又如涓涓细流,延绵不绝地进入元府之内。
元府内,火山喷溅,炙热无比的岩浆涌向无垠冰原,阳火之盛如同太阳星辰,广袤的冰原迅速消融,无边无际的冰洋渐渐形成。冰洋上空,星汉灿烂,太阴星与太阳星相互辉映,一副浑然天成的太极图跃然出现。
元府外,平原里,忘川风驰电掣,正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凤鸣山,不过他此刻的动作却是让人大笑不止,手臂和双脚使命的摆动着,幅度之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但这并不妨碍他前行的步伐。
三两刻的时间过后,忘川已经来到凤鸣山脚下。
抬头望去,凤鸣山遮天蔽月,不露半点神佛真容。山上树林阴翳,林壑尤美,幽森而静谧。忘川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大步流星地进入了凤鸣山。凤鸣山的小道已经青苔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上山了。
或许,这条上山小道便是当初那些寻凤凰神鸟而留下的踪迹,见证了那段疯狂的岁月。深山老林常伴有鬼怪传说,忘川小时候可没少听这些唬人的故事,那些走江湖的老把试时常讲些吊诡之事吓唬忘川,这也使得他在走镖的日子里感到最为痛苦的一件事,市场从噩梦中惊醒,吓得一身冷汗不说,还惹来那些老把氏们的嘲笑和挖苦。
凤鸣山杂草丛生,怪石嶙峋,邪风阵阵,虽然忘川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狗杂种,可此刻置身在这等幽森的环境里,心中依然有些发毛。不过眼下他也来不及恐惧打颤,离与老道士约定的时辰将至,他不容许自己心生杂念,因而浪费时间,却也非常小心。
那两把乌锥早已经被他用神识控制,一路前行为他扫除障碍、探清深浅。不知不觉间,已经行至凤鸣山腰,眼前没有任何去路,唯有悬崖峭壁,十分险峻。
忘川停下脚步,四处打量周边的环境,在悬崖峭壁之下徘徊,前方没有去路,若是掉头重新寻找上山顶的路,那么定然错过约定时间,前功尽弃。看来只有一条路了,就是登上这峭壁。
“拼了!”忘川暗自鼓劲,他将神识放开,笼罩在前方的峭壁,寻找可借势落脚攀登的石头,体内气流再次涌动,脚下生风,踏着流行步飞上峭壁。身子在上飞的过程中,他感到有一股气流在从下方拖着自己,待这股托力戛然而止之前,找到神识锁定的落脚和攀登点,喘息间再次跃起,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山顶飞去。
周而反复之下,穿过厚厚的浓雾,终于接近山顶。他打算在新的落脚点上做最后冲刺,却没有想到脚刚刚才到那块石头时,那石头忽然滑落,忘川脚下一空,身子朝着山崖下坠落。
他惊慌失措,手中峭壁上不停的抓着,但是临近山顶的峭壁或是由于长期在浓雾包围,表面一场的光滑,他抓不到任何着力点,就在这时两道乌光飞到他的手中,他将一把乌锥用力的插在岩壁之上,下滑了约摸数尺,这才稳住身形,旋即另外一把乌锥脱手而出,飞向头顶上上方,“嗵”的一声扎在岩壁之内。
手上一使力,身子再度飞起,落在乌锥之上,借着下沉之势,猛然一跃,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凤鸣山巅。
那老道士正斜躺在一块圆润光滑的青石板上,抱着酒葫芦,呼呼而睡,鼾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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