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坐着的人,只有阮明妍跟姚月芽两人。
荣氏这样,非但把送孩子出来的鲁氏吓了一跳,更是把马车里的两个小姑娘给吓得不行。
毕竟荣氏被打得鼻青脸肿,又披头散发的扑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直抽搐的小孩子……两个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鲁氏反应过来后,连忙把车帘放下,拉起马车前扑倒的荣氏:“炎哥儿媳妇,你这是做什么?”
大房那边的事,鲁氏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一来她们已经分家了,这会儿她们也带着姚父姚母住到了新起的房子里,算是同大房彻底割裂开来,没理由再去管大房的事。
二来,荣氏这事……属实尴尬,到底也是隔房的侄媳妇,鲁氏这个当人婶娘的,又不是亲婆婆,也不好说什么。
荣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手抱着直抽搐的桂哥儿,一手拉着鲁氏的衣衫不放,跪在地上就要给鲁氏磕头:“二婶娘,从前是我混账,求你救救我家桂哥儿!”
鲁氏看了看小脚抽抽的桂哥儿,倒也没有太多犹豫。
虽说这不是她亲的侄孙,但到底也是一条小生命。
鲁氏下了决心,正要让荣氏抱着孩子上马车,却又见得羊氏跟姚常炎匆匆从荣氏身后赶来。
虽说分家了,但羊氏再怎么也还算鲁氏的大嫂,鲁氏唤了一声大嫂,正欲说什么,就见着羊氏指着荣氏劈头盖脸骂了起来:“你个娼妇!在村子里丢人还不够,怎么这,还要去外头丢人?!给这个小杂种看病,家里头哪里来的钱让你霍霍?!”
说着,一把去拉扯跪在地上的荣氏。
荣氏哭得极为大声,不停的躲避着羊氏的手:“娘!求求你救救桂哥儿……”
羊氏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我呸!桂哥儿这名是我要给我金孙叫的,这小杂种也配叫桂哥儿!?”
荣氏绝望无比,哭着又去哀求一旁的姚常炎:“炎哥,炎哥!求求你救救桂哥儿吧!……他都会喊爹了啊!”
姚常炎跟荣氏还是有感情的,但他一看到荣氏怀里的桂哥儿,就想起来荣氏在成亲前偷人,还生了这个小杂种的事,顿时火冒三丈,又踹了荣氏一脚:“别喊我!你个贱妇!”
荣氏伏在地上哭得无比绝望,却依旧护着桂哥儿。
鲁氏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了荣氏一把:“算了,你起来,带着孩子坐上马车,我陪你去县里头看看。”
荣氏绝望之下,听得鲁氏这般说,简直犹如听到了天籁。
她忙不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上抹泪,抱着孩子就赶紧往车辕上爬。
羊氏在后头又去拉扯荣氏的头发:“贱妇给我下来!”
荣氏头发被揪得生疼,尖叫一声:“娘!”
鲁氏赶忙拉着羊氏:“大嫂,好歹是一条命……”
“一条命……我呸!”羊氏狠狠往荣氏身上吐了一口唾沫,“那条命花了我家上百两银子吃药,掏空了我家的家底!本就该由老娘处置!……我现在就是要把那小杂种打杀了,扔尿桶里溺死,旁人也说不得我半个不好!”
鲁氏跟羊氏做妯娌久了,多多少少听得出羊氏的弦外音来。
就是要钱。
鲁氏简直要气笑了。
她手上用了力,一把扯开羊氏拉扯荣氏头发的手,大声道:“这次给桂哥儿看病的钱,我出!等桂哥儿救回来,你家愿意咋着就咋着,我也管不着!”
说着,她强硬的把荣氏给托上了马车。
自个儿也跟着上了马车。
荣氏抱着桂哥儿,缩在角落里直哭,半点不复从前的张狂。
阮明妍跟姚月芽坐在另一角,缩在鲁氏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二婶。”荣氏哭够了,这才红肿着一双烂桃子似得眼,看向鲁氏。
“什么也别说。”鲁氏有些疲累的抬起手来,“先给孩子治病再说。”
顿了顿,她看了看荣氏那一身的伤,话里带了几分怜惜,“到时候你也拿些药。”
荣氏垂下头去,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到了县城,鲁氏直接带着人去了医馆。
尽管在路上紧赶慢赶,但到底山村遥远,送到医馆时,桂哥儿已经有些不好了。
医馆的大夫医术也不是多么出挑,半晌后,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孩子喉咙里进了东西,憋了这么久,就算勉强救活,往后也是个傻子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荣氏白着脸,差点倒下去。
“不……我不信……”荣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着大夫的下摆,“我不信……”
大夫见惯了生死,倒也没有生气,只摇了摇头,从荣氏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衣服,大迈步走了。
荣氏有些茫然的回头看向鲁氏,“桂哥儿还在动呢……怎么就没救了……”
桂哥儿躺在看诊的床上,小脚还在微微的抽搐着,脸上一片青紫之色,那是憋了太久的迹象。
荣氏突然发疯一般,抱着桂哥儿冲出了医馆。
阮明姿家里的马车还停在医馆外头,荣氏冲上马车,拉着等在马车里的阮明妍的胳膊,满脸癫狂:“明妍,快,快带我去你家,你姐姐不是认识神医吗?快!神医一定能救桂哥儿!”
姚月芽被癫狂的荣氏吓得不轻,但她还记得自个儿是姐姐,是要保护阮明妍的,赶忙上前,从荣氏的手下救出阮明妍的胳膊:“……二嫂,你轻点……妍妍会疼的。”
然而荣氏抓的极紧,阮明妍小脸都有些白了。
好在鲁氏及时赶到,将荣氏拉扯到了一旁。
她没说什么,沉着脸让车夫去了善府。
她知道席天地在善府那边。
鲁氏叫开了善府的门,看着过来开门的小孩子一脸的歉意:“……席大夫在吗?”
荣氏抱着桂哥儿到席天地面前时,桂哥儿已经没什么动静了。
小小的身子都凉了。
席天地认出了这个小孩子,他皱紧了眉头,他虽然医术高超,却也不能起死回生啊。
尤其是,他从桂哥儿的喉咙里,用细细的镊子,取出了一个麻核。
就是这东西,让桂哥儿丧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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