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是孙家的江东!
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出自孙策之口,当年他凭借着过人的勇武占据了整个江东之地。
所以他狂妄的说出了一句话,再然后他就死了,死在几个刺客手中!
孙策的弟弟孙权临危受命登上了他哥哥的座位,替孙策守住这份难得的家业。
然后一晃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
只知道当初那个碧眼紫髯的翩翩少年也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年大叔,甚至即将走入暮年了。
但是这么多年,孙权对这个讨好,对那个恭敬,对麾下和蔼,对世家忍让。
就这么一个看似软弱的家伙,却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说出来一句话。
“江东是孙家的江东!”
如今蒯蒙居然堂而皇之的说,要借孙权的手,杀了吕蒙,哪怕李鍪现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感觉有些吃惊,甚至忍不住伸出手在蒯蒙的脑门上摸了摸。
“阿蒙,你什么时候病的?”刘复更加的干脆,就差问他还能活几天了!
蒯蒙看着这两个伴当这幅样子,也知道自己是解释不通了,因为他自己现在都很震惊,为自己的猜测而感到震惊。
“行了,喝了这点酒早点睡吧,这几天咱们可有的是事情要做!”
说完之后,蒯蒙就开始给他们倒酒喝酒,不再谈论这件事了,而李鍪和刘复两人看到蒯蒙这个样子之后,也不再多说了,跟着蒯蒙一起不停的喝起酒来,直到三个人都醉倒在地。
第二天晌午十分,蒯蒙才悠悠转醒,看着周围空无一人的房间和一地的狼藉,脸色蹭的一下就黑了。
“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不管我啊!”咬牙切齿着诅咒着两人,揉着酸痛的脖子走出了房门。
阳光下,刘复和李鍪正在挥汗如雨的练武,自从刘复得到关羽的指教之后,除了武艺突飞猛进之外,这勤奋也跟着越发的厉害了,若是他父亲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想来会很开心的。
三天的世家就在他们平静的生活中度过去了,知道第三天的夜晚,正在院子闭目养神的蒯蒙再次看到韩家的长子韩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事情都做完了?”蒯蒙看了韩晓一眼之后便再次开始了闭目养神,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显得十分悠哉,“今天白天我看见全将军带着十来名亲卫离开了长沙郡城,想来他是去省亲了。”
韩晓也坐到蒯蒙的身边,感受着刮过来的寒风,不禁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们长沙郡城的守将全凌将军在回乡途中不幸遇到了前来偷袭长沙郡城的武陵蛮人,全凌将军为了保护长沙郡城的百姓不被武陵蛮人的侵犯,率领十余亲随和蛮子拼死交战,不幸....阵亡了!”
蒯蒙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满脸悲伤,眼中全是泪水的韩晓,突然笑了出来,“这里没别人,你这幅样子是要我随份子么?”
“玉灏兄有所不知,虽然我和全将军多有不和,但是全将军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乃是韩某这辈子最佩服的了,本想着等到全将军省亲归来之后,韩某定要和他一醉方休,未曾想到还没等到那一天,全将军便去了!”
这话一说完,韩晓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悲伤来,这份儿本事让蒯蒙叹为观止。
“全凌死了,新任的长沙守将会是谁啊?”蒯蒙不想在听他继续嚎哭,只想知道后面的安排,看看和自己猜的是不是一样。
听到这话之后,韩晓才慢慢的止住了悲伤和哭泣,不过依旧还是一脸的沉痛,“全将军之死刚刚已经发往了江东,告知了主公孙权,现在还未能定下是何人前来接替全将军职责,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听闻此次解烦军立有大功,其中解烦军校尉陈脩勇猛善战,主公深喜之,大有提拔之意!”
“陈脩...”蒯蒙最终嘟囔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谁,“陈脩这个名字,很陌生啊!”
“陈脩今年不过十七左右,和咱们算不上是一代人,他是偏将军陈子烈的长子,陈子烈被张辽斩杀之后,长子陈脩便从了军,一直在解烦军中任职,这也是刚刚得了主公的认可!”
“陈子烈...原来是陈武的儿子,这就难怪了!”蒯蒙呵呵一笑,“不过就凭着陈武长子的这个身份,还不值当有人为他冒这个风险吧!”
韩晓突然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陈武长子这个身份自然是不值当有人为他如此,但是谁让他有一个好弟弟呢。”
“陈表?”蒯蒙对陈武长子陈脩的名字十分陌生,但是说起这个次子陈表,蒯蒙还是十分熟悉的,“这里面怎么还有文奥的事儿?”
文奥就是陈武次子陈表的字,陈表作为陈武的儿子,但是不过是一个庶子,乃是陈武的爱妾所生,可以说在陈家并不会太受重视,哪怕陈武喜欢这个儿子也一样。
但是陈表却是不通,从小到大都是江东才俊的代言人,和诸葛家的小鬼诸葛恪顾家的儿子顾谭还有张家的张休四个人被孙权长子孙登直接收进了府里当伴读和发小。
虽然现在孙权的职位不高,但是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孙登作为孙权的嫡长子,只要不自己作死,那么他最次也是一个王世子。
所以陈表最为陈武的次子,他在江东的名声,在某种程度上,比他爹还要高。
“这次是陈文奥那个家伙求了公子孙登,这才让陈脩入了主公的眼,所以最后陈脩才有可能从解烦军中外调出来,任长沙郡守将,当然也只是可能罢了,毕竟解烦军不同其他,其中的事情,咱们也不能多问。”
蒯蒙思索了便可便想通了这其中的事情,“文奥这是要给他哥哥谋话解烦军都督之职啊!”
趁着解烦军初创,先进去得到资历,然后合适的时候外出为将,镇守一方,不但安全,而且这职位也会随之提升一步,毕竟没有校尉当一郡守将的道理,等到这个资历也熬够了,就可以再运作将他调回解烦军,但是解烦军都尉之职,那可就是解烦都了。
韩晓也跟着点了点头,“陈武在天之灵若是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这般争气,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尤其是次子陈表,说真的,文奥能做到今天这一步,也算陈武当年没白疼他!”
“嫡庶之争却在陈家仿佛没有一般,也算是一段佳话!”蒯蒙嘴角带笑,看着韩晓说道,“若非是我知道点内幕,我一定会这么说!”
韩晓被蒯蒙这句话弄得有些愣了,“玉灏知道什么内幕?”
“当初陈武在世的时候,十分宠爱他的一个妾室,也就是文奥的生母,为了这个妾室,陈武和他大妇的关系可不是很好,甚至还有传言说,陈武数次想要休妻!”
“这....”韩晓脸色有些尴尬,不过依旧还是说道,“这都是谣传,谣传!”
“那陈武死后,文奥的生母被孙权下令殉葬了,这也是谣传?”蒯蒙呵呵一笑,“这件事当初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为此家父当初还痛骂孙仲谋狠毒心机!”
“这...这也是主公爱护心腹大将!”韩晓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强行给了一个解释,这件事做的的确是不太到位。
蒯蒙倒也不纠缠这件事,看韩晓这个样子也知道不能再说了。
“行了,看你这个样子也知道说不出个什么东西来。”蒯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就要回房休息,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东西,他也就该从长沙离开了,看年景,这也快过年了。
“对了!”蒯蒙走出两步突然回过头来,看着韩晓突然笑着说道,“我那个同伴这两天在郡守府瞎转,发现你们还有一个不大的药园子,里面的药材长得不错啊!”
这句话让韩晓顿时就咯噔了一下,脸上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玉灏兄,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蒯蒙微微笑着,“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里是长沙,想来你们也是会几手医术的!”
说完这句话蒯蒙便走回房间了,再也没有搭理脸色越发深沉的韩晓,这一路上还哼着小曲,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语调了。
等到蒯蒙刚一进屋都还没来得及点灯,就听到一个声音从旁边悠悠的传过来。
“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若非是蒯蒙对李鍪的声音十分熟悉,恐怕现在就已经叫起来了,不过即使如此也被这声吓了一跳。
“你这神出鬼没的,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
“今天你让我打听的事情你自己忘了?”李鍪语气中带着无奈,然后替蒯蒙点好了灯,“那全凌死了,被人乱刀砍成了肉泥,不过下手的可不是武陵蛮人,虽然他们脸上涂得五彩斑斓的,但是他们绝对不是武陵蛮人!”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因为武陵蛮人不会有汉军的制式军备,更不会有一个两根手指没有了的头领!”
“韩钦亲自动手了?”
“嗯,虽然这小子本事不怎么样,但是真是够狠的,十七个人都被砍成了肉泥,确保没有任何的活路。”李鍪说这话的时候不由的有些唏嘘。
“不过这也难怪了,若是不能确保没有问题,那他韩家问题可就大了!”蒯蒙嗤笑一声,“昨天你说的那什么药园子,你可确定么?”
“我好歹也是跟着樊阿先生学习过的,那个药园子里看着都是些名贵药材, 但是实际上都是两两相冲的东西,还都是那种慢性的,短期服用没有什么事情,甚至还能提神醒脑,但是一旦时间久了....”
“会怎么样?”
“死无葬身之地!”李鍪这居然让蒯蒙拿着水杯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缓过来了,“这倒也难怪,这里毕竟是长沙嘛!” 李鍪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什么叫这里毕竟是长沙?这有什么关系么?”
“你难道不知道长沙之前是谁当太守的么?”
李鍪翻着白眼想了半天,“一直不就是韩玄么?从刘荆州到魏王再到刘备还有孙权,不都是韩玄么?”
“刘荆州当初来荆州的时候,那时候荆州是宗贼的天下,也就是那些世家豪族掌控着,长沙那时候是一个叫张羡的人握着,握了好多年,当初长沙有一个太守,不过因为这个张羡一个人在山里多了好多年没敢进来!”
蒯蒙将水杯轻轻的放下,给李鍪讲起了长沙的过往,“后来刘荆州来了,联合我们蒯家和蔡家,将荆北宗贼一网打尽,然后出兵荆南,平定了张羡之乱,剿灭了张家父子,这长沙才归属荆州之下,那位先帝任命的长沙郡守才能回长沙赴任,不过这位郡守大人在长沙呆了也没有多久,就因为一些原因再次跑到了山里,一去不复还,你可知这位倒霉的长沙郡守是何人?”
“张仲景先生?”李鍪很快就猜到了这位长沙郡守是谁,也是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这位天下名医,又被成为坐堂太守。
“正是,张仲景先生在长沙为官多年,托他的福,那一阵子长沙医术流行,便是一稚子儿童都能背上两句千金方,所以在长沙这么多年的韩家父子,会些医术,这可不意外!”
李鍪眼睛陡然瞪大了,“你是说,韩玄现在这个样子是他两个儿子下毒所致?”
这个猜测十分大胆,让李鍪惊讶的无以复加,让蒯蒙也惊讶的无以复加。
“汉隆,韩玄老大人都多大岁数了,给他天天大补着这都得算是高寿了,如果这还是下毒所致,那要是不下毒,他还不得活成老妖怪么?”
李鍪脸一下子就红了,嘿嘿的傻笑了两声, “我就说嘛,不可能是下毒所致的,看着也没有迹象啊!”
“他们种这些东西可不是因为要害自己人,是要给人清理出一条路来!”蒯蒙悠悠的说道,“这个世间啊,最厉害的武器你可知道是什么?”
“吕布的方天画戟,号称镔铁打造,重达百斤以上,乃是真正的神兵利器,不比魏王的倚天和青釭两把名剑差上分毫!”李鍪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了最为出名的方天画戟,不过紧跟着他还补充了一句,“关将军的冷艳锯也十分厉害,只不过这种神兵利器不知道何人还能再用。”
蒯蒙听他说完之后摇头笑了笑,“方天画戟和冷艳锯的确是锋利无比,但是他们却不是最厉害的,这世间最厉害的兵器乃是权利二字!”
说完之后,蒯蒙也不管李鍪有没有听懂便拱手送客了,理由是时候不早了,他想睡觉了。
李鍪撇了撇嘴离开了蒯蒙的房间,等到李鍪离开之后,蒯蒙看着烛台上那摇摇晃晃的火苗,嘴角带起一抹微笑。
“权利,果然是能让人蚀骨销魂啊!”
第二天一早,蒯蒙三人便和韩晓等人告辞了,而韩府上下都要忙着长沙的守卫等事,也的确是顾不上他们,便在一番寒暄之后,送他们离开了长沙郡城。
临走之前,刘复还是再去了一趟赖三家,想看看这个为了自己将自己四肢都断了的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却发现他家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多番打听之下才找到赖三的新家,看着那朱门大户的院落,还有里面沸沸扬扬的声音,刘复最后还是没有进去,听他的邻居说,他们搬来这里已经两天了,雇了不少仆役丫鬟,还娶了一方小妾,日子过得十分舒服。
如果不是韩钦告诉刘复,赖三的原配赖氏现在过得生不如死,恐怕刘复的心情真的会是很不错的。
离开长沙许久之后,刘复还时不时的望向那个方向,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阿复,你是心中有什么感慨么?”蒯蒙看着刘复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藏着话,“是觉得你的那个小兄弟做事,不地道?”
“本以为赖三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没想到....”刘复本想怪他,可是又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说出口,“罢了,所有人都有资格骂他不知好歹不仗义,但是唯独我刘复没有资格,就让他自由发展吧,这样也算没有亏了他!”
“哈哈哈,这就对了,想那么多事情干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分福气,若是想的太多了,对你不好,对他也不好!”自从在长沙呆了这么几天之后,蒯蒙再次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这种怪异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像是看开了一切的一个得道高僧。
“阿蒙,咱们先去去哪儿?”跟在蒯蒙身后走了大半天,看着越走越荒僻的道路,刘复忍不住的问道。
“去给你报仇啊!”
“报仇?”刘复看着道路两边的荒凉,“你再走就进武陵了,你报什么仇?不是说了不找武陵蛮人么?”
“谁说我是要去找武陵蛮人,我是要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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