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大军再也没有被一族骚扰过。”
田豫这么轻松的一句话,却是让候令心中波涛不断,惊讶不断。
“他们就是那个疏漏么?”候令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一群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
“就是这么一群老弱妇孺,他们在老夫面前显露的这么无害,但是却一路留下印记,让人不断的对我等造成合围和骚扰,那是老夫第一次亲自跟随公孙将军出征塞外,也是唯一一次。”
“田豫大人...”候令想要说些什么劝慰一下田豫,但是张了张嘴,除了一声田豫大人以外,他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田豫摆了摆手,笑了笑,“你在想什么?自那以后老夫便去任职县令了,而公孙将军则是....呵呵。”
候令也很识趣的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含笑着和田豫说道,“田豫大人,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田豫看着放亮的天空,嘴角微微带笑,“折腾了你们一整夜,感觉还好吧。”
“嘿嘿,痛快!”吴宪也走了过来,他没有候令的感觉,咧着大嘴笑道,“田豫大人,天亮了,我等也该走了吧。”
“走?继续落草为寇么?”
“嘿。”吴宪苦笑一声,“我等乃是叛逆,若是不落草为寇便只能断头台上走一趟了,咱就别给刀斧手添麻烦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外面活着吧,也挺好的!”
“你们难不成就这么点要求么?”田豫看着一群一脸疲惫的士卒,看着憨笑的吴宪,看着冷漠的罗翔和微笑的候令,从心底里觉得,真的是一群优秀的士卒。
“当然了,若是能每日能吃饱饭,那就更好了!”吴宪憨声大笑,倒也不惹人烦,“田豫大人,玩笑就开到这里吧,若是无事了,我等便要先行离去了,毕竟我等的身份,不是那么合适行走在南阳郡城里。”
田豫看着对面的这群汉子,虽然他们每个人都一脸的可惜,但是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觉得这样做不对,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既然如此,老夫本不该留你,不过现在老夫的确还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帮忙,能不能帮老夫做完了再走?”
“大人尽管吩咐!”
“南阳郡城的那些蛀虫,我等已经杀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一家,单单凭着老夫和麾下这点人马,的确是有些力有不逮,正好你们都在,那么便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去帮老夫解决了那家可好?”
候令看了看天色,感觉离鸡鸣还有些许功夫,若是动作够快,想来能够赶在鸡鸣之前离去,再说了,最后一家了,就算离去不了,南阳郡的百姓真的看到了他们,想来也不会说些什么。
至于剩下的那些世家,等他们明白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他们第一选择绝不是找自己的麻烦,而是抱在一起互相保护。
想到了这里,候令便应声说道,“田豫大人请说,我等定当遵从!”
田豫看候令等人答应了下来,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那便走吧,去看看最后一家,王盼家主,带路可好?”
“诺!”王盼这个时候十分的恭敬严肃,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的放荡不羁。
一行人在王盼的引领下不断的前行,随着不断的前行,一行人的心中也是越来越古怪起来,尤其是赵家的老太爷,赵霖。
“王盼,你到底要干什么?”赵霖折腾了大半夜早就快要扛不住了,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可以说是个奇迹了,现在的赵霖却是再次加快两步跑到王盼的身边低声问道,“你这个方向是要去哪儿?”
“赵老爷子,您只管跟上便是了,去哪里,王某人哪里会知道!”
“你这话是在糊弄鬼么!”赵霖一脸的阴沉,“你别玩火!”
“赵老爷子多虑了,小子不过是个领路人罢了,哪里有什么本事去玩火!”
“那你现在这是领着我们去哪里?”
“田豫大人,不让说啊。”王盼一脸的无奈,“赵老爷子,就莫要难为小子了,反正不是去您的赵家,这个您放心!”
“赵家你是不去,但是这个方向,难道不是去你的王家么?”赵霖冷哼一声,凑到王盼的耳旁,“小子,你是不是忘记了,老朽当年也是南阳郡城的一个混荡子,对着南阳郡城的了解,不比你差!”
“赵老爷在...嘿嘿,莫要开玩笑了。”王盼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子是王家的家主,怎么会去王家呢,难不成请这些弟兄们喝茶聊天么?”
“你这个王家的家主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老夫还不知道么?”赵霖是一点都不相信王盼的话,“别乱来,王家无论怎么说也是南阳最大的几个世家之一,作为百年老世家,可不是那两个新晋的废物可能比拟的!”
“小子...自然知道。”
“你知道个屁!”赵霖看王盼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的有些着急,“你这个家伙莫要胡来!你眼睛里的那些东西,连王家的三成都没有达到,若是还不知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小子的忌日!”
“那赵老爷子您怕什么?”王盼嘿嘿一笑,“就算小子真的在玩火,那也是自作自受啊,您这么着急,难不成您才是小子的亲生父亲?”
赵霖本来就累的要命,王盼这突然的一个认爹之举差点让赵霖背过气儿去。
“你这个混账小子,谁是你亲爹!王膀要是知道你今天的这句话,非得气的从坟里爬出来不可!”
王膀就是王盼的亲爹,不过王盼虽然是王家的家主,但是王膀却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旁系罢了,按理来说,王家的家主之位和王盼这一脉那是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的,而且王盼这一脉向来并不被主家待见,王盼从小没少受虐待,所以在十五岁的时候便一个人背着一个小包袱独自出了家门,开始了自己的游历生涯,这一去,就是十年没有声响。
本来王盼的离开对于南阳王家来说并没有掀起任何风浪,在他们开来,这个家伙是走是留都不重要,也没有人会去在意他。但是就是这么个没有人在意的家伙,在王家的老家主故去的时候,带着琅琊王家旁系正宗的身份跑了回来。
老家主的孩子还是太小了一些,本来就不足以胜任家主之位,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琅琊王家旁系子弟确实能够让南阳王家这个大汉二流世家和大汉最顶尖的那么一撮人拉上关系。
南阳王家的一群老家伙们,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的就决定放弃那个年龄尚小的正派少家主,而是选择了这个热腾腾的真正继承人。
而且为了保险,那位年幼的少家主在王盼上位之后的第四天,便患了风寒,不幸去世了,而王盼的父母也在王盼上位一年之后,莫名其妙的非要上山,然后再也没有下来过。
但是即使这样,王盼依旧没有让人失望,除了回家的那一次以外,他再也没有拿出来过琅琊王家的牌子,也再没有亮出过这个看似荣耀的身份,就是凭借着如同傀儡一样的家主之位,生生的用各种手段和足够的利润分化拉拢,让那些本来只是想以此和琅琊王家拉上关系的老人,慢慢的变成他的忠实拥护。
而仅仅达成这样并不够,王盼用了十年时间坐稳了他王家家主的位置,再用了五年带领着王家一次次的冲击着一流世家之位,在他的带领下,虽然南阳王家仍然只能在南阳郡耀武扬威,但是从四大家族垫底的存在逐渐变成谁也不敢轻易得罪的一个真正的大世家。
而王盼这个年轻的家主,不但在王家得到了足够的尊重和拥护,更是在南阳郡也得到了相当大的威望,若非是他这个仿佛天生就浪荡懒散的性子的话,恐怕早就有人请他举孝廉,为国出力了。
就在王盼和赵霖对话和回忆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南阳郡四大世家之一,也是现今南阳郡城仅存的两大世家之一,南阳王家的大门前。
初生的朝阳慢慢的浮现在天空之上,看着面前清晰无比的“王府”两个大字,以及那堪称坚固结识高大厚重的王家大门。
赵霖无声的叹息了一下,心中默默的叹息道,“这个优秀的年轻人,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咱们此行最后的一个地方到了。”田豫看着面前王家的大门,也是面带微笑。
而侯令等人看着面前王家的高门大院则是一脸的古怪,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自己最前面刚刚还给他们引路的那个叫做王盼的中年人的时候,那脸色更加的古怪了起来。
王盼作为南阳郡极为有名的才俊之一,他认识的人的确不多,但是认识他的人绝对不会少,就算真有不认识的,现在也会有人告诉他,给他们引路的这个家伙是谁。
“田豫大人...”侯令还是有些犹豫的说道,“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田豫回过头,一脸微笑的看着侯令,“少将军,你觉得若非是这种家族,哪里又会让田某人感觉到为难呢?”
“田豫大人说的极是....不是!”侯令刚刚觉得有道理还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反映过来,“这可是南阳四大世家之一的王家....”
“同为四大世家的张家和胡家,老夫已经将他们屠灭了!”田豫轻飘飘的说道,仿佛他说的不是两个家中私兵家仆数千,披甲持兵的大汉二流世家,而是什么张三李四王大麻子一般。
“可是...可是....”侯令真的很想说一句,难道那两个世家也有他们的家主给你领路去屠灭自己的家族么?不过侯令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办法说出来,毕竟这话就太打前面那位王盼家主的脸了。
“没有什么可是了,咱们都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吧,再说了,刚刚尔等不是已经答应老夫了么?” 侯令看着一脸正色的田豫,真的很想说一句,“只要您的这位叫王盼的手下没有意见,那我等当然也没有意见了。”
不过最后侯令为了自戟麾下那数千的士卒以后还得靠着人家养活,只能十分乖巧的回答一句,“愿尊太守大人之令!”
田豫听到侯令的回答,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破门!”
“诺!”听到破门命令的侯令顿时进入了状态,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敢死士便准备冲上去像之前一样将大门撞开。
但是这次敢死士刚刚出击,莫说撞开大门,都还没有碰到王家的大门便被人给制止了。
就在敢死士出击的那一刻,王家大门从里面被人直接打开,仿佛是早有准备,前来迎接尊贵的客人一般。
而王家的大门打开之后,也没有玩什么空无一人静待君来的把戏,而是直接从里面走出来了一大批人,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家王辉,见过南阳郡太守田豫大人,不知田大人这么早来我王家这是有何贵干啊!”
王辉是王家的族老之一,不同于东里溪这种真的很老的族老,王辉在王家更多的是辈分够大,同时也没有东里溪那么大的权利,和他一般身份的族老王家也有不少。
王盼在一旁给田豫简单的介绍了王辉的身份,然后便退到一旁,整个过程,走出来的王辉以及王家的其他人都只是冷眼旁观,仿佛王盼出现在自己的对面很是正常一样。
“田某来此的意思,王家难道真的不知道么?”田豫仰着脖子看着台阶之上的人们,心中冷笑,嘴里也是毫不客气,“偌大的南阳王家,竟是这么一群只爱装傻的家伙么?”
王辉对于田豫的讥讽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简单的回应道,“故意装傻也好过吃里扒外,您说是吧,田豫大人?”
田豫对此只是冷哼一声,“王家的人现在只会逞口舌之利么?”
“我等只是觉得,若是不和您逞口舌之利的话,凭实力再伤到了您总是不好的!”王辉在王家的大门前呵呵一笑,“堂堂南阳郡太守,田豫田大人自甘堕落,和一群朝廷的罪犯,南阳的流寇交货在一起,霍乱南阳,说出去,实在是太难听了!”
“朝廷的罪犯?南阳的流寇?”田豫哈哈一笑,扭过头冲着四周看了看,“老夫不知道王辉族老说的这些家伙在哪里啊,难不成在您后面的王家大院里不成?”
“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真是一个不通教化的野蛮之辈!”王辉冷哼一声,“田国让,若是你还冥顽不灵的话,小心今日来的去不得!”
“好大的口气!”田豫也怒喝一声,“让老夫来的去不得,就凭你身边的这群家伙么?恐怕还真的要让你失望了!”
“田豫大人说这话,那是看不起我南阳王家了?”
“老夫说不说这话,也从来没有看得起你王家!”田豫一声冷哼,“若是你没有什么别的手段了,那么今天你王家合该身死族灭!”
王辉仿佛是被田豫这豪言壮语给惊了一下,呆愣了一瞬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田国让,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你昨晚干的事情就那么天衣无缝不成么!”
王辉的话语刚落,身旁的一个家仆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弩,然后冲着天上直接射出一只响箭,响箭呼啸的声音,顿时刺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之中。
“杀!”随着响箭的升空,本来寂静的街道上,顿时想起来冲天的喊杀之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看着田豫阴沉下去的脸色,王家大门前的王辉哈哈一笑,“田国让,若非我王家有意帮你隐瞒,你以为就凭你的那点微末手段,真的能够将南阳郡的世家玩弄于鼓掌之间?”
田豫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看着远处不断出现的人影,再看看上面一脸猖狂的王辉,“这么说,之前老夫所做的一切,都在你王家的掌控之中了?”
“正是!”王辉猖狂的一笑,“一个小小的王盼便能将那群家伙的消息来源断掉,那么我偌大的南阳王家想要从你们眼皮子地下将剩下的世家聚拢起来,那也是极为轻而易举的了!”
“南阳郡剩下的世家都在你王家之中?”田豫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抹狡黠,只不过就那么一闪而逝,无人发现罢了。
“虽然还有一些家族死不悔改,不过剩下的世家之中,过半家族都聚拢在我王家周围,坐等你田国让的到来!”王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还恶狠狠的瞪了赵霖一眼,很明显,这些死不悔改的家族里,赵家绝对就是其一。
“这么看来,之前王盼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你们的眼中了?”
王辉听闻之后,看向王盼,一脸的不屑说道,“无知小儿,自以为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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