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最终还是没有成功的以死明志,并非是一直关注着他的岑森出手相救,岑森是真的想救,但是太久没这么合作了,一时间手生疏了,所以一把没有捞住让他直挺挺的撞了上去,若非是他离板车太近力度也不够,他就真死在那里了,就算如此这一下子也是让他头昏眼花的,索性干脆两眼一翻,往地上一趟晕过去算了。
岑森看见躺到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有动静的陈二,心中一慌,赶紧上去探了探陈二的鼻息,确定他还有气岑森这才将心放了下来,然后再次一脸阴沉的站了起来,“陈二如此,暂且不说是以死明志还是畏罪自杀,但是我等却是不能再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了,来人,将他弄到柴房里,没有我或者老将军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见他!”
同时对着他另一个伴当隐蔽的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便轻轻点了点头,闪了出去。
半夜时分,陈二再次被人一脚踹醒,刚睁开眼就看见岑森那张阴沉的可以滴水的大脸,回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陈二瞬间入戏,双目圆瞪咬牙切齿的对着岑森说到,“你救我作甚,就让我撞死在这黄龙寨不好么,就让我与这黄龙寨同生共死!”
岑森看着状似癫狂的陈二,心中好笑,然后再踹了他一脚,陈二立刻收住了声,他知道这是对方给的暗号,说明现在只有自己人。
这个时候的陈二立刻就变成了满脸的委屈,低眉顺眼的和岑森诉说着委屈,“岑哥,您怎么才来啊,兄弟被折腾的好苦啊!”
岑登依旧是一脸的冷笑,“折腾?苦?看你刚刚那呼噜声震天响,隔着门都听的清清楚楚的,还真没看出来你哪里苦了,还有你这一身的臭味,你说掉进茅房去了么?”
陈二一听这话,眼泪唰的就下来了,这次他是真委屈了,“岑哥,我的亲哥哥啊,你是不知道啊,那群不是人的家伙,他们折磨我啊,他们臭不要脸的....”
岑森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二,脚下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省的他鼻涕甩到自己身上,“看你身上也没什么伤,怎的,他们是将你溺在茅坑里不让你出去么?”
“差不多吧。”陈二吸溜了一下鼻子,“他们用酷刑折磨我,虽然某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某就是感觉喘不上气来,动都动不了,浑身难受的很!”
岑森眼光闪烁了一下,看着几乎完好无损但就是浑身散发着恶臭的陈二,“你这么说可过不了关,一会儿老将军会来找你,你自己掂量着怎么说吧,李大根那个家伙我已经让人盯住了,他跑不了。”
李大根就是那个跑回来的山贼,回来的时候他双手几乎都能见到骨头,头上的血糊了半脸,脸上惨白,就留下一句“有人想要对山寨和老将军不利,陈二背叛”然后就晕死了过去。
陈二低头不语,岑森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多说便走了出去,知道岑三离开之后,陈二才慢慢抬起头来,这个时候,他眼中已经是凶光闪烁了。
严颜在丑时到来的时候终于出了房间,岑森早就等在门口了,虽然现在他也已经哈欠连天,坐在台阶山练习小鸡啄米大法了,但是一听到房门响动立刻就是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睁眼,起立,转身,行礼一气呵成,“老将军。”
严颜看了躬身行礼的岑森一眼,罕见的沉吟了片刻,“你应该去从军”
岑森一听这话也立刻就顺杆往上爬,“若是有机会,定当在老将军麾下效力!”只可惜严颜却是不再搭理他,直接越过他就往前走去,岑森也只能跟了上去在后面跟随。
等快到了到了柴房门外,岑森便加快脚步去给他开门,并且仔细聆听也没有再听到那该死的呼噜声,这才放下心来。
打开房门,看都不往里面看一眼,就直接在门旁边低头垂手而立,等待着严颜的命令。
“今天不是弄过来了不少酒肉么?去弄些过来,弄的好吃些,我有话要问他。”
“诺”岑森也不多问,应诺之后便离开了柴房,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陈二一眼。
陈二见到这个发须皆白的老人,本来已经想好了的说辞,竟然一时间都卡在了嗓子里,不知道该怎么诉说。
“某来了,你怎么不说了,不是听说你都要以死明志了么?”严颜走到陈二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寒意,看得陈二心中的确满是不安。
这个时候,不得不说人的求生本能是多么的厉害了,已经被严颜的气势给吓蒙了陈二,愣是在对自己生命的渴求中恢复了理智,同时那双眼中也弥漫出了水雾。
“老将军若是不信陈某,直接将陈某一剑杀了便是,何苦如此折辱于我。”说着话,那眼泪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陈二虽然只是一阶草莽粗汉,却也知道忠义二字,某为了黄龙寨虽百死而不悔!”
平日里无往不利的演技,这一刻好像失效了一般,严颜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脸上连一丁点的变化都没有,看的陈二心中有些发慌,最后干脆闭口不言,将自己千辛万苦编好的故事全都塞回了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再多说,就连眼睛都是一闭只等着自己的结果。
两个人就这么愣在了那里,严颜一句话不多时,只是冷冰冰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陈二,而陈二此时也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闭嘴,闭眼梗着脖子什么都不做,在心里默默的祈求着岑森回来。。
在陈二的心中不断的哀求中,岑森终于拎着美酒与肉食再次出现在柴房,这诡异的气氛没有让岑森愣住,只是偷偷的看了一眼还活着的陈二便不再抬头,麻利儿的收拾出一张桌子,将酒肉摆好,继续垂手而立当自己是一根柱子。
“给他松开吧。”严颜终于说出了来到柴房之后的第三句话,听完这句话陈二也终于在心底里长出了一口气,岑森听见之后也赶忙去将陈二身上的绳索弄开。
刚刚获得自由的陈二什么都没做,直接就跪在了严颜面前,“多谢老将军信任,小的陈二定然不辜负您的这份儿信任!”
严颜也不再多说,而是指着桌子上的酒肉,“吃吧。”
“多谢老将军,”陈二见严颜也不再多说自己回来的这件事,便也借坡下了驴,直接走到桌子旁边伸手就将那酒肉拿起来,大口的吃了起来,他此时也有些害怕,毕竟这是那些人还给自己的,他只能寄希望于,那群人不至于蠢到在这里面下毒。
严颜冷眼看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陈二,脸上微微缓和了一下,然后对着岑森说到,“某先回去了,等他吃饱喝足了,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另外那个李...李什么来着?”
“李大根。”
“对,那个李大根醒了之后让他来见某。”说完严颜便离开了,陈二嘴里塞满了酒肉去送他,也没换来一个眼神。
陈二等严颜走远了之后,将嘴里的酒肉使劲儿咽了下去,噎的他一直打嗝。
“你这一关勉强算是过了。”岑森走到陈二身边,“说实话,弄走你的人到底是谁,你可知道么?”
“什么人?某为了黄龙寨....”
“怎么,登台唱戏你还下不来了是么?”岑森见他还是本能一样矢口否认,一脚就踹了过去“给我好好说话。”
“不知道,那人从始至终都蒙着脸,而且我一招都没走完就被他给弄晕了。”
“不会是咱们之前认识的那群人吧。”岑森有些不太放心,之前他们背叛了刘复等人,虽然从心底里也没怎么看得起他们,但是终归还是有后患的,尤其是当他第二天看到那后山一地尸首的时候,一股子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散。
“放心吧,不会。”陈二给自己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压了压,“这次这个一看就是个老手,不当上一阵子真正的山贼土匪绝对干不出这么不着调的事儿,而且处事方法也老练的多,不是他们这群雏儿能干的出来的。”
“他们当初也有两个老家伙。”
“那两个老家伙一看就是上等人物,和咱们这些下九流一点也不一样,让他们教教四书五经还行,虽说这日子也不算短,但是让他们教这些草莽的路数,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学不会。”
岑森听他这么说,心思也放下了大半,毕竟陈二虽然贪生怕死,而且嘴里经常没有实话,但是在正事儿上,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放下心来的岑森也走到桌案旁边要喝上两口酒,不过手刚刚触碰到酒坛,想了想便收了回来,“看来应该是来找那位麻烦的。”
陈二终于不打嗝了,舒缓了一下身子,也不在意岑森的动作,“这种事啊,还是交给他这种大人物去忙吧,咱们这些小人物,别掺和的好。”
严颜自然是不知道他走之后,柴房里的对话,当然如果知道了,他现在也顾不上了、
严颜一脸怒火的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房间干净,整洁这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严颜发现就刚刚那会儿功夫,有人进来过了,虽然痕迹处理的很干净,而且进来没多久就离开了,但是他仍然是发现了痕迹。
严颜克制住没有去将人们都喊起来挨个询问,毕竟现在事情没有明了,而且貌似还有人盯上了这里,只是不知道盯上的是自己还是这里的所有人了。
山寨下面不远处的树林子里,一处篝火旁坐着几个年轻人,篝火上还烤着几块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肉,看书的蒯蒙,磨刀的孙英,添火加柴的小黄敢,再加上一个坐立不安状若疯狗一样的刘复,李鍪一身短打出现的时候,就看到这副场景,一群人在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刘复在那里上蹿下跳。
“哎呀,汉隆回来了,你刚刚跑哪儿去了?”刘复看到李鍪,仿佛找到了同类,手脚并用的就蹦了过来,虽然李鍪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个动作来到自己身边,但是这不妨碍他一脚将他踹到一边去。
李鍪走到蒯蒙身边,一屁股坐下,撕下一块还带着血丝的肉吹了吹就送进了自己嘴里。
蒯蒙看到李鍪如此豪放,脸上笑容依旧,递给他自己的水囊,同时笑眯眯的说着,“以前蒯良祖父曾经和某说过他有有一个朋友学究天人,智谋过人不说,还能镇守一方,最重要的是,他也和汉隆你一样,经常吃生肉,说味道鲜美。”
蒯蒙说话的功夫,李鍪又吃了一块,“阿蒙的意思是,某要像他学习,多动动脑子么?”
“不是,后来蒯良祖父的那个朋友死了,死因就是因为总吃生肉。”蒯蒙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李鍪却是一口肉也吃不下去了。
“阿蒙,咱们说正事儿好么。”
“累了一晚上了,你先吃,没关系的。”
“某突然不饿了。”李鍪默默的将肉放了回去,“已经按照你的要去,去严颜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同时留了一点痕迹下来,另外确定他身上还有伤,因为我闻到了金疮药的味道,不过已经很淡了,至于血腥味更是几乎没有了,不出意外他的伤应该是快好了,另外我在他的房间里看见了一副幽州的地图。”
蒯蒙将书简轻轻的卷起来,然后慢慢的拍打着自己的手掌,“幽州地图,也不知道他是忠心耿耿还是急于回家乡。”
“谁知道呢,不过看他那地图的摆放和那破旧成图,看来也像是天天在琢磨。”
蒯蒙摇了摇头“他要是想会益州,最好的一条路其实是从塞外走雁门关,入关中或者是走凉州,如果入关中的话,现在关中大量流民被迁徙了过去,再加上现在混乱的局势,他别说想要混过去,他就算想在关中定居估计别人都找不到他,至于下凉州,马家走了之后,夏侯妙才又刚死不久,现在的凉州基本上就是形同虚设,可是他既没有去关中,也没有下凉州,那么他的目的,就很有意思了。”
“阿蒙的意思是,他想继续在幽州弄出点动静儿来?”
“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说了么,就在四月份,也就是这个月,荆州的关云长看魏王的大军被拖到了合肥,而汉中之战刚刚落幕,关中大军又不能轻动之时,率领荆州军直扑襄阳,曹仁将军已经发信救援了,满宠和曹仁两位将军都被关羽给困住了,然后魏王无奈已经召了于禁和庞德去,应该是要从中原出兵了。”
“可是就算他在幽州闹出天大的动静,哪又如何,他只是一个人,其他的人都已经死了,他莫不成还能变出兵马来不成?”
“他当然变不出兵马,但是幽州,本就有一股不弱的势力,而且也算得上是兵强马壮啊。”蒯蒙嘴角带起一抹笑容,“严颜打的应该就是这个算计,现在幽州可是无将。”
“你是说,辽东公孙?”李鍪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他在幽州带过,而且见过公孙太守,一直觉得这是个好人。
“公孙康或许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是他有一个不太老实的弟弟,若是说动了公孙恭,这种事并非办不到,毕竟现在辽东缺少的东西太多了,公孙家若是真想成就一番事业,幽州他怎么也绕不开。”
李鍪有些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最落魄的时候,是王越将他带去了辽东,在那里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让他短暂的忘记了什么家仇国恨,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心中的净土,现在却也不是那么的安稳了。
“公孙家与幽州必有一战么?”李鍪还是不死心,那个地方真的很好,地方很好,人也很好,除了天气冷了一些。
“这是难免的,除非中原一直愿意让公孙家帮他们牧守一方同时公孙家一直可以压制住自己的野心,或许魏王和公孙康可以做到,或许他们的第二代也可以做到,但是终归有一天这个状况会被破坏的。”
李鍪也知道蒯蒙说的有道理,叹息了一声, “就算辽东与中原必有一战,那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幽州这两年已经战乱太多了,再继续下去,幽州的人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得。严颜又多了一个必须死的理由。”蒯蒙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汉隆既然已经给他下了套,那么剩下的便要看那严颜老儿怎么接招了,自己出去了那么会儿,房间就被人给弄开了,现在严颜应该很生气吧。”
“看山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是忍下来了。”李鍪看了看平静的黄龙寨,摇了摇头,“老家伙就是能忍,若是换成了阿复,恐怕现在已经闹得整个黄龙寨鸡犬不宁了。”
说到这李鍪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感觉回头看着刘复,“你今儿怎么这么安静,莫不成刚刚某那一脚踹的狠了?”
刘复这个时候突然一拍大腿,一拍李鍪的大腿,“哎呀,某终于听明白了,汉隆你刚刚去黄龙寨了!”
李鍪被他这一巴掌拍的生疼,差点没忍住一脚将他蹬出去,李鍪搓着自己的大腿怒气冲冲的瞪着一脸尴尬的刘复“你这厮,早晚我都得死你手里。”
“汉隆,汉隆,某错了,某知错了,息怒息怒,哎呦你别踹我啊!”刘复也知道自己下手狠了,一脸的尴尬,想要给李鍪肉碱捶背但是被他一脚踹开。
刘复倒是毫不在乎,继续赖在李鍪身边,一脸的讨好,不过拖了他的福,本来个干各的,大家那都是一样漠然的表情,加上肃穆的气氛终于还是被他打破了,蒯蒙笑弯了腰,就连一脸阴翳的孙英都忍不住笑了一声,而一旁弄篝火的小黄敢看见这一幕,也裂开了嘴。
李鍪看着死皮赖脸凑在自己身边的刘复,一脸嫌弃的将他推到一边,但是也笑骂道,“你个憨货,我们几个没被别人弄死,早晚也要被你这一惊一乍的性子给吓死。”
“嘿嘿,嘿嘿。”看李鍪不再生气,刘复挠着头憨笑不止,“那个,还是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
“说!”李鍪搓揉着自己的大腿,同时一巴掌将刘复伸向自己大腿的那只手拍掉,“你给我滚远点,小心我踹你。”
“那个,某就像知道,汉隆你说怎么潜进去的,某之前也偷偷去看了,整个黄龙寨都被重新布置了,很多地方都加固改善过了,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的?”
“那个叫陈二的亲自把我带进去的。”
“你们将他策反了?”刘复登时就来了兴致,“某就说嘛,你们三个在那边叽叽喳喳和个鸟儿似的说了半天,原来是要将他策反,厉害厉害,其实某家觉得你们不如策反那个小土匪,那个家伙一看就是个性情坚韧之辈。”刘复在那说个不停,完全没看到李鍪已经停下来揉搓的手,蒯蒙也放下了书简,就连孙英都把小刀放回了布囊里。
“呵呵,某没有策反陈二。”李鍪的语气有如冰雪一般的寒冷,可惜刘复那厮还在自我肯定中,完全没有听出来。
“哎呀,你不要逗某家了,没有策反那厮,他怎么会亲自将你带进山寨里去呢。”刘复对自己的推断坚信不疑。
“我当时在打车下面。”李鍪已经走到了刘复身边,而他另外的两个方向已经站上了蒯蒙和孙英。
“咦,竟是如此,汉隆果然...”后知后觉的刘复终于发现自己被包围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刚刚你说我们三个...”
“叽叽喳喳的...”
“是鸟人?”
刘复看他们眼中仿佛若有光,那是一种名叫凶光的光芒,“几位兄弟!饶兄弟一命啊!”
在小黄敢不停的欢笑声中,一场“惨无人道”的虐打在这个幽暗的山林里发生,惨叫与欢笑并存,直到四个人并排躺在一起,大口的喘着粗气。
刘复看看周围的那几张熟悉的脸,“感觉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若是你依旧一惊一乍...咳咳....嘴上每个把门的,咱们以后这么痛快的日子少不了。”蒯蒙揉搓着自己发红的手掌,“你这厮的皮肉怎的这么厚,打你身上我手...咳咳...手都肿了。”
“你细皮嫩肉的,哪里知道我们习武之人所受的苦。”刘复摆了摆手,刚刚蒯蒙打他身上那几下子在他看来,如同挠痒。“日后好好熬炼熬炼你那身子骨,看看就这么两下子你就咳嗽不止,以后万一生不出孩子可怎么办?”
“滚!”
刘复等人这一夜除了做自己的事情以外,打打闹闹吃肉喝酒过的好不滋润,黄龙寨上面的严颜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已经第四次走下自己的床,在屋子里反复的溜达,想要找到更多的关于那个人的信息,只可惜翻遍了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没有得到更多的东西。
做到床榻上,看着内屋里最显眼的位置,那是一张幽州地图,将幽州大大小小的郡县都标注的仔仔细细,盯着那幽州地图,严颜眼睛里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嘴里喃喃的自言自语。
“时间快到了,再给我一点时间,田豫马上就要离开了,只要他一走,幽州便再无人可制住某家了,到了那时,关将军在南,我严将军在北,两方夹击,定能打破那曹贼!”
天色已经渐渐的明亮了起来,一整夜没有睡的严颜罕见的大早起就出了房门,这次倒是没有直奔出恭之地,而是先在院子中,呼吸了一会这清爽的晨风。
“老将军,李大根醒了。”早就等候在此的岑森看严颜出来之后,便走上前禀告到,“是否现在就将他叫过来。”严颜看着自己面前的岑森,再次说了一句,“你不入伍真的可惜了。”然后扭头回房去了,进门前才说正事,“将他叫过来吧,还有那个昨天被捆起来的那个,也叫过来。”
岑森应了一声诺便去招呼两人,整个过程不多问,不多说,不多看,简直就像是一个严颜身边多年的亲卫一般贴心懂事。
“老将军!”李大根独自来到严颜房门外,岑森去找陈二,所以让他自己先来,“小人李大根,请见...见过...求....老将军您让俺来的,来过来了。”
李大根还想学着岑森一般,说几句文雅点儿的小词,给严颜留下一个好印象,结果说到一半,他那一肚子的墨水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往下继续了。
门还没打开,严颜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等着,一会人齐了一起进来。”
李大根以为是自己的自作聪明惹得这位老将军不开心了,也不敢再多说,就在门外手足无措的站着,直到岑森带着陈二赶了过来。
陈二本来还没有睡醒就被岑森一盆凉水给弄了起来,一身的颓废,现在快到严颜的住处了,那颓废的气息竟然在一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个该死的家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站着的时候,心中更是畅快,加紧了两步跑到了严颜的门外,也不管有没有其他人看见,双膝一软对着那房门就跪下来了,“老将军,小的陈二来了!”
里面的严颜或许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弄愣住了,竟是过了一小会儿才发出声音,“人来齐了,那就都进来吧。”
岑森上前慢慢的打开房门,让两个形态各异的家伙进去之后,便自觉的从外面将房门关好,然后守在门外。
严颜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手足无措的李大根,一脸正义的陈二,“昨天你们都没有说完的事情,现在说说吧,某也想听听故事到底是怎么样的。”
李大根等严颜说完立刻说道,“老将军,昨日我和几个伴当随着陈二下山采买,然后这厮竟然将我等采买所用的钱财拿去耍钱,最后输了大半才跑到铺子里用剩下的钱买了一些陈粮和别人挑剩下的肉食,就连酒水都是劣酒,还被那厮兑了水!”
李大根知道自己和陈二怎么可不可能共存了,便一股脑的将他知道的陈二干的那些破事儿全都说了出来,浑然不去看陈二那张已经完全黑下来的脸,并且还不停下。
“陈二不但贪了我等采买的钱财,在有强敌劫道之时还贪生怕死,躲在最后面,等到我那几个伴当被杀之后他竟然扭头就跑,这等胆小懦弱之人当我们的同伴,实在是对俺们的侮辱。”
陈二的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了,整个人虽然没有对他说的有一字一句的反驳,但是那阴沉的气质就连一旁闭目养神的严颜都感受到了,特地将眼睛睁开一个缝隙撇了他一下。
李大根的控诉依旧再继续,“这厮被俘之后非但没有咬牙坚持,反而立刻就跪地求饶,将咱们黄龙寨的大小之事全都说了出来!”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李大根也是气喘吁吁的,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往旁边横了陈二一眼,陈二被这一下子更是看的心头火气,若非这是严颜的屋子,而自己很明显又打不过他,恐怕早就抽刀子将那李大根给火并了。
严颜看着面色阴沉的陈二,颇有些意味不明的说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陈二被这一道声音给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老将军,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某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这个...这个李大根兄弟,不知可否?”
严颜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让他随意。
陈二扭过身子直面李大根,“你随我一同前去采买粮食酒肉,你是如何得知某去赌钱的?”
“你干的那些破事,这个寨子里哪个不知道?”
“你可是亲眼看见了?”
“自是....自是...自是没有的,但是...”
“但是你只是道听途说!”陈二一声大喝打断了他,“咱们做的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买卖,不去抢粮而是采买,一买还买那么多,你当咱们是什么普通的大户人家么?官府不查么?还有,每次采买都是这么大的量,哪个粮食铺子能够受得了?”
李大根平日里就是个小山贼,跟着严颜以前也就是打家劫舍,甚至打劫都没有上过几次,陈二说的这些他自然是完全不懂,只能不停的张嘴闭嘴半天说不出个什么原委来,“某...某...俺不知道那个道听途说是什么意思,俺不懂你那个。”
“听不懂就好好听着!”陈二这个时候心情才舒畅了一些,他们这些山贼土匪和其他人家不同,他们抢了好东西自然有专人负责帮他们销赃弄成现钱粮草,同样他们若是要买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自然也有人专门负责给他们卖,所以陈二去暗娼赌坊这种地方倒是没有去错,但是除了买东西以外他顺带耍上几手这也是有的。
陈二见那李大根已经被自己这连环问给弄的愣住了,心情大好,便继续说下去,“某再问你,你说某贪生怕死是为何?你凭的什么这么说某,某当年在黄龙寨也算的上是一名悍匪!”
李大根终于找到了话头,“你这厮奸猾,我等都在迎着敌人去砍杀冲锋,只有你这厮再后面看戏,你不是贪生怕死是什么!”
陈二冷冷的一笑,“那敌人有几何?”
“有...有...只有一人!”
“模样如何,兵刃如何,胯下战马又是何种宝马?”陈二看了一眼窘迫无比的李大根,冷哼了一声,“某来替你说,那人不但只是孤身一人,而且不甚强壮,还腹中空空,兵刃不但缺了不少口,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是劣等马!”
李大根被他说的喏喏无言,就连严颜也睁开了眼睛,他第一次对这次的对手产生了些许好奇,虽然他自己现在手底下的这些人是个什么尿性他很清楚,莫说其他,便是他之前的麾下,随便一个军侯都能将他们给扫荡了,但是严颜的麾下怎么说也是益州精锐,现在有这么一个家伙,成功的勾起了严颜的兴趣。
陈二趁热打铁继续说到,“既然你说某家在你身后,你是怎么知道某看那人冲杀过来便掉头就跑的?莫不成你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不成?”
“自然是俺回头看见的!”
“敌人都来了,你却还有心情回头?难不成你竟是什么隐士高人,不将那人放在眼里不成?”陈二的眼中全是戏谑,这个李大根还是太年轻了,该说的没说两句,不该说的说了一大堆。
“某...某...俺也..”李大根被陈二不停的质问弄的尴尬异常,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你也逃了!”陈二冷笑更甚,转身对严颜跪下拱手说道,“某不否认,看到他轻而易举的将那些同伴杀死,某恐惧了,所以那一刻某只想着活命,若是将军觉得某辱了黄龙寨,某甘愿受死,某已经贪生怕死过一次了,绝不会再怕第二次!”
严颜看着跪在地上的陈二以及一旁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李大根再次将眼睛慢慢的闭上,“继续说,还没到正题呢。”
陈二一听这话立刻像严颜磕了一个头,“陈二多谢老将军体谅!”同时大口喘息了一下,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站起来的陈二再次将身体转向了李大根,“咱们可以继续了!”,而这句话到了李大根的耳朵里,却是只能让他阵阵恐惧,靠着极大的毅力才死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陈二见他不吭声,便继续说到,“你刚刚说某跪地求饶,将黄龙寨的大小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可是某却是被抓了之后一直装作晕倒,哪怕被他们放在淤泥污秽之地,某也未曾发出一点声音,所以某很少惭愧,未曾见到那群人的样貌,刚刚李兄弟说的那么声泪俱下的,想来是看的真切了,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某家那些人长得什么样子。”
李大根再次被陈二问的愣住了,他才是那个一直装晕的人,而且他一直被蒙着眼睛,哪里知道那些人长得什么样子,现在让陈二这么一问,顿时愣在了当场。
陈二见他说不出话来,那颗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就怕李大根真的看见了什么,现在一看果然和自己一样全程被蒙着双眼,那就可以任自己施为了。
这时候他已经不去看那个如同丢了魂一般的家伙了,而是直接转过身去面对严颜,“老将军,某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某被俘之后,虽然未曾经历什么拷打,但是也是被各种折辱,但是就算如此,某也是坚持了下来,就是因为某乃是黄龙寨之人,乃是您老将军的人,某用尽了办法与手段才逃脱了出来,并且将那大半粮草带回,而这个家伙呢,某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凭他脱身之后对某不管不顾,任凭某在那里受辱,某家便与他势不两立!”
陈二说着说着,那眼角就再次出现了泪水,这倒不是他演技高超,也不是他感觉情绪到了,而是他真的想打了那一天的场景,那种让自己浑身颤栗,动都不能动的感觉,还有那种刻在自己心里的窒息的感觉,他的眼泪是真的流下来了。
李大根站在一旁只是不断的摇头,嘴唇在不停的哆嗦颤抖,一直嘟囔着,“不是,不是这样的,你骗人,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陈二听见他的声音却是理都不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对面的严颜,那种漠视和这个屋子里诡异的气氛让李大根变的有些癫狂,眼睛也有了一丝血色,猛地对着陈二就扑了过去,“你这个骗子!你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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