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贼不断的袭扰,不触碰汉军大部队,只是和汉军派出的斥候不断的相互攻击,不断的袭扰,让他们不敢加快速度前进,或许张琛这辈子都碰不到这种对手了,几百人把足足万余的部队拦截在野外,让他们不敢大肆出击。
张琛在谨言慢行,牛魁英却是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本来只是那些悍不畏死的老家伙们,他们虽然打得艰难,但是勉强可以守住,就是消耗的体力过大了一些,但是当楼班亲自操刀上阵的时候,数千乌桓青壮冲了上来,这些人打过仗,正值壮年,每一个在这边草原上都得被称作好汉子,他们是楼班最后的家底儿了。
“楼班!”牛魁英看着不远处驻马而立的楼班,一声怒吼,“汝当的不为人子,就不怕鄢陵侯回来之后,让你们乌桓从此鸡犬不留么?”
“呵呵”楼班听到了牛魁英的怒吼,可是他却并没有当一回事,杀了他之后他便远遁塞北,短时间之内不打算再来幽州,等到乌桓实力再次强大之后,定要重回此地,找那些家伙一一报复回来。
“牛老大。”桑干一刀砍死一个乌桓精兵,靠在同伴身上,对着牛魁英说道,“你就省省力气吧,再这么耗下去,咱们弟兄可就真栽了啊,而且看这个架势,就算拿了你的脑袋也换不来性命啊。”
“就是。”和桑干背靠背的鲜卑人也气喘吁吁的说道,“还以为牛老大你的脑袋得值上不少钱呢,结果看着样子,你就是白送给人家,人家估计还不想要呢。”
“娘的两个小兔崽子!”牛魁英骂了一句,然后反手一矛将以个杀来的乌桓人刺死“等回去了,他们都有酒喝,就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啥都没有,让你们成天瞎叨叨!”
“哎呦呦,牛老大,你先把我们活着带回去再说吧,这次要是真能活着回去,某以后便戒了酒也罢!”桑干啐了一口,“牛老大你嘴里的援兵到底靠不靠谱,莫不是看上你家娘子要故意害死你不成?”
“闭上你的臭嘴!”牛魁英大骂一句,然后将刚刚刺死的敌人一甩手扔向了他,弄得他一阵手忙脚乱。
“等等!”另外一个鲜卑人喝了一声,让周围的人都闭嘴,“好似有动静,老狗子,去听听!”
老狗子是一个鲜卑人,这也是一个诨号,说他的鼻子和老狗一样灵敏,大老远就能贴地听到敌人有多少从哪里来。
老狗子跑回最里面然后被一群人保护着,趴在地上仔细的听着,四周十分的嘈杂,但是老狗子的脸还是慢慢的绽开了,“有人来了,有人来了,人数不少,足足数千之众!”
“会不会是楼班的援军?”
“不可能,楼班自己都要操刀上了,绝对不可能还有援兵!”
“牛老大,还真的有援兵啊!”桑干乐了,“兄弟们,再坚持坚持,援军到了!”
远处的楼班听到那些人的嘶吼,冷笑一声,“援军,你们幽州的援军还在数十里外散步呢!”
“报!”就在楼班一脸的嘲讽中,一个游骑飞奔而来,脸上带着浓浓的慌乱,这让楼班心中慢慢生出了一抹不祥之感。
“出什么事了!”楼班看到那很是面熟的游骑过来,还没等他开口便先问道。
“汉人,汉人的援军来了!”游骑气喘吁吁的说着,“据此已经不远了,即将到来!”
“胡说!”楼班气的想要拔刀生劈了面前这人,“汉人的援军还在数十里外散步呢,怎么可能马上就来!”
“不是那些人!”游骑面色变得有些潮红,伸手指着楼班的背后,“另一个方向,从那边来的!”
楼班听完他的话陡然一惊慌忙回头看去,可是却未曾看到任何东西,突然心生警兆耳边传来自己亲随的吼叫声,“首领小心!”
“噗嗤”一声,楼班感觉自己腰间一痛,双目瞪大,缓缓回头正看见那一张狰狞的脸,这才想起来,这张脸为何如此熟悉,因为他真的曾经见过,就在自己的秘密营地中,这个家伙曾经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楼班,你这个乌桓的叛徒,败类,为了自己的荣华让我们骨肉分离,某今日定要为被你迫害的万千乌桓同胞报仇!”楼班听着那恶狠狠的话语,感受着插进自己腰间的短刀在缓缓的转动,他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十分的凄惨,周围的亲随已经冲了过来,举起手中的战刀将那人剁成了肉泥。
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楼班,看着那人到死都没有皱一下的眉头,他突然变得很迷茫,他为的只是一件事,让乌桓人能够生存下去,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不被人欺凌,不被汉人欺压,能够光明正大说出自己是乌桓人的身份而不被别人所耻笑,他想要的仅有这些。
为此他数十年如一日的为乌桓所谋划,接手一个烂摊子却毫无怨言,每日兢兢业业的去为乌桓谋福祉,别人说他懦弱他一笑置之,别人说他废物,他亦是不屑狡辩,他只愿将乌桓带向昌盛。
他成功了,乌桓再次向这个天下展现了他非凡的能力,但是他成功之后也失败了,一战自身实力大损,自己多年的努力化为了乌有,多少因为自己费尽心机才壮大起来的部落却和饿狼一般盯着自己,楼班却是知道,若是将乌桓交给他们,那这个乌桓就彻底的完了!再战乌桓元气大伤,但是自己却是地位稳固了,他不敢说自己没有私心,但是他必须要说,乌桓在自己手中,才有再次崛起的希望。
就在楼班自哀自怨之时,他感觉到了大地的颤抖,感觉到了马鸣声,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尤其是最近一阵子,每一次有这种动静的时候,他都会做很多次噩梦。
“首领....那边....那...”一个亲随目瞪口呆的看着楼班的右后方,也是刚刚那人指向的方向,楼班再次将头转过去,他看到了一条黑线,带起了一阵阵的灰尘飞舞。
“原来...那人没有骗某!”楼班惨然的一笑,黑线已经冲了过来,人影逐渐的变大,那是真正的万余人马,气势汹汹。
“楼班!”牛魁英的高吼声此时也传了过来,“可曾后悔了,哈哈哈!”
“首领,让某去杀了他!”一个亲随抽出战刀就要冲过去,却被楼班一把拉住。
“带某去见马先生,快点!”楼班捂着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挣扎着要去土丘上见马先生,旁人拦都拦不住。
一票亲随架着楼班去了土丘之上,楼班那凄惨的模样让马先生眼睛一缩,进而又变得平静了下来。
“马先生”楼班佝偻着身子让人搀扶着来到马先生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某知道,马先生对某家也是利用,某不在乎,某不想知道马先生是为谁做事,也不想知道马先生的目的是什么,只求马先生看在某这么长的时间极力的配合先生,求先生帮一帮乌桓,求先生给乌桓留下一丝种子!”
说这话楼班就要跪在地上,却是被身边的亲随齐齐的抱住。
“唉”马先生叹息一声“汝非枭雄,奈何至此啊。”
“哈哈”楼班笑的很是畅快,“某非枭雄,但是某乃乌桓王,哪怕失败了,也是乌桓王!”
说完这句话,便气绝于此,周围的亲随顿时哭嚎起来。
而楼班离开了战场已经让战场出现了一丝慌乱,当那万余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军队冲击而来的时候,整个战场都沸腾了,牛魁英激动的颤抖,他们终于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乌桓人也在颤抖,他们失败了,更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在乎的人能不能活下去。
就在双方都激动得不能自己的时候,那万余援军却是没有直接发起冲锋,而是在即将到来的时候径直的跑向两边,将整个战场包围了起来。
“阿父!”就在乌桓人不知道该不该突围的时候,那些人里突然爆出一声呼喊,“阿父,某是渐兹啊阿父!”
万余大军中走出来了一个汉子,算不得多么的精壮,也没有穿什么铠甲,但是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却是让整个战场都呼吸一滞,让他们的眼睛都变大了。
“渐兹!那是渐兹!”一阵喧嚣声从乌桓的阵营中爆发出来,“阿伯,渐兹逃出来了啊!”
一个差不多要六十岁的老乌桓骑士打马走了出来,眯着眼睛仔细的瞧着那个不远处的汉子,浑身激动的颤抖着却又是不敢张嘴,怕这就是自己的幻想。
“阿父!”渐兹飞奔过来,一下就跪在了那老者的马前,看着身上还滴血的父亲,泣不成声,“渐兹来晚了,来晚了啊。”
“阿兄何在,某来了啊!”
“阿父,某和妹妹都被救了,你们在哪儿啊?”
这时候那包围着他们的万余人中不断的有人在呼喊着,呼喊着自己的兄长,呼喊着自己的父亲,有些人得到了应答,而有些人得到的却是周围人怜悯的目光,但是无论如何,然后
楼班留下的人马,此时也已经不敢有丝毫异动了,现在他们聚在一起,随时准备突围出去,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大营是怎么消失的,这些明明被自己看管起来的家伙们又怎么逃了出来,但是他们知道,此时一个不慎,他们就都得留在这里。
就在他们胆战心惊的等待自己的结果的时候,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票人马,领头的一人双手各自握着一把短刀,一脸的冷漠的看着他们,“怎么,楼班又将你们抛弃了?”
“你是何人?”乌桓人中走出了一名骑士,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人马。
“某,樊泽!”樊泽冷笑一声,他是继牛魁英之后,汉军推出来的另一位将领,其余王欣除了最开始在外征战,剩下的时间大部分协助田豫管理幽州内部。
张琛更是一直行文事,虽然楼班知道张琛武艺不弱,但是不知道其领兵如何,所以在动手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将樊泽给一拐子支到辽东了。
“樊泽!”那人想来应该也是楼班的亲信,虽然未曾见过樊泽,但是却是听过这个名字,“你不是去辽东了么!”
“楼班将某家哄去了辽东,结果某家一不小心迷了路走错了方向,幸亏身后的这一票绿林好汉相助才没有饿死,结果就这么胡乱的走走却是看见了一件让某怒火中烧的事情,这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人囚禁欺入我们的乌桓兄弟!”
樊泽说这话的时候,莫说那些乌桓人,就连他身后的那些前来助阵的绿林好汉们都是一脸的古怪,现在这幽州地界上,那不知道他樊屠夫的名号,别人带兵,攻破了营寨最多是烧杀抢掠,而且开打之前至少还是给那些部落一个投降的机会,但是这个樊屠夫只要带兵,投降也要被他把整个营地搜刮的干干净净,不投降的全部杀光,多少乌桓人,匈奴人,鲜卑人恨他入骨,他居然在这里舔着个脸说什么,我们的乌桓兄弟,如实让那些被他杀死乌桓人听见,怕是要从土里蹦出来!
但是别人的恶心并没有阻止樊泽继续说下去,“尔等宵小竟然将我们最亲热的乌桓兄弟给囚禁了,这事儿某怎么能忍,自然是连夜带人潜了进去,然后将那些被困住的乌桓兄弟解救出来。
这时候某才得知,那些囚禁他们的人竟然还用他们来胁迫自己的老父亲,至亲至爱之人上战场,这种没有人性的事情,某家这种侠肝义胆的壮士怎么能忍,自然要带着他们来解救自己的家人!”
樊泽是毫不客气的给自己脸上贴金,说的话那是义正言辞,铿锵有力,只不过周围的人有几分相信那便不得而知了。
“樊将军...”那乌桓人强行压下自己翻涌的肚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来此不就是为了我们么,说这些有的没的是干嘛,平白羞辱我等么?”
“哦,看来你并不傻嘛。”樊泽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他的周围还有身后,“不过某也没办法啊,不拖延拖延时间,万一你们真跑了,凭他们可不容易再抓到你们啊。”
那些乌桓人四下一张望,赫然发现他们周围已经围满了人马,那些刚刚还和他们并肩作战的人,现在都一脸凶狠的看着他们,手中还拿着弓箭。
“射!”樊泽一声大吼,四下箭雨齐发,那些乌桓人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就被那密密麻麻的箭雨射成了筛子。
最前面的乌桓人前胸后背中了足足的二十余箭,但是他倒下的时候确实笑了出来。
“某虽死,但是首领应该可以逃出去了吧,当初某不曾相信首领,真是...愧疚啊。”心头略过之前跟随楼班的种种过往,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和他周围的同袍一般,没了声息。
此时马先生带着楼班的亲随,亲随带着楼班的尸首,正在这塞北草原上策马飞奔。
“咻”的一声,一直箭矢直直的钉在了马先生的面前,骇的他赶紧将战马勒住,人立而起的战马差点将他甩出去,还是身边的人出手扶住他才免了这份痛苦。
“何人在此!”一名亲随拔出腰刀挡在马先生面前,举目四忘。
马蹄声想起,那是一支支小股骑兵,每个人穿的都是也都不相同,若是换做平时他们放下手中的刀枪,定会认为那些人就是一群牧马放羊的游民而已。
马先生看着那些小股的游骑慢慢的聚合,然后将他们围在一起,嘴唇渐渐抿了起来,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亲随,策马走上前去。
“你们的首领呢,都这个时候了,躲着某有什么意思?”
“马先生果然高才!”一声赞扬飘来,同时出现的还有本应该拦截汉军的黑风贼首领,“黑风高艾,见过马先生!”
“高艾”马仲常笑了一声,“说起来这还是马某第一次知道大首领的真名,只是不知大首领何时投降了幽州啊?”
“马先生这便错了”高艾连连摆手,脸上的谦逊让马仲常看着是那么的讽刺,“某家从未投降过任何人,高某是个实诚人,从来都是只合作,而且信誉良好!”
“合作?信誉良好?”
高艾看着有些恼怒的马仲常,依旧很是谦卑,“当然,某家答应了乌桓,帮他忙拦住那幽州援军,直到他们大战结束,某可曾失信了?”
马仲常听他这话却是无言以对,本以为他会跑,自己和楼班还特地做了双重准备,以防万一,结果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贼寇竟然还会用疑兵之计,整个过程看的马仲常都十分的佩服。
高艾的确是完成了和他们的承诺,他们这边大战结束了,不过自己却是失败的一方,不,应该说楼班却是失败的一方。
“那现在你这是何意?”马仲常看着对自己等人虎视眈眈的黑风贼,向高艾问道,“这是要用马某的脑袋,向幽州的人去邀功么!”
“马先生误会了,吾等只是想送马先生去见见您的那两位兄弟罢了。”这时候黑风贼中再次策马走出一人,一身精悍的短打,背后背着一把阔剑,脸上还有这淡淡的一刀伤疤,“幽州王壮,见过马先生,特来送马先生上路!”
随后阔剑拔出,剑光闪耀,马仲常只感觉一阵剑风呼啸,自己便天旋地转了起来,最后听到的一个声音是,“杀,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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