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冬荣再次到正厅时,阿庸已经从贺清愉到了贺清珂手中,难得的是阿庸竟然对贺清珂并不抗拒。
贺清愉和宁冬荣相交也算是有段日子了,如何不知道眼下这人心里的不痛快。
于是,指着窝在贺清珂怀中的阿庸,对宁冬荣笑的十分得意,“阿珂时常去清净寺看望公主和县主,这几个月来,嘉清县主带着阿庸在寺中常住。只怕你这当爹的,还没有阿珂同阿庸相处的熟络。”
宁冬荣冷冷瞥了兀自笑得欢快的贺清愉一眼,“我以为你今日上门是来给我送礼,不是来添堵或者找打的!”
贺清愉盛开如繁花的笑容一滞,没好气的嘟囔道,“你这人真是,实话都不让说了!”
说起打架一事,贺清愉十分挫败,他自幼跟着杨夫人为他寻来的拳脚师傅习武,酷寒暑热从不断绝,自问在武道上头,也算的上很有天赋。
但自七夕节上,二人因去不去清净寺一事打了一架,他才知道自己不仅是打不过天赋异禀的林二,更打不过宁冬荣。
从此之后,只要宁冬荣说不过贺清愉就搬出这件事情来激他,而他全无对策,之能任他嘲讽。
眼见贺清愉撇了撇嘴,很是气不顺的样子。贺清珂便觉得开心,兄长在逞口舌之能上十分擅长,兄妹二人偶有唇舌之争,贺清愉从未顾忌兄妹之情,时常怼的贺清珂哑口无言。
于是,善解人意的贺清珂姑娘便决定将正厅留给二人,“早就听嘉清县主提及府上的花园中花开的不错,正好阿庸也呆闷了,不如由我带着阿庸出去走走?”
宁冬荣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见他果然闷闷不闹腾,显然没有之前那么高兴,便传了下人护着贺清珂二人去了赏花看鱼。
贺清珂一去,贺清愉便收了脸上的嬉笑,宁冬荣往他脸上扫了一眼,二人起身往书房去。
待下人退出书房后,宁冬荣才道,“知道你贵人事多,无事是不会上我门,此番来,是因为汝安公主的事情?”
贺清愉倒也不隐瞒他,微微点头,面上竟然带了节几分愁绪,“这事从御史上折子,到现在已经好几日了,眼瞅着就快要中秋了。眼下,皇上似乎并未插手,倒有几分听之任之的意思!”
中秋佳节在即,中秋宫宴内廷和礼部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瞧着元康帝的意思,似乎并没有打算立即处置这事的意思。
而京城中关于香囊球一案的非议越来越多,论断隐隐有往不好的方向去。
宁冬荣抬手为他布了一道茶,问他,“你觉得汝安公主是会坐以待毙之人么,你看谢家和徐家是如何反应,再看李家。”
这话说的贺清愉一怔,不过萧扬欢的外祖父谢尚书该上朝上朝,该理事理事,该回家回家,就是和元康帝相处时,也是十分自然恭敬有礼,且从来都没有提及萧扬欢之事。
宁冬荣见他不说话了,又继续道,“我的夫人嘉清县主和汝安公主交好你是知道的。你且看她这两日还安安稳稳,今日还出门做客去了。”
徐凝慧和萧扬欢交好,不仅贺清愉知道,这是京城都知的事情。徐凝慧在宫变昭哀太子夫妇身死之日,救了萧扬欢姐弟二人,之后萧扬欢尊徐凝慧为姑姑,昭哀太子旧人对徐凝慧都十分敬重。
后来徐凝慧生产遇难,也是萧扬欢带人救了徐凝慧母子二人。
如今,对徐凝慧有救命之恩的萧扬欢面临这桩事情,徐凝慧坦然处之,是否意味着······
“难道,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贺清愉忽而问道。
宁冬荣没有答话,这件事情牵扯人命,自然严重,稍有不慎,轻者给天家抹黑,重者引起朝廷动荡。且萧扬欢对元康帝是从龙之功的,她在民间声誉一向极好,若是真的拿萧扬欢开刀,且不说民间反应如何,但是追随的朝臣,只怕会寒心。
见宁冬荣不语,贺清愉又摇头,“只怕是暗流涌动,我时常进出启元殿,往日和皇上闲谈时,皇上多少都会提及公主,这些日子,已经鲜少提及公主。”
“公主生而敏慧,比着更惊险的事情,她都经历过。眼下这桩,必然不会阴沟里翻船,不过是叔侄二人互相试探而已!”宁冬荣捏着一只素瓷茶杯冷声道。
说到此处,宁冬荣转头看向贺清愉,“倒是你,如今在中书省,虽然官职不高,但皇上厚待你。而你们家同公主姐弟关系亲近,这其中的分寸,你要把握好才是!”
贺清愉郑重的点点头,他知宁冬荣冷心冷情,鲜少开口关怀人,若是他真的开口说什么,要么是真的上心,要么是真的重要。
无论是这其中的哪一种都说明,元康帝和萧扬欢之间,他必然要做出选择了。
午后,徐凝慧从郡主府回来,头才探出马车就看到宁冬荣站在门口,有瞬间的惊讶,随即问道,“侯爷在这里做什么?”
宁冬荣伸手扶徐凝慧下马车,直到二人回了正院,宁冬荣才开口道,“贺候兄妹来过,吃了午膳才离开。”
徐凝慧微微点头,又问了阿庸在府上可否乖顺,宁冬荣一一作答,最后徐凝慧看着明显沉默的宁冬荣道,“贺候来,是因为香囊球一事?”
“这事,你有参与?”宁冬荣抬头看向对面的徐凝慧问道。
徐凝慧摇头,不经意抬头看了宁冬荣一眼,“我曾知道她有意做这桩生意,但她没有同意让我参与,说是其他人又参与,我就没再过问。”
其实,当时是,徐凝慧在萧扬欢处看到了已经做出来的香囊球十分新奇,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东西打算售卖。
徐凝慧觉得一定能卖的好,但是香囊球的做工精细,用料也十分昂贵,萧扬欢准备抽好几个铺子的流水,勉力支撑,她见状便提出了参股。
但是萧扬欢当时就拒绝了,“若是姑姑喜欢,我可以多送几只给姑姑用或者送人。这东西,不知祸福,姑姑就不要参与其中了!”
如今想来,香囊球前三个月却是让萧扬欢收入颇丰,但现在惹上人命官司,争议不断。当真是应验了,时萧扬欢那句不知祸福!
思及此,徐凝慧心中忽然想到了贺清愉今日来的目的,转头看向宁冬荣,“侯爷鲜少过问这些事情,怎么问起这件小事了?”
宁冬荣却没有立即回答她,反而蹙眉问道,“你说公主和其他人有合作?”
徐凝慧收回视线,起身道,“我不知道是谁,阿难生性谨慎,她不愿意说的事情,等闲人是探查探查不知道的。”
说着,她就进了内室,看孩子了。
直到宁冬荣脚步声渐远后,徐凝慧松快的脸色才沉了下来,玉竹瞧见了安慰道,“夫人何必同那些长舌妇人计较,他们说的那些话,您不用放在心上,没得误了您的耳朵。”
“我总觉得不对劲,这事处处透着古怪。你给那孩子送信儿去,看看各家各院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还有留心侯爷和书房的动静!”徐凝慧沉声道。
玉竹听罢,应声退下。
留下徐凝慧一人歪在软榻上,声音低低道,“阿难,你究竟想做什么?”
同样由此疑问的还有坐在谢家书房的谢大老爷和谢二老爷。
谢大老爷将信笺丢进火盆中,谢二老爷瞅了一眼被火舌吞噬的信笺道,“大哥,公主怎么说?皇后在内廷处境不妙,公主这个当口,断然不能出了茬子!”
“让我们不要管!”谢大老爷沉声说道。
谢二老爷性子急,马上就发作道,“不管?这怎么成,公主才多大,这么大的事情,怕是还没有弄明白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若是弄不好,可是要动摇国本的!”
谢大老爷看了一眼谢二老爷,不赞同道,“国本在皇上皇后,与公主何干!但是,公主信中说的对,既然皇上只做寻常事情处置,那么一切都不要拿到明面上来折腾!她手上还有些人可用,已经在暗地里调查了。”
谢二老爷心里一急,还想再开口,谢大老爷又道,“公主年纪不大,但性子沉稳,既然她说不用我们插手,是保全谢家和皇后,既如此,我们安然坐观壁上即可。”
谢二老爷立马起身,几步跨到书案前,对书案后的谢大老爷道,“公主年纪不大,手段如何能同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在朝御史可比。眼下皇上按下不提,明显就是不安好心!”
自从谢家皇后进宫之后,谢二老爷对元康帝这个女婿十分不满意,不说登基前,倚仗谢家,登基后对谢家如何恩赏。就是是他发妻的谢皇后,也时常被冷漠。心疼幼女的谢二老爷在外面要顾忌种种,但是只要在自家大哥的书房,便时常在各种骂他。
对此,谢大老爷已经见怪不怪了,“便是谋逆的安候,尚且都能在遗诏中留下一命安享富贵,我估计,先帝应该是给了她一些人手自保。不过,你说阿难手段稚嫩这话却不真实,你当先帝的书童是谁都能当的么?那龙案边上是谁都能站的么?”
谢二老爷一时无话可说。
谢家当日便给内廷的谢皇后传了消息,让她对香囊球一事,暂时不要多问多管。
徐贵嫔正巧在和谢皇后商讨中秋宫宴上的赏赐,听了这个消息后,她叹息一声,“小小香囊球,竟然惹出这么大一桩事情!”
谢皇后看了一眼放在多宝阁上那只皇上赏赐的凤纹香囊球,又想了想这些日子,元康帝流连低阶妃嫔处,心里不忍叹息一声,“既然如此,咱们先把手上的正事办好了再说!”
“只能如此!”徐贵嫔附和道。
正在此时,元康帝进了正殿,但见后妃二人坐在炕边说话,竟然有了几分疏疏淡淡的静好之意,遣退宫人,悄然上前,发现二人正在说中秋宫宴上对诰命夫人的安排。
谢皇后正欲说秦嫔母家的时候,眸光婉转见瞥见了青色暗纹长袍,抬头去见元康帝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们。
二人起身见礼,谢皇后经元康帝迎上正座笑问,“皇上怎么来了,下午宫人来报宋美人不大舒服,妾以为皇上去看宋美人了!”
“想着有几日没见你,便来看看,没想到贵嫔也在!”元康帝道。
徐贵嫔知趣的起身告退,谢皇后让嬷嬷送她出去。
元康帝手端茶盏装似随意道,“你和贵嫔很是亲近?”
谢皇后亲自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点,目光从元康帝身上略过,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做到了方才的位置上才道,“妾和贵嫔是旧日潜邸时的情分了,她身子不大好,若是老窝在寝殿中,暗自伤怀,对身子也不好。妾得空便请她过来说话,忙的时候,贵嫔也愿意搭把手!”
提及徐贵嫔身子不好,元康帝心里沉闷不已,因着他那一双儿女早早离世,徐贵嫔一直安养着。而且,自从那对孩子离世后,似乎将元康帝的子嗣缘都带走了一样,如今一年多了膝下空虚,竟一直无人生养子嗣。
“贵嫔得皇后宽怀,是她的福气!”
谢皇后嘴角的笑挂的清浅,配上她温和的眼眸,越发的有皇后端庄仪态,“姐妹间作伴而已,倒是皇上,在忙国政之余,也去看看贵嫔,她是伺候您的老人儿。”
元康帝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次日一早,谢皇后送走元康帝才问身边的人,“昨晚皇上从哪儿来?”
“秦嫔的怡翠阁,听今日一早宫人来报,秦嫔在皇上面前很是痴缠一阵,要皇上允她能在中秋宫宴上见一见自己的母亲!”贴身宫女雨珍低声在谢皇后耳边道。
谢皇后眸光一沉,“咱们这位秦嫔是不安区区正五品之味,竟然肖像正三品主位了。”
按着南楚内廷的仪制,只有正三品主位娘娘才有资格出席年节宫宴之余,得以召见诰命夫人。
“娘娘昨日不是拦下了秦嫔的逾越之举,皇上直到今日一早离开之前,可是半个字都没说!”
谢皇后垂了垂眼眸,没说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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