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那个胡爷是什么情况?”
林剑躲在主房过堂,偷摸的给老爹打电话探听情报。
“胡爷?老胡?你怎么问起他了?等等,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在店里?他是不是跟你说我和他是老相识?”林涛连珠炮似的问道。
林剑支吾道,“是啊,到底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我跟你讲,那老东西说的话一个字都别信,他家就是造假世家,可惜这老胡学艺不精,祖传的手艺到了他这一代只剩了不到7成,饶是如此,也足够蒙这世上95%的专家了。
我这辈子拢共受过三次骗,其中两次就载在这老小子手上。”
林剑暗暗咂舌,合着胡爷是一位造假大师啊,早该想到的,刚才胡爷就主动承认,过去拿到琉璃厂卖的都是赝品,期初林剑还以为他是专门倒腾高仿品的贩子,谁想到还是位大师?
搁别人一听到造假,第一反应就是骗子!嗤之以鼻,死不足惜!
可在林剑眼里,这特么就是活宝啊!
为什么这么说?去景德镇看看,愣是把高仿瓷器创造出产业链,上百亿的市场,这么看还觉得这些造假大师是普通的骗子吗?
这不是凭空捏造,如今至少有10万人从事文物仿制造假产业链,每年文物仿制造假收入超过百亿元,也是经过专业统计后得出的数字。
景德镇一件高仿的明清官窑,可以登上境内外大大小小的拍卖公司,动辄派出几百万的成交价,而这些高仿的明清官窑在景德镇最多卖到几万块,夸张点说,景德镇陶瓷的高仿品,如果都按照真品计算,景德镇可以买下整个地球!
而始作俑者,就是像胡爷这种仿古艺术家,是的,他们也是可以被称为艺术家的人物,废话,现在逢人就叫老师,天知道他在哪个立交桥下面要饭?
当然,能有这种奇葩现象也跟市场需求有关,跟那些年鱼翅风靡大酒店小餐馆一个道理,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而放到古董行,有句话叫“盛世收藏,乱世金”,从20世纪末开始,华夏就已经进入到收藏时代,短短三十年间,华夏玩收藏的人数逼近一个亿,一人拿出100块钱买古董,那就是100亿的规模,更何况这些瓷器动辄上万、上几十万,所创造出的营收数据,无不是天文数字。
然而,这么高的交易量和营收,真正能赚钱的人又有几个?
在华夏收藏界有三个95%——95%的收藏者收藏了95%的赝品,95%的人赔钱!
玩的人多赝品就多,大多数人抱着赚钱的心理踏入收藏界,最后赔的血本无归也是常态,能制止吗?
答案是否定的!谁去制止?已经形成产业链的东西,你去制止岂不是跟数十万人作对?
既然制止不了那就参与进去吧,自私点说,钱我先挣了,至于后果,再说吧!
“爸,胡爷今天来,拿了一件青花瓷盘,上面是缠枝纹,非常精美,我瞅着不像是赝品。”
林涛立马道,“你还年轻,入行时间短经验也少,看不出赝品很正常,但我之所以叫老胡一声爷,完全因为他的手艺配得上这声爷,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他,甭管什么好东西,让他看一眼,他就能弄出个八九不离十的赝品出来,普通专家都难以分辨的程度。”
如果换了别人,听到自家老爹这么说绝对会犯嘀咕,质疑自己的判断,可林剑不会,他可是有小老鼠,不是,金手指的男人!
能骗他的人还没出生呢~
当然,他也不好坚持自己的判断,“我也不好说,您要是没事就过来给掌掌眼,正好你们老友叙旧一番,不过事先说好,这东西要是真的,赚来的钱都得给我~”
知子莫若父,听林剑话里话外的语气,就知道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于是道,“行啊,等着,我这就过去,你先拖住老胡,别让他溜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林剑一边摇头一边回到院子里,胡爷一瞅,问道,“怎么样?让你老子拿主意了?”
“嘿~是跟我爸通了电话,他说一会儿过来见见老朋友,您要是不嫌弃,咱们楼上坐?”
胡爷一愣,随即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底气稍显不足,“也好也好,我也好久没见涛子了~”
林剑偷笑,“走着,您这边请?”
胡爷脚步一顿,“算了,别折腾了,就在院里等,天气这么好,别浪费了~”
林剑自然无所谓,反正只要人不走,去厕所里聊都行。
“得嘞,听您的~”
胡爷苦笑了一声,“看来你爸跟你说过我的底细了?”
林剑微笑不语。
“没错,我就是个骗子,但我祖上就干这个。”
林剑按了按手,“您放心,我没有别的想法,相反,我对这事儿特感兴趣,正好有时间,您老不介意的话,跟我讲讲?就当是闲聊天,当然,您要是觉得这些事不能乱传,就当我没说~”
他这是小小的激将法,没想到胡爷表现的倒是洒脱,一挥手,“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也不是武林秘籍需要保密。
这东西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简单来说瓷器造假最常见的手法就是做旧,因为稍微专业一点的骗子,很少会在胎土和器型上出错,而做旧却是最好实施且很难被发现的方式。”
林剑示意胡爷坐下来,自己也拿起一杯咖啡抿了一口,问道,“做旧我知道,为了仿造出土器物的特征,用砂纸打磨釉面,或者用氢氟酸腐蚀釉面,然后涂上泥水,泥水渗透到被破坏的釉面内部,造成刚出土的视觉效果。”
胡爷一口干掉了半杯咖啡,原来他喝咖啡不是为了品,而是为了解渴?
见他放下杯后,不屑的摇摇头,“小子,爷今天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这造假也分几种档次,你刚刚说的那种方法实在是太低端了,很容易被识破。
真正高水平的造假,要会仿造艺术品的特点,根据仿照对象的特点对症下药,当然,各派手法各不相同。
就像你说的那种瓷器做旧,是市面上最普遍的一种手法,也最容易学会,能学到这一手,在景德镇那边就能混出1万左右的月工资。
所谓做旧,首先第一步就是去掉瓷器表面的玻璃感,新烧出的瓷器釉面尖锐,不像老瓷器那样温润柔和,带有玉质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新出炉的,价格自然高不到哪去。
没有师傅带的人,通常会用鹅卵石敲打瓷器表面,多敲几遍釉面就润了,不过这样方法做出来的瓷器破绽很明显,用放大镜一下就能看到表面伤痕。
稍微经过学习的人,会使用化学做法,在瓷器表面涂抹氢氟酸,将这种化学溶液兑水搅拌泥浆,涂抹在瓷器上,用水冲洗干净就能去除瓷器上的玉质感,好处是速度快,可以大批量工作,坏处是造假特征依旧明显,在放大镜下仔细观察,会发现其釉面的气泡都被破坏了,毕竟是化学制品,腐蚀性比较强,而且有毒,对人身体也有害。
所以我才说,这种做旧是最低端的造假技法。
比之略高一筹的是做se,其目的是给人一种用了很长时间的感觉,就像是有脏东西跑到瓷器缝里一样,看起来较为自然。
方法也不难,用高锰酸钾溶液掺少许红糖,涂抹器身、底部圈足等重点部位,只要等上48小时,用干布擦拭即可。
出来以后的效果比单纯的用外力做旧效果好很多,所有露胎处、开片处几乎都呈不同程度的紫褐色,如果觉得颜色深,还可用洗衣粉擦洗、用细砂纸打磨,使胎微微泛白,类似糯米的颜色,造成视觉误差,足以骗过那些伪专家的眼睛。
再就是做土锈,也是高手比较常用的手法,可以制造出器物刚出土的感觉,这个手法的难点在于墓土难寻,你不能把长安的土弄到雍正官窑的瓷器上,破绽太明显,经不起机器的检测,我要是用这种方法,通常会加入一些老石灰,然后刻意在某个部位放上几枚铁钉,撒上盐,等一个星期后,瓷器表面就会生成铁锈,刀都刮不掉。
还有可以剥釉,这个手法比较考经验和手艺,就不说了,说了也学不会。”
林剑哭笑不得的听完,“胡爷,我没要学,就算要学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偷学,而是光明正大的找你拜师学艺。”
谁知胡爷还嘚瑟上了,“你想学我还不教呢,我们家祖训,只传本家弟子,不教外姓人!”
林剑还未说话,就听门口传来一阵大笑,“我说老胡啊,这么多年你还是死性不改,这次骗到我儿子头上了?”
能这么说话的除了林涛还能有谁?
林剑站起来,就见林涛脚踩人字拖,嘴里叼着跟牙签,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出现在大门口,而胡爷则不自禁的缩起了脖子,讪笑道,“涛子,好久没见了,你还好吗?”
林涛背着手迈着王八步走过来,玩味的笑了笑,“好,好得很呢,怎么?今天良心发现来还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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