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君墨染刚刚卸下一身戎装,正大步流星地往他的专用浴房走去。
行至浴房营帐外,他倏然顿住脚步,借着顶上的风灯,目无斜视地凝望着映在营帐上的袅娜身影。
那身影,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疏离寂冷。
静时似姣花照水,动身移兮恍若仙。
不得不说,营帐上的姣姣倩影,同凤无忧的身影确有八九分相像。
君墨染眸光锃亮,原本略显疲惫的脸上,此刻已溢满温柔。
“小东西,什么时候来的?”君墨染掀帘而入,薄唇微微上扬,声线魔魅且极具磁性。
“啊——”
玉卿尘失声惊呼,纤细的手臂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的身子。
虽说她本就是为献身而来,但君墨染周身的威压,还是让她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君墨染亦察觉到面前的女人足足比凤无忧矮了半个头。
遽然间,满腔欢喜被凉水浇灭,徒生几缕懊恼。
“谁派你来的?”君墨染声色骤冷,随手抽出腰间斩龙宝剑,剑刃直指玉卿尘后颈死穴。
玉卿尘煞白了脸,怯生生地侧过头,颤巍巍道:“摄政王息怒。妾身虽为女儿身,却也想着为国效力。深思熟虑之后,妾身这才下定决心,褪去红装着戎装,为脚下的热土而战。”
“把衣服穿上。”
君墨染嫌恶地移开了视线。
好似多看一眼玉卿尘,就会脏了他的双眼一般。
“摄政王,你何必这么不近人情?”
玉卿尘咬着顿失血色的唇瓣,泪水盈眶,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君墨染眉头紧蹙,正打算一剑了结玉卿尘的性命。
毕竟胆敢勾引他的女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可问题是,玉卿尘此刻尚未穿上衣物。
如此一来,若是让旁人得见玉卿尘这般狼狈地倒在浴房中,势必会将他当成肆意玩弄女人的色欲熏心之流。
旁人怎么想,君墨染一点所谓也没有。
但要是让凤无忧得知此事,他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思量再三,君墨染权衡了利弊之后,只得强忍下心中怒火,冷声道:“混账东西,还不快些穿上衣物?”
玉卿尘怎么也想不明白,君墨染刚进浴房的时候,还欣喜地直呼她为“小东西”,为何看清了她的容貌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难不成,她的容貌尚还不足以令君墨染动心?
玉卿尘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挫败,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寒芒暗闪的斩龙宝剑,轻声嗫嚅道:“摄政王若是不嫌弃的话,妾身愿尽心竭力...”
君墨染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语气不善地反问道:“你当真看不见本王眼里的嫌弃?”
岂料,玉卿尘的脸皮堪比牛皮。
她全然忽略了君墨染话里行间的嫌弃,作懵懂状轻轻地摇了摇头。
紧接着,她又大着胆子提着一口气,几乎将所有溢美之词都堆在了君墨染身上,“在妾身眼里,摄政王俊美无俦,高大伟岸,好似九重天上的天神,令人心向往之。”
玉卿尘深知,君墨染眼里心里,只容得下一个凤无忧。
不过,她也从未想过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君墨染看到她的真心。
在她看来,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为了心中所爱,她完完全全可以同凤无忧和平相处,共侍一夫。
君墨染见玉卿尘半天未动,单手紧握剑柄,“哧”地一声在玉卿尘光洁的背脊上划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找死!”
“啊——”
玉卿尘痛得失声惊呼,啜泣不止,“妾身吓得身体发麻,动...动不了了。可否烦请摄政王将妾身的衣物递上?”
君墨染耐性用尽,他二话不说,直截了当地朝着玉卿尘的后颈处挥砍而去,欲一剑斩下她的项上人头。
玉卿尘察觉到后颈处的丝丝凉意,纤腰极快地向一侧倾斜,险险地避过了凌厉剑气。
尚未缓过心神,她又规规矩矩地跪在君墨染跟前,轻声细语道:“摄政王,妾身不要名分,只想要为您排忧解难。”
“属下护驾来迟!”
循声而来的司命、铁手二人听闻玉卿尘的低泣声,立马便意识到营中混入了女子。
要知道,君墨染最厌恶的,就是主动送上门的女人。
这会子,司命、铁手二人已吓得魂飞魄散,深怕君墨染因他们的失职而大发雷霆。
“将她拖下去,杖毙。”
君墨染以手扶额,强压下额角处突突起跳的青筋。
他低醇的音色中透着几分阴鸷,将他声线中与生俱来的慵懒随性彻底掩盖。
“是。”
司命随手挑起零落在地的灰白长衫,不偏不倚地罩在了玉卿尘身上。
像她这种攀权富贵的女人,司命早已司空见惯。
空有皮囊的妖娆货色,即便是白送的,他也看不上。
若不是担忧玉卿尘衣衫不整污了君墨染的清誉,司命根本不可能搭理她。
“慢着!”
玉卿尘微微仰首,定定地看向君墨染,一字一顿,“摄政王领兵出征尤为艰苦,王妃姐姐又没能随侍身侧。倘若,摄政王有所需求,妾身愿意代王妃姐姐伺候好摄政王。”
司命见玉卿尘一副恬不知耻的模样,反唇相讥道:“姑娘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岁了。王妃正值二八芳华,你怎么好意思唤人姐姐?”
“妾身...”
玉卿尘面色微变,被司命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没想到,不止是君墨染看不上她,连君墨染身边的贴身侍卫,竟也瞧不上她。
铁手极其厌恶突然冒出来的莺莺燕燕和他争宠,遂忙不迭地挡在了君墨染前头,语气不善地同玉卿尘说道:“王若是有所需求,也该是我来为王排忧解难,你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妾身有自信,在服侍王这方面,定能做得比你出色。”
闻言,君墨染更觉恶心。
他刀锋般寡情的视线落定在玉卿尘梨花带雨的颊面上,笃定言之,“本王的王妃,无可取代。”
玉卿尘倍感困惑,讷讷问道:“自古以来,男人多是三妻四妾,难道摄政王还打算为王妃守身?”
“有何不可?”君墨染反问道。
玉卿尘语塞,她本以为男人理应三妻四妾。
不料,君墨染只想独宠一人。
平心而论,她确实有些嫉妒凤无忧。
清楚地意识到君墨染根本不可能为美色所惑之后,玉卿尘骤然改变了策略。
她收起了矫揉造作的媚态,郑重其事地说道:“摄政王不愿接受妾身,但这并不妨碍妾身对您的仰慕。想必,您早已得知,妾身实乃云秦太子安插在东临京都的细作。摄政王若是愿意留妾身一命,妾身必将为您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你可知,云非白当如何处置背叛他的人?”
君墨染确实知晓玉卿尘是云非白安插在东临京都的细作。
不过,他根本没想过玉卿尘会临场倒戈。
玉卿尘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妾身虽听令于云秦太子,但并非云秦人士。妾身生于南羌官宦之家,在得知摄政王曾以残忍手段清洗过南羌王室及朝堂之后,心存怨恨,欲伺机复仇。之后,妾身几经辗转,探听到当年之事的始作俑者为云秦太子,这才暗下决心投靠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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