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时不时地将脑袋探出轿外的女子,总感觉今日之事,甚是蹊跷。
她以手支额,略显困顿地喃喃自语:“那赤足少女华衣锦服加身,想来应当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女儿。既为嫡出贵女,再加之她那清雅脱俗的容貌,十有八九会成为族中笼络权贵的法宝。怎么说,都没理由苛待她的。”
正熟稔地安抚着受惊马匹情绪的马车夫笑意炎炎地提了一句:“公主看人的眼光可真准。方才那位姑娘,乃礼部尚书府的嫡出千金,排行老七,上头有六位兄长,十分受宠。”
“哦?”
凤无忧饶有兴致地看向马车夫,轻声询问道:“你可知,她为何将自己弄得那样狼狈?”
马车夫双手抻下挂在肩膀上的布巾,掸了掸马鞍上的涔涔汗渍。他左右四顾,见周遭并无人注视着他,这才梗着脖子,凑至马车前,压低了声道:“公主有所不知。自十来天前,北下冷风过境,京都城中便有不少名门贵女接连中了邪。症状轻的,成日以泪洗面。严重一些的,恰如尚书府的七小姐,疯疯癫癫,神神叨叨,吓人的紧!”
“十来天...”
凤无忧隽秀的眉微微蹙起,“从时间上推断,敖澈、即墨止鸢的嫌疑颇大。”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意,心中已有一番计较。
沉吟片刻之后,他薄唇轻启,声色低醇,语气却十分笃定,“敖澈行事滴水不漏,照理说不会整出这么大动静。他擅长的,是借刀杀人。”
“既不是敖澈,难不成,是那位诡秘的玉面狐狸?”
一想到那玉面郎君堂而皇之地入了北璃王宫,凤无忧只觉脑壳儿突突作痛。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北堂老头儿真真是一丁点儿戒备心都没有。尚还没弄清玉面狐狸的来历,就将人家召进宫中。他难道不知道,爷会担心他?”
“小东西,既然担心,为何不亲口告诉他你的心思?”
君墨染偏过头,看向粉面桃腮娇俏客人的凤无忧,“北堂龙霆待你不错。何不给他一个弥补亏欠的机会?”
“当年的事,他也是受害者,爷并未真正怪过他。”
凤无忧明白,北堂龙霆才是最苦的那个人。
认错了女儿,他心里绝对不好受。
每回见他嚎啕大哭,凤无忧面上虽在笑,心里却十分心疼。
她本就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只不过,她总是碍于面子问题,酝酿了许久,依旧叫不出一声“父王”。
君墨染猜透了凤无忧的心思,哑然失笑:“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怎么硬是不会撒娇呢?”
他无时无刻不期盼着凤无忧能主动投怀送抱,甜腻腻地唤他几声“夫君”。
然而,除却在榻上,其余时间凤无忧根本不肯开口唤他“夫君”。
君墨染忽地忆起洞房花烛夜那次,凤无忧口中细碎的低吟声,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噙住了她薄红的檀口。
“叫夫君。”
“唔——”
凤无忧涨红着脸,手脚并用地推拒着。
见状,君墨染却更觉兴奋。
他倾身上前,单膝掣肘住了凤无忧的双腿,“叫不叫?若是不叫的话,本王就在马车上要了你。”
“摄政王,舅舅在你身后...”
凤无忧尴尬至极,轮廓小巧的耳朵红得滴血。
“今天,即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君墨染声色喑哑至极,他简直爱惨了凤无忧欲拒还迎的模样,恨不得当即将她吃干抹净。
“摄政王,舅舅真的在你身后...”
凤无忧窘迫地拍了拍他搁置在她前襟上的大手,欲哭无泪,“不止舅舅,还有好多人都看着呢!”
“咳咳——”
凌松柏轻咳了两声,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定在凌松柏身侧的肖氏俏脸一红,压低了声同凌松柏耳语道:“老爷,快将帘子放下。女儿家的脸皮薄,你看无忧,都快哭了。”
“哦。瞧我这记性!”
凌松柏倏地收回手,轻手轻脚地放下轿帘,接连后退了数步,耐心地在马车外候着。
君墨染后知后觉,当他意识到身后数十道目光正齐刷刷地盯着他轻覆在凤无忧前襟上的手时,窘迫得不知该如何收场。
“该死的欲望...”
他低咒了一声,原打算给凌松柏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这下子,凌松柏定是将他当成了流连花丛的登徒子。
好一会儿,待凤无忧整理好衣襟,君墨染这才硬着头皮,同她一道下了马车。
“让舅舅久等了。”凤无忧双手紧捂着红彤彤的脸颊,略略心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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