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染绷着一张岿然不动的冰山脸,以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君拂。
纵他一言不发,周身的威压已让围观百姓透不过气儿。
偏偏君拂是个不识好歹的,她见君墨染并未出言斥责她,遂大着胆子,指着凤无忧的鼻头怒骂道,“下作的东西!你根本不配做摄政王府的当家主母!你自己说,你这副肮脏的身体,究竟陪多少个男人睡过?”
咻——
君墨染面色骤沉,广袖轻飏,袖中旋即飞出几道罡风,朝着君拂命门处袭去。
凤无忧见状,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君墨染的掌风,轻声道,“墨染,没必要为不重要的人惹得一身腥。围观百姓并不知她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他们只知,她是你的妹妹。”
君墨染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他尤为歉疚地说,“是本王管教无方,害得你平白无故地遭受了这么多非议。今日,本王便为君家清理门户。”
“不。”
凤无忧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云非白尚还不知君拂流产一事,以他的性子,定会中途折返将君拂带至安全之地。毕竟,嫡嗣对他来说具有重大意义。眼下,只有顺着君拂这条线,我们才有可能找得到他。墨染,事有轻重缓急,想收拾君拂,将来有的是机会。”
古话说得好,人贱自有天收。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君拂见凤无忧一声不吭地蜷缩在君墨染怀中,气势大涨。
她双手叉腰,略带鄙夷地道,“骨子里就刻着‘贱’字的女人!你敢说,你女扮男装多年,从未有人发现?又或者,你的身体早已被北璃将士玩到腻烦?
君墨染勃然大怒,周身戾气于须臾间弥散开来。
“找死!”
这瞬间,他已然将凤无忧极为理性的分析抛诸脑后,只想着将君拂杀之而后快。
他猛地阔步上前,紧扼着君拂纤细的脖颈,一字一顿,“活腻了?”
君拂察觉到君墨染骤然收紧的五指,杏眸中闪过一丝骇然。
她即刻放缓了口气,战战兢兢道,“王兄,你怎么可以这般纵容她?全城的百姓都看到她被云秦太子侵犯的那一幕!她本身就不干净。”
“闭嘴!”
君墨染正打算拧断君拂的脖颈,乌泱泱的围观百姓之中,突然飞出一枚淬毒的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凤无忧心口处袭来。
见状,他倏然松开了君拂的脖颈,紧护着依偎在他怀中的凤无忧,疾步向后退去。
凤无忧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她动作尤为敏捷,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已经将暗器稳稳地攥在手中。
下一瞬,她略略挣开了君墨染的怀抱,高举着淬了毒的暗器,冷声道,“谁动的手?”
围观百姓面面相觑,纷纷摆手,愣是无一人敢应下。
“敢做,不敢认?爷有的是法子揪出你。”
凤无忧冷笑着,她站定在围观百姓身前,以极快的速度将暗器顺原路径飞回。
哧——
倏然间,暗器入体之声传来。
人群中,一身渔夫装扮的男子于骤然间双膝跪地,胸口处,恰巧斜插着凤无忧射出的暗器。
凤无忧微微勾起唇角,径自向他走去。
围观百姓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朝两边退去,自发自觉地为凤无忧让出了一条道。
凤无忧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站在男子跟前,缓声道,“云秦死士?”
“是又如何?”
男子抬眸,狠瞪着神色从容的凤无忧。
凤无忧亦懒得同他废话,直截了当地掏出了颈链,欲当众催眠他。
男子见大事不妙,双手紧握成拳,在他即将被催眠的那一瞬,咬破了事先藏在口中的剧毒,一命呜呼。
凤无忧瞅着眼前轰然倒地的男子,颇为遗憾地感叹道,“想不到,云非白倒是有几分反侦察能力。”
君墨染阔步行至她跟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怀中,“本王扶你回屋歇着。”
昨儿个才见落红,君墨染委实不放心凤无忧的身体。
被君墨染狠摔在地的君拂双手紧捂着脖颈,此时此刻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以为君墨染终是起了恻隐之心,才在关键时刻松了手,心情大好。
待匀过一口气后,君拂再度起身,她仰着头,做出一副倔强不屈的模样,迎上了君墨染犀锐的目光,“王兄,你难道打算为了一个外人而对拂儿痛下杀手?拂儿才是你妹妹,而她,仅仅只是一个不洁的女人!”
啪——
凤无忧瞅着君拂这般嚣张得意,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她数个巴掌,“不洁?君拂,你若是想做不洁之人,爷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凤无忧,你竟敢出手打人!”
君拂捂着瞬间红肿的半边脸,声色尖锐地咆哮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下贱胚子!凭什么对本郡主动手?”
唰——
斩龙剑横空出世,不偏不倚地朝着君拂的脖颈砍去。
君拂微眯着眼眸,透过刺目的光芒,怔怔地瞅着一脸肃杀的君墨染,声色俱颤,“王,王兄?难道,你我之间的兄妹之情,还抵不过一个外人?”
君墨染冷声道,“无忧不是外人,她是本王今生今世生生世世的唯一。于本王而言,你才是那个不名一文,既狠毒又下作的外人。”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
君拂猩红的双眸中,落下两滴豆大的泪珠。
她从未想过,凤无忧在君墨染心中,竟这般重要。
她更没料到,她在君墨染心中,毫无地位!
君墨染懒得同君拂废话,正欲将她杀之而后快,围观百姓却先他一步,将君拂团团围住。
他们愤怒地对她拳打脚踢,更有甚者,竟拾起拳头大的石头,朝着君拂脸面砸去。
“凡是和凤小将军过不去的人,就是在同我们东临过不去!若不是凤小将军智勇过人力挽狂澜,我等早就沦为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没错!凤小将军心系苍生,博爱天下,实为万民之表率!”
“凤小将军是东临的宝贝,是东临的恩人!岂是你一个眼光短浅的毒妇可冒犯的?”
………
凤无忧并未料到东临百姓竟这般维护她,受宠若惊。
她下意识地朝君墨染怀中靠去,小声嗫嚅道,“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君墨染沉声道,“他们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只需稍加引导,便能明辨是非。”
“原是如此。”
凤无忧莞尔浅笑,她紧攥着君墨染的宽大的手,轻声道,“谢谢。”
“肉偿?”
“你不打算要狗蛋了?”
凤无忧眉梢一挑,有狗蛋护体,她一点儿也不担忧君墨染会对她动真格的。
君墨染轻抚着她的腹部,原本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粲然的笑意。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三个月后,本王自会向你一一讨要回来。”
“啊——死人了!”
正当此时,乌泱泱的人群之中,突然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喊声。
凤无忧隽秀的眉轻轻蹙起,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君墨染的手。
君墨染淡漠地扫了眼死不瞑目的君拂,沉声吩咐着身后摄政王府的家丁,“给云秦传封急报,让他们去义庄领尸。”
君拂既已嫁给云非白,无论生死,均与摄政王府无关。
事实上,还有一件事,君墨染从未对外人说道。
君家老王爷临了之前,曾对君拂下过诛杀令,欲为枉死的君家铁骑兵讨要一个公道。
老王妃膝下仅有一女,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君拂受死。
她拔剑自刎前,曾将君拂托付给君墨染,让他务必照顾好她,直至她红妆出嫁。
君墨染感念君家恩德,虽知君拂秉性难改,依旧数年如一日地照拂着她。
只可惜,君拂只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硬生生地将一手好牌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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