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夜沉出神地看着百里河泽萧然孤寂的背影,心中顿生凉意。
这六年来,他竭尽所能的呵护,依旧换不来百里河泽的推心置腹。
他们二人之间,似乎愈发疏远。
不过,只要百里河泽安好无虞,他们即便走散了,也没关系。
傅夜沉缓过神,信步走向凤无忧所在的牢房。
此时,凤无忧正怔怔地盯着对门黑魆魆的牢房。
她脑海中突然传来凤弈略带沙哑的声音。
义庄后山坟区?
难不成,凤弈将云秦虎符藏在了乱坟区?
遽然间,她好似醍醐灌顶,总算理清了这一两日之内发生的所有事。
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云非白而起。
云非白先是利用君拂的妒意,唆使她残杀贴身侍婢荣翠,并设计栽赃在她身上。
与此同时,他还买通了即墨胤仁的身边人,促使其在她亲手赠予即墨胤仁的东风无力散中添加了其他成分,进一步坐实她的罪名。
至于云非白究竟买通了何人,凤无忧暗忖着除却即墨胤仁的侍寝宫婢初初,再无第二种可能。
自见到初初的第一面起,凤无忧就觉得初初看向君墨染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狂热和痴迷。
顺着这条线细细一想,她当真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初初为改身形,刻意在鞋履中加了鞋垫,亦在肩头处加了垫肩。
不过,初初并未对她出众勾人的水蛇小腰加以掩饰。
放眼东临都城,腰线如初初这般赏心悦目的女人,除却初初之外,只剩一个失踪多日的楚依依。
一开始,凤无忧和众人一般,皆以为楚依依仅仅只是百里河泽手中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直到楚依依完全失却利用价值之后,还能在众人眼皮底下诈死遁逃,凤无忧这才意识到楚依依的主子另有其人。
毕竟,百里河泽绝不可能对废棋伸以援手。
如此看来,楚依依的主子极有可能如顾南风推测一般,实乃阴邪狠戾的云非白。
如此一推断,云非白的真实用意,便昭然若揭。
明面上,他大费周章,接二连三地设下死局,似是要将她之置于死地。
实则,她只是他计划之中的一段小插曲罢了。
云非白所做的这一切,只为将她亲手送入大理寺天牢。
他真正的目的,主要有两点。
其一,以她的身家性命威胁凤弈,迫使他招认出云秦虎符的藏匿点。
其二,为了将偷盗云秦虎符的矛头,从对门牢房的凤弈身上引至她身上。再加之,众人皆知她和君墨染关系匪浅。原本和君墨染毫无牵连的虎符失窃案,看起来倒像是君墨染一手操纵。
如此一来,云非白便可顺理成章地进军东临。
凤无忧细思极恐,她倒不担忧荣翠之死以及即墨胤仁中毒一事会累及她。
毕竟,这两个案件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
她只是担忧,云非白刻意将云秦、东临两国矛盾放大,到时候一旦开战,必定生灵涂炭。
眼下当务之急,是快些寻到君墨染,以及被凤弈藏于义庄后山乱坟区的云秦虎符。
思及此,凤无忧倏然起身,呆立于牢门口,只盼着君墨染能早些赶至。
她本该不顾一切地逃离大理寺天牢,先去找寻云秦虎符才对。
只是,她深知自己的身家性命,不止牵涉到云非白一方的利益,缙王、裕亲王等亦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只要跨出大理寺天牢一步,谋反越狱的罪名便会被坐实。
“也不知君墨染这个狗东西,有没有受伤!”凤无忧沉沉地叹了口气,心下愈发焦灼。
傅夜沉见凤无忧如同望夫石般立在牢门口,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她是在等君墨染吧?
傅夜沉真是羡慕君墨染的好运气。
照理说,君墨染明明是个不解风情的莽汉。
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开了窍?
傅夜沉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在年少轻狂的时候为何要收俩通房?
这下倒好,“不干不净”的他比起不近女色的君墨染,从一开始就矮了人家一大截。
“傅夜沉!”
凤无忧揉了揉眼,略显诧异地看向频频叹息的傅夜沉。
“牢房住得可还习惯?”
傅夜沉轻摇着折扇,似滚滚红尘中的妖,从雾暗云深的漆黑中乍现。
他阔步逼近,站定在牢房口,隔着铁窗,定定地看着她。
凤无忧眸光乍亮,连摇着铁窗,面上欣喜一目了然,“你来得正好,替爷在牢房中待一宿,如何?爷天亮就回来。”
“好。”
傅夜沉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轻声应着。
他深知凤无忧纯粹是因为不放心君墨染,才上赶着往外跑。
他心里虽有些发酸,但还是极快地褪下外袍亲手递给凤无忧,“他心疾复发情况不容乐观,当下正被困在义庄后山坟堆。”
“来日请你喝酒。”
凤无忧豪气万千地抱拳道谢。
“好。”
傅夜沉柔声应着,他的眸光紧随着凤无忧袅娜的倩影,唇角微微上扬。
她身上的似火红衣,是他一针一线亲手缝制而成。
只不过,凤无忧心系君墨染,并未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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