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麟羽跑马在回京路上,前后皆是禁卫军。
妖契穹出现后,她不再仗着武功高强一个人独自出行。
倒不是怕死,而是为自己性命负责。
她是帝王,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就是对江山社稷、臣民百姓负责。
这是身为帝王者最起码要做到的。
也是她最近才悟到的重要一点。
因为她若出事,所有利民惠民政策都可能会被叫停。
所以她绝不能死。
至于六界之间的联系,老爹说~~自从父皇退位后,她便叫他爹爹或老爹,叫母后为阿娘。对此,阿娘从未反对,老爹则是从无奈到渐渐习惯。
按照老爹的说法,神界应为先天之神,由天地之炁孕育形成。
而仙界,则是由人界凡人修行飞升,且仙人若犯过错,会被贬回人界。
冥界与人界的联系更加紧密,因为每个婴孩的出生,都必须有个忘记一切前尘往事的灵魂融入。
魔界最牛,除了神界,他们几乎无孔不入,无论是妖界、人界、还是仙界,他们皆可来去自如,幻化出种种魔境,考验各界人心,尤其是修行者,一个不慎,就会因魔考而前功尽弃。凡人的修行之路,荆棘丛生,越到修炼中期、后期,阻碍越大,困难越多。
而妖界,老爹也不甚清楚,好像是妖之所生,便降世即为妖。除此之外,动物修炼成精后,户口也在妖界,只不过,因其成精之前为凡间肉身,故而成精后可偶回人界行走,报德报恩。
至于妖界入侵……
规则上,六界是井水不犯河水,平日都遵守秩序、各在自己的空间生活。
但和平不是永恒的,就像如今的五国大战一样。
天道规则也不会永远无人打破,如同国之刑律再严厉,也依然有人犯法。
而应对入侵的方法其实没有别的技巧和途径,只有一个字:打。
平日受人欺负时,你怎么反击,此时就怎么对殴。
打赢打输,也依然看各界本事。
不同的是,各界互殴级别太高,得集全国乃至整个人界的能人异士之力量,绝不能逞强、单枪匹马独斗。
也就是说,如她之前所想,各国要暂时抛开一切利益联手合作。
然而,也同样如她所料,各国都委婉拒绝了她的呼吁和建议。
青鸾国在回复中说,对大正皇帝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无能为力。
黄石国则表示遗憾,爱莫能助。
秀橙国再次对大正的帮助说声感谢,但目前的秀橙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实在是有心无力,无法支援大正。
洛麟羽手执三份回复呵呵冷笑,朝臣们亦义愤填膺。
“这些人真是自私而又目光短浅,以为联合起来对付妖界,纯属帮助我们大正国么?他们是帮他们自己!”
“可不是!”
“话虽如此,但若他们脑子不开窍,咱们又该怎么办?怎样才能说服他们?”
“这个……”
“求人不如求己!”顾诗江忽然大声道,“陛下,既然他们选择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咱们就先行自救,然后再想法子把火引到他们身上,看他们怎么办!”
此话一出,众臣皆说好主意,洛麟羽也对这酷爱写诗但水平有限的老宰相另眼相看起来:“顾相公此计甚妙,但如何将火引到他们身上,大家都要好好想想,三日后的早朝,当面呈上奏折。”
众臣躬身称是,心里欢喜。
如此一来,折子就不必经过中书门下,好计谋可直接面圣。
顾诗江和谈世如更是憋着一把劲儿,想抓住机会立上一大功,以便临时工转正,再拉扶自家后嗣及门生。
散了朝,洛麟羽神速批完奏折,便去看普真的伤势如何。
普真依然趴在床上,但睡着了。
木离焰虽然极怕自己被烧掉,却还是假发帷帽、寸步不离地跟着。
洛麟羽见普真睡得很沉,便坐远一点,一边顺手摸起案上经书、无意识地翻页,一边思索妖契穹。
那女子明显是对她抱有莫名敌意。
通过祭天当日那二人的对话可以确定,妖契穹为的,就是红衣无脸男子。
可自己虽和他遇见几次,却根本不知他来自妖界,更没说上几句话,怎么就引起妖契穹的误会了呢?
更奇怪的是,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换句话说,她的消息渠道来自何人何地?
若自己感觉无错,妖契穹应该是刚到人界,且专为此事而来。
听她语气,她也并不知大正皇帝乃半男半女,只当自己的情敌就是男子。
她既然如此相信这一点,想必妖界也有异于常人的恋情……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中时,普真却早已悄悄睁开眼睛,忍着内心轻微悸动,静静看着她的侧影,默默无声。
洛麟羽很快就感受到他的目光。
但她没有扭头,只轻叹一声:“此事若处理不好,必将小事变大。可妖契穹藏在哪里,我们根本不知,该如何找她并设法化解?”
普真闻言,顿时满目柔情:“她想刺杀陛下,陛下却愿意原谅并化解?”
“我虽防范布置,但若能化解,还是化解的好,”洛麟羽叹口气,“毕竟说起来,这只是一个误会,一个妖界女子因爱情而吃醋引发的误会。若不及时将误会解开,反倒加深并将矛盾逐渐升级、直至引发两界大战,实在太不值得。”
“陛下所言极是,一旦人、妖两界开战,最倒霉的,将是人界百姓,他们会比遭遇两国战事更可怜。”普真的目光和语气都更加温柔,“陛下因怜悯众生而不愿大动干戈,乃人间在世佛。”
“佛不佛、道不道的我不管,我只要~~”洛麟羽摆摆手,执在手里的经书也就跟着摇晃,终于引起她的注意,不由止住动作看了看薄册封面,“金刚经?”
普真已不似之前那么希望她诵读经书、理解经文:“陛下有颗大慈大悲菩提心,早已是人间至善,无需佛经点悟。”
洛麟羽奇怪地瞥他一眼,扭回头时,反而打开经书,却是入目一惊:“刺血写经?”
普真垂眉低眸:“是。”
洛麟羽看着白纸上并不清楚的半咖啡色经文:“这么多字,你是怎么让血不凝结成块的?”
普真微微抬眸,却只看她的侧身衣衫:“血刺出后,不能马上拿笔去蘸,要用白芨和血一起像研墨一样研开,方可使用。”
洛麟羽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说罢,便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览起来:“从未读过佛经,今日没事就随便翻翻吧,正好看看有没有血融咒的破解方法。”
普真闻言,嘴唇很轻浅地动了动,却半点声音都未能发出,倒看洛麟羽翻页看得专注,因为她看书速度太快了。
如此快的速度,想必无法理解深奥佛经吧?
想到这,他竟暗舒一口气。
然而,当洛麟羽合上书册时,却满不在意地说了句:“什么身相法相,不就是内心清净、空得空无所空么!”
普真猛然瞪大眼:“陛下你……”
“干嘛?以为我悟道成佛了?”洛麟羽有点好笑,“朕是帝王,时刻要为江山社稷和百姓生活着想的帝王,既做不到内心清净,也做不到无所住,更别说涅槃了。朕之所思所想皆是现实利益,所以只能做世间福报最大的人~~皇帝,别的什么金刚之眼善护念,什么不着相,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也成不了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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