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天生黑云浊气,那必然是凶相,若是天生七彩祥云,那不用说肯定是吉相了。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单单从云彩颜色就能辨别出来,因此当连续两年天降彩幕,今日更是天上出现七彩气旋之后,洪州所有百姓乃至地上官吏都热血沸腾,只当是洪州这一方土地受上苍庇佑,坚信有大祥瑞降世。
州县官吏灵光的早已经开始给上头写上报文案,而知州也已经开始拟定上奏朝廷的折子,无非是称赞当今圣上治理有方,皇恩浩荡致使国泰民安,所以洪州才会出现这等千百年难遇的惊世奇观。
想要升官,有时候兢兢业业治理一方多年,也比不上一次机遇外加一番好听说辞,只要能得到当今皇帝点头,随便混个京官当当,那也比这地方州郡长官要好太多,所以上奏皇帝的折子嘛,要好好斟酌斟酌!
大部分人是高兴的,当然也有一小撮人不怎么高兴。
比如说此时坐在街头摆摊算卦的一个老道士,就满脸写着不开心三个大字。
这老道士不是别人,正是那从襄阳到长安再到洪州,曾经‘哄骗’了张少阳四十两银子的老道人。
大概是在长安那许愿井旁边没什么生意,老道士几经周转,来到了洪州,干起了算命的老本行,本欲大展身手赚个盆满钵满,谁曾料摊子才摆两三天,就碰上这天降降瑞!
如今整个洪州百姓都知道上苍庇佑洪州,谁还会讨的没趣的来抽签算卦?
老道士守着空荡荡的摊位,望着头顶那确实挺好看的天象,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年头,生意也不怎么好做啰!”
“要不再考虑考虑其他什么生意?可贫道除了卜卦算签这些拿手绝活,也不会做什么其他生意啊,总不能昧着良心坑蒙拐骗?要不得要不得,好歹贫道也是正宗道门弟子,这种事情想想就好。”
老道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摸着瘪下去的肚皮兀自发愁,两只眼睛贼溜溜的在一家包子店铺上下打量,这位自称正统道门的道长,其实早已经被包子铺伙计当成了重点关注对象,一旦老道士有什么动作,他说不定就要收摊开溜了。
吃一两个包子不害怕,万一再被赖着非要给他算上一卦,岂不是还要摊上几文钱的算命钱?
好在老道士坐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眼见今天是不会有什么生意了,老道士也就打算收摊,没想到这个时候,远远竟是看到了一个熟人往这边赶来。
老道士一见,眼中顿时直冒精光,嘿嘿笑道:“看来这顿饭又有着落了。”
另一边张少阳师徒二人牵马走在洪州街头,到了此处,他体内那灵气大湖越发的躁动起来,时不时就会有一两条大龙从湖中窜出,好在每次那黑剑一震便能将大龙压回湖中,对于湖中出现的大龙,张少阳始终觉得很疑惑,明明也是灵气的一部分,但是每次大龙窜出湖面的时候,就好像它们有了生命,想要从湖中逃出去,而那黑剑则起到囚牢的作用,压制大龙无法逃脱。
虽然不知道大龙逃出去的后果是什么,但张少阳隐隐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随时都在准备着唤醒鸿鹄剑,以此来牵制大龙遁走。
天上的气旋极大,看样子最少得覆盖了方圆四五十里的范围,在张少阳眼中,只看到是淡淡的七彩云朵围着中间一点旋转,可在姚三铭眼中,那是从不同方向被吸取来的灵气聚在一起,若是洪州能一直这样维持几年,这一方州郡必定会极度强盛,不出多久就会盖过京城的风采。
气运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关乎到一国之兴衰,也关乎到每一个人的运势,气运强盛之地,往往是仙山福地,气运贫瘠之地,则多是旱涝交替,民不聊生的贫苦地界,以姚三铭这趟游走江湖所见所闻,少有真正灵气充裕的地方,而像眼前这样灵气几乎化作实体的地方,只有虎形门后山的气运池。
要是整个天下都拥有这么充裕的灵气,姚三铭都不敢想象该是什么样子,也许就该是真正的上仙居所?
见姚三铭若有所思的模样,张少阳问道:“师父,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姚三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灵气的确是聚集到了洪州,但具体是何缘由无从得知。”
“那咱们怎么办?”
“不急,四方灵气依旧在往此处蓄积,相比还未到最鼎盛的时候,我们可以静下心来慢慢查探。”
张少阳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便在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声音,差点将张少阳吓得半死。
“小兄弟,要算卦吗?”
“不算,我...”被吓住的张少阳原本想直接骂娘,只是当他看清眼前这道士的时候,一下子傻眼了,指着老道士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又是你!”
“正是贫道,小兄弟啊,咱们俩可真是有缘啊!”老道士一脸贱笑,看的张少阳一阵毛骨悚然。
“不好意思,咱俩没缘,就算有也是孽缘,慢走不送!”
见张少阳这么快就要撵人,老道士突然面色一正,认真道:“小兄弟,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看看当初虽然我赚你四十两银子,你也知道那天音坊的请帖价格本就不低,再说了老夫还免费送你们一人一卦,那四十两银子,其实是你们赚了嘛!”
“哟呵,最好的位置最好的请帖,最高也就十两银子一张,你这牛鼻子老道卖的请帖都已经到了最后面的位置,顶多就值个三五两的,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我赚了?”
“那自然是小兄弟你赚了啊,你想想若不是襄阳结那一段善缘,在长安就没有贫道替你向那袁公子求情了,说不定也就没有了今天的相会,所以嘛,善缘孽缘那都是缘分呐!”
虽然知道老道士说的都是歪理,可张少阳还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毕竟在长安老道士的确帮了他一次,也算是扯平了。
“道长,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和您胡搅蛮缠啊,卦不算,请帖不买,您别处请吧。”
老道士想了想,从宽大道袍里面突然取出来一个破口瓷碗:“那个...老道不算卦也可以,讨点饭钱总可以吧?”
“...”
张少阳实在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间竟是莫名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一旁的姚三铭被两人给逗乐了,摇了笑道:“徒儿,若是有充裕的银两,就给这位道长一点吧。”
张少阳恶狠狠的瞪了老道士一眼,极不情愿的伸进衣服荷包里,掏出了一把铜板,而后扔了七八个在老道士手上,没好气的道:“给你,这下别再缠着我了啊!”
老道士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随后他多看了姚三铭两眼,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随后说道:“我说小兄弟啊,看天南地北的哪儿都有你,这是跟着师父行走江湖啊?”
“是啊,行走江湖,我看您这也是天南地北哪儿都有您,招摇撞骗吧?”张少阳本就一肚子不乐意,逮着个机会就不依不饶的损这老道士一句。
老道士果然脸一黑,气结的说道:“你这小兄弟,这么说可就不好听了啊。”
张少阳则一脸的春风得意,似乎见到老道士急眼,心里特别舒爽。
“我看二位是奔着这天象来的吧,要不我送二位一卦怎么样?”
一听老道士又要算卦,张少阳立时警觉起来,推着姚三铭就走:“师父,别理他,不然又得坑咱们钱。”
“哎,我送你们的,不要钱,别走啊,贫道算了算,你们要找的东西定在乾位,大凶之地,记住是大凶之地啊!”
张少阳二人越走越快,很快就消失在街道上没影儿了。
老道士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几枚铜板,不由得有些自嘲一笑:“哎,没想到贫道也有今天,天道好轮回啊!”
说罢,他胸膛一挺,气势做足,抓着七八个铜板径直走向了那包子铺,将铜板往桌上一拍,嚷道:“来五个包子,肉馅的!”
......
“师父,我给你说,那老道士就是个骗子,在襄阳骗了我四十两银子不说,在长安还想骗我和奚婼的银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看着张少阳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姚三铭呵呵直笑:“你呀,谁还没个难处,你就当积德行善,结下福缘,将来总归是有回报的。”
“我才不信叻,咱师徒二人都快吃不上饭了,哪有银子施舍别人。”
“你小子,怎么说都有理,罢了,那道长说咱们要找的东西在乾位,大凶之地,乾位...大凶...”
姚三铭念叨了两次,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有一抹异色闪过。
“乾位,不就是萧家所在的小凉山方向?”
“萧家方向?不会是那萧家又在搞什么坏事吧?”张少阳也愣住了。
姚三铭面色一沉:“若真和萧家有关,恐怕就牵扯到那先天对灵气有感的灵剑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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