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驾着马车翻过山梁,便看见前方两拨人马正在混战,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人,也不知道出人命没有。
惊了一下,老汉立马勒住缰绳,马受惊后嘶鸣一声,硬生生停在了官道之上。
“小祖宗,这下可麻烦了,像是有山匪拦路啊。”
马车中探出一个小脑袋,盯着前方的打斗不肯眨眼,一般小孩儿看到这副场景早就吓得大哭大叫,他却是一脸好奇,丝毫没觉得害怕。
老汉想了想,便决意调转马头,等前方的纷争结束之后再过去,然而此时,老汉看到那些山匪中,有一人骑马朝这边奔来,手上提了一把巨大斩-马刀,拖在地上,将雪盖住的土地拉出一条深槽,架势吓人的很。
老汉心中咯噔一声,此时就算调头离开,对方一人一骑,速度必然比自己这一匹马拉着一辆车,还有一老一少两个人要快得多,而且刚刚走过的路打眼看去有一里多路都在开阔视野之中,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
几个呼吸之间,那山匪已经到了跟前,手腕一抖,斩-马刀‘哗啦’一声一弹而起,在空中画出一个巨大圆弧,而后稳稳当当落在肩上,明晃晃刀刃靠在脖颈处,让老汉彻底放弃了回头的想法。
“老头儿和小孩儿?车中可还有人?”
“没了,没了,就一个孩子。”老汉擦了擦汗,有些局促不安的回答道。
“知道老子是做什么的吗?”土匪头子一脸嚣张,狞笑着说道。
老汉看了一眼他肩上的斩-马刀,犹豫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打劫的看不出来?这片山的树不是老子栽的,路也不是老子挖的,但你要从这里过,就得给老子银子,懂不懂?”
“懂是懂,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可放行啊?”
山匪头子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一老一小,从穿着一看就是岭南人士,衣服布料都算的上是中上等,在岭南一带显然不是寻常世家,他思量了一番,脱口而出道:“不多,五十两白银。”
“这么多!这...老头子没带这么多在身上。”
山匪头子冷笑一声:“没有?那老子这刀可就不长眼了。”
“别别,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我们这出门在外,的确是没带这么多银子...”
“老子没时间和你废话,给你一刻钟时间,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我要是满意了,就放你们过去,要不然,哼哼...”
“哎...哎哎...”老汉连忙点头称是,而后开始在身上摸索碎银交子。
山匪头子轻笑一声,转头看了看那边的局面,在又一次的冲击之后,那些镖师已经是强弩之末,苦苦支撑而已,不出多久就能全灭,虽然折损了几个弟兄,但相对来说这次出来拦山还是比较幸运,一来就吃了这么大一条鱼,并且还有眼前这两粒小虾米,应该差不多能支撑这些个弟兄过完这个冬天。
那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山匪头子也就没怎么在意,眼睛在四周扫视了一圈,当眼光落在山梁之上时,他突然愣了一下,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又出现了两人两骑。
“他娘的,今天真是走运了啊!”
山匪头子咧开大嘴一笑,短短不到一个时辰时间,这已经是第三拨自己送上门来的人,这在以往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山梁上的两人骑在马上,两人都戴着斗笠,其中一人身上负剑,看这装扮,显然是所谓的江湖游侠。
在此处做山匪多年,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做这种打扮的人真是不在少数,然而大都都是花架子,在斩-马刀下过不了一刀,基本都成了刀下亡魂,如果一刀解决不了那至多再加两刀。
只是那两人看到前头杀人劫财的勾当,不但没跑,反而静静的立在山头上,怎么想都有些不合常理。
所以这山匪没像刚才看到马车时候那样骑马就奔来,而是留了个心眼,等到那边解决完了押镖的那些人,再叫几个弟兄跟在身后,多少胆气也能壮一些。
“给老子找快点,再磨磨唧唧老子不客气了。”
“找...正在找。”
那边山梁上的两人,此时也正望着这山匪头子。
张少阳终于是将斗笠戴在了头上,斗笠沿下是一张清秀的脸庞,此时头顶竹笠之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他用手轻微抖了抖,积雪便一股脑全部落在了地上。
一双清亮眼神从最激烈的战场之上缓缓拉近,最终落在了那山匪头子身上。
“怎么,想去帮一把?”
旁边姚三铭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怎么上心,倒是徒弟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一股子怒气,他察觉得很明显。
“这些拦路劫财的土匪,可恨至极。”张少阳沉声说道。
“要去便去,不过老夫不出手,你自己搞定。”
“好,师父你就瞧好吧,跟了你这么久,还没好好表现过。”张少阳笑了笑,双脚夹了一下马肚,朝着下方缓缓走去。
“小子,小心那拿斩-马刀的汉子,那刀怎么着也得四五十斤重,普通人拿起来都费劲,他却能单手挥起,你要是被人家一刀就给削了,老夫正好就换个徒弟。”
“师父你就不知道盼着我好?”
张少阳回过头,一脸怨愤。
“哈哈哈,老夫只是说万一。”
没好气的瞪了姚三铭一眼,张少阳双手紧紧攥着缰绳,手心里莫名的渗出了一些冷汗,自打出江陵一来,这是第一次真正的实战!
随着马背起伏,他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激动,而后想起了死在山贼手中的王秀才。
当张少阳踏雪而来的时候,山匪的眼睛便一直落在张少阳身上,直到张少阳离他只有十余步之遥时,他将刀卸了下来,刀口向前,一脸冷漠。
“你要管闲事?”
“看到了,得管管。”
“呵...呵呵呵呵。”山匪头子笑了起来,随后又重重叹了口气:“最烦你们这些‘江湖高手’,没本事还他娘的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你这身板,一刀就够了。”
张少阳轻飘飘落下马,一手就势拂在剑柄之上,长剑顷刻出鞘三指,剑上有寒光闪过。
“我师父也这么说,所以我挺想看看你一刀能有多厉害。”
“那你就给老子看好了,别眨眼。”
山匪狞笑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借着这跃起的余力,双手猛地将斩-马刀从地上拔起,直接照着张少阳劈了下去。
张少阳不敢大意,手指在剑上印记一抹,运起一丝灵气附在剑上,而后整个人双脚分开,双手举剑上挡,竟是要直接硬接山匪这一刀。
那山匪见状,眼中露出一丝狂热,他全力一刀劈下,就是山石都能劈开,眼前这干瘦小子这不自量力的举动,简直是自寻死路。
就连远处姚三铭都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道自己这徒弟怎么如此托大,这一刀躲开就好,为何要与他硬接一记?
张少阳此时心无旁骛,全身心都在头顶这劈砍而下的刀锋之上,刀锋未至,已有一股劲风扑面。
没点真本事,如何能带领上百号弟兄称霸一方土地?山匪此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一刀下去,眼前这小子的结果几乎已经注定,别看他并不是膀大腰圆的魁梧身材,但从小臂力惊人,到成年之时徒手举起几百斤的大碾完全不在话下,如今正值壮年,比那时只大不小。
江湖高人又如何?比拼力量他都占尽优势。
张少阳只觉脚底下的积雪都被强大力道给吹得散开,而后那斩-马刀瞬间落在他手中剑上,他只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自剑上传到手臂,而后全身骨头便在此刻猛然一震。
张少阳心中虽惊,但并不慌乱,先前看到过痴儿与西域吐蕃战士交手,自知这等蛮力招式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卸力,刚刚已然试出了这山匪全力一击的力量,此时再不需要以硬碰硬。
一念及此,他手上鸿鹄剑微微一倾,将这一刀的力量卸去少许,而后脑海之中姚三铭教的劈水招式一闪而过。
也便是在这个时候,鸿鹄剑猛然由下倾变为上挑,刀剑相交之处,一道耀眼火光一闪而逝,随后便见那凶猛下坠的刀势,在此刻硬生生被剑挡住。
“挑江!”
感觉到手上被压迫的力道越来越轻,张少阳来不及喜悦,他整个身心都在手中剑上,随着体内大湖之中灵力源源不断涌上,一种强大的信心油然生出,他大喝一声,而后整个人向后退了半步,将叠石子和筷子入木的招式一并使上,找准了刀上受力位置,以一股精准力道猛然一挑。
“叮!”
几十斤的大刀,在山匪头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被生生挑飞开去,山匪几个趔趄,连连退了好几步才总算站定,再看眼前这干瘦青年,脸上已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眼见自己创出的这‘挑江’一式奏效,张少阳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次忘乎所以,连叠石子都完成不了之后,他便一直在苦苦练习这些基本招式,而喜欢琢磨的他,发现劈水之时,棍子入水之后,将棍子从水中再次挑起之时,竟是与劈水时是完全相反的力道,于是他自己便默默的加了这挑水一式,加上力道控制和一寸之力,在同一瞬间使用出来,便有了刚刚那一式‘挑江’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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