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埮衣裳有些破旧,或者说肮脏,头发梳成髻,十分随意的用一根木棍横贯,除了风度之外,浑身上下怎么看都不像大家子弟,倒像是四海为家的游侠,散修,又如何得罪的起许杰呢?
王泊秋很纳闷,可一句话都没用多说,因为他是一个聪明人,除非弄明白显然大家闺秀的程宣与他为何如此亲近,否则不会冒着惹笑话的风险随便开口。
“少爷…”程宣有点担忧的扯了扯李埮的衣角,待对方嗯了一声扭过头,咬了咬嘴唇说:“那个许杰的父亲是当朝中正,你可以不怕他,可是…” 程宣欲言又止,可是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她受父亲的影响,比一般人更加清楚官拜九卿是什么样的一个概念。
王泊秋立即朝他投去赞同的目光,然后轻轻点头,再看向李埮,“程姑娘说的在礼,有道是宁可得罪君子,休要得罪小人,许杰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他不会在意什么名声,这下,只怕真的在门口守着,外面学院的人一般不会干涉,这个其实不太重要,兄台应该也有应对之法,只是距纳新正式开始尚有一段时间,只恐许杰借其父势力与纳新的主考官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见不得人…”程宣眉头一皱,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太相信的插话:“学院一向公平公正,怎么…怎么可能会收取贿赂…”贿赂二字声音很小,触动了她的心弦,是她十分不愿意相信的事,学院或许是她心中最后纯净高洁的圣地。
“学院自然不会受贿。”
王泊秋面不改色,“但学院里的人不一样,他们一般不收贿赂。”
程宣露出疑惑的表情,歪了歪脑袋很是不解的问:“不一般…比如?”
王泊秋微微笑了笑,目光似是看穿了什么事物的本质,带着三分嘲弄七分无奈:“一般,是很少的钱,那么不一般就是很多的钱…学院虽然说修行的地方,但也并非多么神圣,长兄拜读学院已久,曾言在里面见过一些并无多少修炼天赋的普通人…” “怎么会有普通人!”
程宣惊呼,这与她在书上看到,听小丫鬟讲到的学院不一样,似乎不那么高洁。
李埮有些嘲讽的看着精致的亭台楼阁撇了撇嘴,说出了王泊秋没有说完的话:“你给一千金币,那些迂腐的书生绝对不搭理你,给一万金币,他们就会正眼看你,若给十万,他们就会十分欢迎你,不太严格的说,世上没有不能换到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学院名额又算什么呢?
况且学院也不是所有人都挤在一起听导师教授上课。”
程宣似懂非懂,不过说了很多遍,她挺聪明的,自个儿稍微将这些话一消化,也就测底明白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无垢之物?
但凡是人存在的地方,不论如何都会染上一些污垢,哪怕是世界最强大的修行者,也有抵御不了诱惑而对同伴出手的可能性。
“为什么会想起他?”
李埮小小声嘀咕,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拳头攥紧又马上松开,他想起幽狂了。
或许是注意到李埮有些不悦,王泊秋和程宣都没用继续这个话题,程宣莫名有些低落,看起来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王泊秋便指了指正前方的一栋宽敞屋子道:“哪儿便是洗尘阁,所有新入院的学生都会在里面沐浴,象征洗去凡俗的污秽,进入崭新的天地,这崭新天地就是修行界,还有另外一种意思,洗去的是与凡俗一切,包括亲人的诀别,有道是,一入仙门,仙凡永隔,即使先天,也有三百多年的寿命,光阴一晃,物是人非。”
“修行…” 程宣轻轻呢喃,仿佛想起来三年之前,那个本该决定自己一生命运的时刻… 树欲静而风不止,偌大的学院隐在略带凄凉的秋意里,那秋风无情,清扫着桃树,槐树,梨树之上最后残留的枯叶。
虽说学院对普通人开放,不过开放也是十分有限的,能行动的范围仅限于大门附近的几栋屋子,几处院落,通往更深处的路口似乎都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即使没标明禁止进入,王泊秋和程宣依然因为心中的一丝悸动而立刻转换前行的方向,一个时辰过的挺快,三人不敢逗留,准时离开学院。
李埮在这段时间内睹物思情,记起重生前的种种,心里的压力又大了一些,而程宣似乎有些失望,学院并非她想象中的圣洁,也没有踩着飞剑道出乱飞的侠客,只有偶尔路过,头发花白的讲师教授。
一会功夫就到门口,衣着朴素的男人还是孜孜不倦的扫着根本扫不净的落叶,外面一些光秃秃的桃林还在落在叶子,本就不太雅致了,现在又因为某人的存在,让他们过都不想过去。
那边有三个人,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两个身材高大的护卫。
王泊秋无奈的摊了摊手,“果然在那边,李兄打算怎么办?”
不是非常担心,因为李埮本人都一直不在意,他现在更在意李埮打算如何应对这一局面。
“怎么办…”程宣看着远处那曾经让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人,有些愤恨,又有些害怕。
“走就是了。”
李埮以身作则,没有进行任何严肃的分析,就这样径直走了出去。
王泊秋与程宣不解的对视一眼,迅速跟住,他们都没注意到,学院大门口扫落叶的男人,微微的抬了抬,目光中满是清冷的睿智。
“哼,李埮啊,你终于是出来了,大爷我还以为你害怕的翻墙跑了。”
还未靠近,许杰嘲讽的声音就顺着秋风穿过落叶飘了过来。
李埮不紧不慢的走着,淡然道:“学院的门很大,走门方便。”
意思是走门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愣了一愣才在侍卫提醒下反应过来的许杰怒道:“事到如今居然还能这么嚣张,哼,我倒要看看你的嚣张有几分实力在支撑…王泊秋,你站远一点,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还有程宣,你呆会要是跪地求饶,头磕的够响,大爷我没准心一软就放了你相公。”
相公?
王泊秋吃了一惊,很是诧异的看着程宣和李埮,不过来不及把肚子里的疑惑吐出来,一道凌厉无比的细小灰色影子,就以雷霆之势穿过萧瑟的秋风,刺破偶然落下的枯叶,朝着李埮的面门袭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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