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今日是算出了大事,朝堂之上赵相须发皆张的怒斥白莲妖教,连带着一群尚书侍郎都在那怒斥,原本还说彻查白莲教之行为滋扰百姓的人也都纷纷转了风向,原本只是那太后一派主张彻查,现在却不知怎的就一夜之间满朝文武都穿了一条裤子。
赵性之前差点顶不住压力说要制止皇城司的行为,更别提加人拨款了,可今日这风向陡然变化,就是那帮原本恨不得把皇城司解散的人现在又是提议要增加皇城司规模又是提议要给皇城司拨款。
最后在赵性的勉为其难之下,户部拨了两百万贯给皇城司,吏部也给了皇城司一千五百人编制。
而赵性甚至都不知道宋北云到底干了什么,他也没来汇报,司命司也没来汇报……
不过这件事一出来,最高兴的是太后,原本皇城司整日挨骂,如今却是有这般的礼遇,这让太后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所以在朝堂之上她命人传话,说她自己再拿出五十万贯贴补皇城司,以助皇城司将那白莲妖人一举歼灭。
下朝之后,本要去尚书省处理工作的赵相也无心办事,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家,一想到家中那如花似玉的女儿竟遭了贼人的侮辱,他心中就百感交集,不过他同时也暗暗的夸赞的自己的眼光,当真是没有看错那晏同叔,即便女儿都成了残花败柳,他明明知情却仍是坚贞不渝,当为君子,当为君子啊!
作为一朝宰相,他自然心中有些计较,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昨天一夜没睡的在琢磨这件事,想来应是将那婚事早早的定下来,算日子七日之后便是个好日子,他现在就要去找大医官去说亲去,省去那些个繁文缛节,赶紧把事给办了。
相比较赵相,其他几家丢姑娘的大佬都是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倒也是对了口供,无一例外的都是说家中的孩子哭着说赵家姐姐被奸人给糟蹋了。
至于怎么糟蹋、谁糟蹋,做家长的怎么好开口去问呢,孩子们本就是已经受了惊吓,如何再好去逼迫呢。再说了,孩子们一回家洗了个澡便都躲在房中不肯出来甚至不肯吃喝,这显然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啊。
若不是那个皇城司的人到的及时了一些,想来……唉,不敢想,不敢想啊。
所以今日在赵相陈词痛诉白莲妖人时,他们能做的就只有默默支持,而这几人一支持,整个文官集团自然要跟着老大走嘛,所以无一例外一边倒的支持了赵相。
至于这件事,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当成了个禁忌,不再提也不再讲,反正那流寇已尽数伏诛,而且据大理寺核查,这些人的确都是白莲教徒。
清算吧,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城司就在这个早晨,一下子从萎靡不振的公众之敌成为了荡寇戡乱的重中之重,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权有权。
“清姑娘,你吃些东西吧,再不吃东西可要饿坏了身子。”
清姑娘便是那白衣少女,张尚书家的千金,她是老来得子,家中老幺,上头四个哥哥,可谓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可如今却因受了惊吓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已一整日……
“你出去……我什么都不想吃,你走……”
她将二哥赶了出去,听到关门声后,她赶紧躲入了被窝中,疯狂的往嘴里塞肉馒头,然后还喝了一大口茶水,在听到外头有脚步声时,她一个鹞子翻身就平躺在了床上,摆出一副死人样,目光呆滞的看着头顶的一方小天地。
脚步声过去,她又开始狂吃,如此反复。其他几个姑娘跟她也都差不多,宋北云交代过了,要装可怜装悲惨,这样家人就不会骂了。
“小妹,大哥来看你了。”
“你走……”
“小妹,没事了,你莫要再怕了,哥哥给你从公主那布坊定了新衣裳,你快些来穿穿看,你也是知道的,那家的衣裳贵且有价无市。你快起来,穿来给哥哥们瞧瞧。”
清姑娘差点就蹦起来去试穿衣裳了,可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只是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上去还有那么点惨。
“好了好了,清姑娘都过去了,等会我让你四哥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出去玩!清姑娘坐起身,但又很快躺了下去,继续默不作声……
而此刻,宋北云则坐在皇城司衙门中喝着一碗感冒药,手边是这次的收支表,身侧则是一个装满了钱的大箱子,他一边在发任务补贴一边在算着这次的总收入,加上感冒,他现在可以说是头疼欲裂。
“孟铁牛,进来。”
叫到一个名字,把钱给了人家之后,终于是把这趟出差的钱给摆平了,他靠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难受得不行。
“宋大人,若是身子不舒坦,就且回去养几天,若是皇城司中有要务,我便去通报大人便好。”旁边那个瘦弱的亲从唯唯诺诺的说道:“若是大人不介意,我前些日子收了个貌美如花的姬妾,我这便转赠于大人,暖暖床也是好的。”
宋北云摆摆手:“你那审美,可算了吧。”宋北云弯腰从箱子里分几次拎出百贯钱拍在桌上:“我先回去歇着,这钱你拿着分给督查的兄弟,这些日子督查兄弟都辛苦了,然后你再去账上支十贯钱,去买两个丫鬟过来,我实在不想整日看到你们这帮臭男人的脸了。“
“唉唉唉,小的这就去。”
“走公账啊,要是十贯不够就再支点,反正品相要好些的。”宋北云起身,揉着头:“我这便回去了。”
“我去张罗轿子。”
人上人的生活当真是极好的,宋北云坐上轿子颠颠的就回到了家中,回去之后他因为药效发作,一头就栽倒在了床上,巧云过来探查,却被他一把拉到了床上,抱在怀中就睡了过去。
到下午时候,他的门被晏殊踹开,但他并没有醒,然后晏殊却刚想用水泼他,就已经被巧云拿下并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病了?”晏殊揉着乌青的胳膊看着床上的宋北云:“牛一样的东西,病了?”
“他这些日子都未曾好好休息过,每日都忙到深更半夜,自是易病。若是你胆敢……”
巧云回头瞄了一眼床头的弯刀,晏殊立刻吓得一哆嗦,悻悻的退出了房间,而巧云担心这狗东西二号再过来打扰宋北云,索性搬来一张凳子坐在那里开始绣起了鸳鸯枕套。
晏殊么,倒也是没走,他就在院子里打转,他是真的有事要和宋北云商量,可是巧云可不是赵颐,自己打不过啊……
“他怎么的还不醒来?”
巧云抬头瞄了他一眼,只是继续绣花却不说话,晏殊见状也不敢硬闯,只是背着手在那踱步。
正巧这时,左柔俏俏从外头采买东西回来,看到晏殊在那团团转,就问起了巧云,巧云说宋北云病了之后,俏俏最为紧张,连忙去了厨房为宋北云熬粥,而左柔却哈哈一笑,从小药包里取出一本“神功”翻阅了起来:“我瞧瞧啊,这上头有说那种传功治病,我这就去试上一试。”
“你还不如给他喂鹤顶红治病呢,还传功。”晏殊笑道:“左郡主好风趣呀。”
左柔慢慢侧过头,斜眼看着晏殊:“皮痒?”
晏殊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而当俏俏的肉粥熬好了之后,宋北云却也是悠悠醒来,到底是年轻,喝了药一觉下来身子就轻快了许多,他伸展了一下四肢,披着衣裳走到了外头,看着左柔正在满院子逮晏殊,他低头看了一眼俏俏:“这是干什么呢?”
俏俏抬头看了他一眼:“哎呀,你怎的出来了,衣裳也不穿好,快躺床上去,我去给你端粥来。”
“不是,这俩人干什么呢?”
“晏少爷说了让柔姐姐生气的话,柔姐姐要抓他去挂在树上。”
“嗯,让她挂。”
宋北云转身回到了房间坐在了床上,不多一会儿俏俏就端来了肉粥放在他面前,自己则坐在了一边:“你何必这般辛苦呢。”
“我也不想啊,但是事情就是那么多,你让我能怎么办呢。”宋北云叹气道:“熬了半个月可算是病了,看来是这阵子疏于练习了,估计功夫都退步了不少。”
“荒废便荒废了吧,把身子养好先。”
正和俏俏说着体己的话,晏殊突然满头是汗的冲了进来,身后则跟着不依不饶的左柔。
“叔爷爷救我!”
宋北云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向着谁?”
“好了,柔姐姐,莫要闹了。”俏俏走上前抱住左柔:“让他们谈事情吧。”
“等谈完的,我今日非要将他给挂树上风干咯。”左柔用手给自己扇着风:“敢说我的功夫跟猴子一般,狗胆包天!”
“行了行了……”
俏俏挽着左柔的手走了出去,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晏殊总算是长出一口气:“赵相去我家了,与我爷爷谈婚期的事,说七日之后便要成婚?我……”
“不愿意?”
“有些……”晏殊吞吐半天才开口道:“便是有些唐突,心中有些忐忑。”
“你就是提上裤子嫌人丑?”
“那倒不是,就……就觉着若是成了亲,好日子便到了头。”晏殊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自己做的孽自己来填吧,到时看看能否让颐妹妹多弄些她的闺中密友与我认识。”
“畜生啊……”宋北云摇头道:“你像个人吧。不过你来这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不光是。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就是我听那赵相说是要在皇城司中安插副官,起监管之意,不然假以时日这皇城司便会成那庞然大物。”
“行啊,随便安插。”
“你猜猜是谁?”晏殊满脸神秘的说道:“好好猜猜。”
“谁?不猜,爱说说,不说滚。”
晏殊默默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宋北云突然就咳嗽了起来:“你不是要去当你的主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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