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就不该看着儿子为情所伤,一时心软将那个祸害迎进门!
再想到不务正业,沉迷酒色的仇正治,仇太夫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仇正治这一点像足了他老子,偏偏没有他老子的半分风度和能耐!
仇太夫人越想越气,索性命人将花老太太和仇正治叫了来,寻了个由头发落了一顿方才觉得气顺了些,打发他们走了。
宁恒之那个侍卫出手十分有分寸,打得狠是狠,疼是疼,却没有伤筋动骨,养个几天就好了。
可仇正治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那等苦头,到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养伤,被仇太夫人叫过来劈头盖脸一顿训,又是气愤又是恼怒,他不敢和仇太夫人横,待出了仇太夫人的视线甩手就走。
花老太太急的跟在他后面喊,“治哥儿,你要去哪?你的伤还没痊愈,可不能胡乱走动啊!”
仇正治根本不理她,走得飞快,花老太太哪里跟得上他的步子,只能叫丫鬟去拉他回来。
仇正治连花老太太都不理,哪里怕个丫鬟,一脚将那丫鬟踹翻在地,甩袖走了。
花老太太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着他去了,好在仇老太爷已经下了禁足令,他怎么跑也只能在府里转转,出不了大门。
仇正治却根本不记得自己还有个禁足令,带着小厮直接往府外而去,守在侧门的小厮见了他忙拉住了,赔着笑道,“大老爷,老太爷吩咐了,最近大老爷都不能出门的,大老爷还是先回去吧?”
仇正治哪里将个守门的小厮放在眼里,抬脚就踹,那小厮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脚,却依旧死死拦住他的去路,“大老爷,老太爷下了令的,大老爷若真要出门,老太爷定是要生气的”。
仇正治不耐烦了,喝道,“给我拖下去,打!”
他身边的小厮这样的事早做熟了,恶狠狠扑上前,揪住那守门小厮就打,守门小厮扯高嗓子喊了起来,“救命啊!来人啊!快拦住大老爷啊!老太爷下了令的,不许大老爷出门的!”
兰十九出门给仇希音办事,远远见了这一幕,快步靠近,一脚将仇正治的小厮踢了开去。
守门的小厮见了他,直如见了亲生父母,爬上前哭道,“十九爷!您可要帮小的拦住大老爷啊!老太爷吩咐了,不许大老爷出门的,大老爷今天出了这道门,小的也就没命了啊!”
他有命没命,兰十九并不太在意,可他记得仇希音说过,仇正治关在家里最好,省得又出去惹是生非,丢仇家的脸。
姑娘既然这样说了,他自然不会让仇正治出这道门!
仇正治见兰十九冷着一张脸冷冷朝自己看来,眼前却是猛地一亮,身上某处瞬间精神了起来,这小子跟那天的宁二爷还真是有几分神似!
瞧那俊俏的小脸蛋,那冷冰冰的小表情!
带劲又够味!
仇正治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十九爷?我初来乍到的,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十九爷?”
兰十九拱拳,“兰十九在三姑娘身边做事,见过大老爷”。
原来是个小厮!
仇正治顿时放了心,一手覆上兰十九抱拳的双手上,另一只手想去摸他的脸,结果发现兰十九实在比自己高出不止一大截,他要摸他的脸还要踮着脚!
算了,还是等他躺下来再摸脸不迟,仇正治伸向他脸的手改为抚上他缠着护腕的手腕,色眯眯道,“十九儿生的这般花容月貌,还要做什么事?乖乖躺着就是”。
兰十九愣了愣,才明白自己这是被轻薄了,本能的手腕一切,身形微动,就抓着仇正治的手腕转到了他身后。
“喀——”
骨头断裂的脆响声随着仇正治震天般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守门小厮张大嘴,他只不过是求十九爷拦下大老爷这次出门,十九爷直接将接下来三个月的都给拦住了!
……
……
仇希音收到消息赶到想容院院时,兰十九双手捆在背后,跪在想容院正中,吊着胳膊的仇正治正拿着一条棕褐色的短鞭一鞭又一鞭抽在他背上。
他黑色的夏衫已经被抽碎了好几处,隐约可见里面的血痕。
兰十九浑身是血的躺在她怀里气绝而亡的模样再次涌入脑海,仇希音眼都红了,一边喊着住手,一边朝兰十九跑去。
仇正治见她来了,抽得更起劲了,一边抽一边骂,仇希音急切间猛地往兰十九背上一扑,仇正治吓了一跳,收势不及,一鞭子落到了仇希音背上。
温热的触觉传到火辣辣疼的背上,急促灼热的呼吸喷在脖颈上,耳边熟悉的嗓音传来的却是最不该从她嘴里吐出的痛哼声,兰十九只觉肝胆俱裂,猛一用力,震脱束住双手的绳索,腾跃旋身,本来趴在他背上的仇希音便滑到了他臂膀间。
他根本不敢看她,搂着她稳稳落地,待她站稳后,立即后退,双腿跪地,砰地磕了个头。
秀今忙扑上前抱住仇希音,厉声喝道,“快拿披风来!”
花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快!快!拿披风来!”
那鞭子带了倒刺,应该还沾了盐水,就这么一鞭子疼得仇希音眼泪都下来了,她好不容易忍住,一看直挺挺跪着的兰十九,眼泪终是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十九,去找裴防己治伤,快去!”。
兰十九迟疑看了看她,起身快速离去,仇希音抬起头,逼回眼眶中的泪水,这辈子,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十九!
丫鬟很快拿了披风来,秀今胡乱用披风裹住仇希音,拥着她就要走。
仇希音按住她的手,“不急,我没事”。
仇希音说着抬眼看向仇正治冷冷一笑,“不知道十九犯了什么错,要大老爷亲自出手教训?”
明明只是个还没及笄的黄毛丫头,这般冷冷一笑的模样落到眼里,却让仇正治不自觉起了忌惮之心,他咽了口唾沫,赔笑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
仇正治连连点头,正要开口,花老太太赶在他前面开口道,“音音,治哥儿确实言行不当,不过也未过火,只握了握你那小厮的手,你那小厮却直接扭断了治哥儿的手。
是你祖父亲自下的令,要抽他八十鞭,要他好生记得主仆之别”。
花老太太说着定定看向仇希音的眼睛,“不过说起这主仆之别,音音也该记好了才是”。
这却是拿她刚刚言行失当的事威胁她了!
“八十鞭?刚刚打了多少鞭?”
仇正治忙道,“才打了十几鞭,十几鞭!”
“十几鞭?那不知道祖父有没有吩咐用带倒刺,又沾了盐水的鞭子打?”
仇正治赔笑道,“大侄女啊,我跟你打个商量,你这小厮呢,正好大伯我呢看上了眼,不如大侄女你就送给我,你想要什么单管和大伯说!”
仇希音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那如果我说要大伯你的命呢?”
仇正治骇然,花老太太厉声喝道,“三丫头!慎言!”
仇希音回头朝花老太太甜甜一笑,“伯祖母不必慌张,大伯和我开玩笑,难道我就不能和大伯开玩笑么?
这样,伯祖母给我个面子,剩下的六十几鞭子就这么算了如何?”
仇正治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吐了口浊气,“开玩笑,都是玩笑,玩笑”。
花老太太掌心起了细细密密的汗,仇希音极少在仇家,她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十分聪明,在绘画上尤其有天赋,因此十分得外祖谢家的喜爱,也十分得仇时行夫妇的喜爱。
她从来不知道仇希音还有这般乖戾的一面,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就敢说要长辈的命!
花老太太面色变了又变,到底还是勉强笑道,“既然音音开口了,你大伯父又不小心误伤了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只音音以后可要教好下人,不要被人家议论没规矩”。
仇希音脸上笑容更盛,“伯祖母教训的是,儿子若是没教好,大不了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下人没教好可是会被人议论没规矩的,音音是女儿家,闺誉贵重,却是万万不敢叫人议论没规矩的”。
花老太太勃然大怒,“三丫头,谁给你的胆子这般跟长辈说话?”
仇希音正要说话,一道冰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自是她真正的长辈给的!”
仇希音循声看去,却是满面冰霜的谢氏,不由愕然。
谢氏快步进了院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仇希音,问道,“被他抽了一鞭子?”
仇希音下意识点头,谢氏点头道,“退后”。
秀今忙扶着仇希音退到谢氏身后,花老太太正要开口,谢氏已从谢嬷嬷手中接过了鞭子,手腕一抖,鲜红的长鞭便直直朝仇正治抽去,仇正治的惨呼声和谢嬷嬷古板的声音同时响起,“一”。
花老太太失声大喊,“住手!快住手!”
谢氏恍若未闻,鲜红的长鞭在她手中如有了生命,一鞭又一鞭抽向疼得满地翻滚躲避的仇正治。
花老太太的人想要冲上前阻止,却被谢氏带来的几个婆子死死压住,花老太太急得大喊,“快来人!快去叫老太爷!叫老太爷来!”
谢嬷嬷古板的声音不紧不慢响着,“……七、八、九……”
仇希音看着呼啸着翻飞的长鞭,一时只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谢嬷嬷数到十一时,仇正深匆匆从外面跑了过来,一见这情景大惊喊道,“阿妙!阿妙!这是怎么了?快住手!”
花老太太早就哭倒在地,见他来了,嘶声喊道,“深哥儿,你快叫谢氏住手!她要打死治哥儿!”
仇正深更急,一连声地喊阿妙,谢嬷嬷一边数一边解释道,“老爷莫急,大老爷抽了三姑娘一鞭子,夫人只是要抽二十鞭子回来,不会打死大老爷的”。
仇正深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愣神间,谢嬷嬷终于数到了二十,谢氏果然收了鞭子,甩回谢嬷嬷手中。
仇希音看了一眼那鞭子,也是带了倒刺的,却绝对没来得及蘸盐水,装作向仇正深告状道,“大伯的鞭子带了倒刺,还蘸了盐水!”
谢氏眸色一厉,看向谢嬷嬷,谢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仇正深提心吊胆道,“阿妙,你打也打过了,还是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谢氏看着花老太太冷冷一笑,不说话也不离开。
花老太太这才从痛哭中回过神来,哪里顾得上回她的话,猛地扑到了仇正治身边,搂着他哭了起来。
仇正深头皮发麻,“快!快去叫裴大夫来!”
季弘应声而去,花老太太哭得声嘶力竭,“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这时谢嬷嬷快步走了过来,她手里提着个木桶,仇正深头皮一炸,忙上前要阻止。
谢氏却比他动作更快,从谢嬷嬷手中接过木桶,快步上前,也不顾花老太太还搂着仇正治,一手举高木桶,一手抓着木桶底部一翻!
哗啦!
花老太太和仇正治被浇了个透心凉,仇正治杀猪般的惨叫直冲云霄。
仇希音,“……”
为什么这杀猪一样的惨叫,她觉得这么好听?
……
……
这场闹剧的最终的结果是所有相关人员全部被拎去了仇时行和仇太夫人身边,除了已经疼晕过去的仇正治和被仇正深强行送回去治伤的仇希音。
仇时行昨天才拜访老友回来,今天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气的拍着桌子喊道,“那样的孽障,就该直接打死了事!”
花老太太此时已没了平日半分的优雅从容,仇正治在她眼前生生被谢氏抽了二十鞭子,末了还兜头一桶盐水浇了下去,生生疼晕了过去,她心疼得浑身比仇正治还疼,直愣愣朝着仇时行喊道,“父亲那颗心是歪着长的吗?
治哥儿不过就是拉着个小厮说了两句浑话!就说了两句话!父亲就要喊着打死他!
那二房的人呢?三丫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大庭广众就敢跟个小厮搂搂抱抱——”
她话未落音,兜头一个耳光就甩了过来,她被打得头晕目眩,半晌才看清了打她的竟是谢氏,冲上前就要和谢氏拼命!
谢氏哪里怕她一个老婆子,窝心一脚踹到她心口,直直将她踹出了好几尺远,撞上了不远处的太师椅才没继续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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