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迎战。”老窝罕怒吼着,大步回营帐去取甲,他眼皮一个劲儿的跳,显然,对方绝不是斡鲁朵骑兵,甚至,辽主近卫的皮室军铁骑,重甲和对方比,怕也颇有不及。
重骑兵,都有令人望而生畏的天然威慑感,而这队突如其来的重骑,其泛着光泽的黑漆甲胄及寒森森武器带给人的威慑感,尤其强烈。
在老窝罕吆喝声中,他的妻子慌忙的取来甲胄,帮他披挂。
外间,急促激昂的号角声突然响起,接着,爆发出震天似的“杀”声,老窝罕的心猛的一跳,“杀!”,这个南人发音他还是听得懂的。
是南人?!
南人重骑?!
从哪里来的?!飞狐口内?
……
勃斤八紧紧握着手里的长长砍马刀,酒意已经清醒了大半,他是本族的第一勇士,天生巨力,身材也比寻常族人足足高了一个头,对战斗,他也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在知道自己现今脚步虚浮不好上马的情况下,立刻抢了斩马刀,和数十名族人,准备直面这队重骑的冲击,虽然,这些或双手握斩马刀或持长枪的族人,脸上都有些惊惧不安。
“死了就死了!跟我砍几个马腿!”勃斤八嘶吼着,眼前,似乎都变得血红,不知道是因为酒气还是因为兴奋,他只知道,说什么,都要砍死对方几个重骑。
号角声后,已经到了几十步外的那些匀速奔驰的重骑兵爆发出震天喊声,突然加速,挺起长矛,在如雷的蹄声中猛扑过来。
营帐这边百余名契丹勇壮临时组织起的防线,弓矢纷纷射出,但很显然,对方的黑黝黝甲胄,并不仅仅是吓人的装饰品,有弓矢激射而中,也仅仅能留下浅浅印记。
对上真正的重骑,弓矢很无力。
前排的砍马刀手、枪兵立时便慌乱。
而也来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重骑已经狠狠的冲击而来。
勃斤八刚刚举起斩马刀,便觉得胸口猛地剧痛,全身力气立时快速流失,他呆呆的看向刺入自己胸口的长矛和这几乎足有丈余长长矛的主人,这杆长矛的主人,冲在队伍最前面,同样黑黝黝甲胄,但面甲却和旁人不同,是金色的,又或许,就是纯金打造?
那双黑黝黝眸子,似乎有些怜悯的看着他,接着,勃斤八就觉得自己身子腾云驾雾般飞起,然后,就没了意识。
……
号角声连连,张宝瑞骂了声娘,这些契丹胡儿,怎么不去死?
酒喝多了,脑袋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又被那勃斤八的王八蛋抽了一耳光抽的。
说话稍微不合意,这些契丹胡儿,就对自己又打又骂。
张宝瑞叹口气,看着四周,这是一辆极为简陋的篷车,隐隐的,还有胡儿的那种臭味。
几年了,都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鬼迷心窍来和云州北的这些胡儿互市,又怎么贪图钱财,从此成了这云州契丹胡儿们的御用商贩,专门从云州采买这些契丹胡儿所需的日常用品,钱倒是赚了一些,还能依仗契丹的势力在云州市集作威作福横行霸道。
可是,在契丹人眼里,自己比狗还不如。
去年的时候,自己将积蓄送回家中,随行市集采买的勃斤八,见到自己新纳的小妾貌美,二话不说,就当自己面糟蹋了她。
然后,每隔一段时间,他总要跟自己去云州老宅。
有时候,自己真想和他拼了,可是,每次在他面前,自己便吓得滴尿一般,他那蒲扇一样的巨手,捏死自己,跟捏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尽快想办法,偷偷将这些年积蓄的家产,换成金银,逃离云州吧。
可是,万一被契丹人抓到呢?
张宝瑞打个激灵,每次动了偷跑的念头,他都很害怕。
篷车外,好似越发喧闹,号角声在更近的地方吹响,接着,便是震天的杀声。
张宝瑞猛的一呆,是南人在喊杀?
怎么回事?
张宝瑞坐起来,宿酒之下,头脑一阵眩晕。
他勉强撩开篷车窗帘,正看到,勃斤八胸口被长长长矛刺中,接着,便被挑的飞起。
张宝瑞惊得全身冷汗直冒,酒意立时醒了大半。
这时才看到全景,一队黑森森重骑,猛地冲进了契丹人群中,那些拿着长刀、长矛的契丹壮汉,在惨呼声中,被那如林长矛戳的七零八落,没有被戳倒的,立时一哄而散。
张宝瑞手一抖,窗帘落下,不敢再看,心中只是惊惧,是做梦吗?怎么会有南人骑兵,来屠杀契丹人?老天祖宗,我不是做梦吧?
……
老窝罕出营帐上马时,敌人重骑兵已经冲进了族人的帐篷聚集区,立时分散成数队,和上马迎战的族人厮杀在一起,族中勇士,不时惨叫声中落马。
老窝罕的心猛的沉到了谷底,这些南人,各个弓马娴熟、勇悍无比,更莫说,他们各个贯着重甲,而自己整个部族,也只有自己才有全身甲胄。
有族中神射,骑马在周边盘旋游射,但随之,便惨叫着,中箭落马,南人重骑兵,冲进帐篷区后,便有数十骑,长矛挂起,挽弓弄箭,冲在前面的,一路戳翻手持兵器反抗的族人。
其中,一名黄金面甲铁骑,手中那丈余长矛便如挥舞绣花针一般轻灵,其经过之处,马上步下的族人,一个个被挑飞,声势之盛,立时令人怯战逃窜。
老窝罕,心中也升起个念头,要不要逃?
可是,族中老少妇孺,又逃去哪里?
“窝罕!从哪里来的南人?!”耶律古鲁和几名随从,策马到了老窝罕身旁,耶律古鲁,眼中也有些惊惧。
眼见那黄金面甲的首领,领着十余骑,砍瓜切菜般掠过几个帐篷,越来越近。
耶律古鲁唿哨一声,拨马便走。
但刚刚奔出,“嗖”的破空箭矢声中,耶律古鲁惨叫一声,肩胛中箭,猛地跌落马下。
几名随从大惊,纷纷勒马,跳下马去扶耶律古鲁,但南人重骑另一侧包抄的十余骑,已经悄然截断了他们退路。
陆宁正要持弓再射,突然旁侧帐篷冲出一条手持砍马刀的黑影。
“噗”,陆宁顺手甩出手中箭矢,正中黑影咽喉,将她死死钉在地上,却是一名契丹妇女,躲在营帐中,伺机要砍来袭敌人的马蹄。
陆宁摇摇头,此时,一些营帐旁,传来女子惨叫,自然都是凶悍妇女冲出来,被戳中的惨呼。
契丹女子很有一些和男儿一般凶悍能战,她们自不会乖乖躲在帐篷中待俘,这点,根本不用陆宁交代,羽林郎们,本就将契丹胡人都视为一体,而不分男女妇孺。
“呀……”窝罕红着眼睛,举着长矛向那黄金面甲的南人首领冲去,被这南人首领钉在地上的女子,正是他最喜欢的儿媳。
“噗”,窝罕脖子上,很快就多了一个血洞,摔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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