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船上的医护室里,被李世杰送来的这七人,令随船医生和他的几名助手,已经是忙得飞起。特别是有伤在身的那三人,需要尽快地进行手术。
林志宇站在打着点滴输液的霍华德的面前,看着已经明显脱相的霍华德,这心里还是颇有几分感慨的。算算也就十天左右的时间,当初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霍华德,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瘦得皮包骨头、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
“他们的船上我们没有找到任何食水,看他们的模样,可能断水断粮得四五天了,估计是这中间海上下过雨,他们才能够拖到这个时候。”李世杰道,“算他们走运,这茫茫大海上,居然会碰到咱们。”
林志宇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这真是霍华德他们七人运气好,居然被“破浪”号的瞭望哨发现,要知道当时船上已经没有人能够哪怕是坐起来呼救了,而在海上,一艘不能主动发出求援信号的救生船,又如何引起来往船舶的注意?要是这一次错过了,估计他们这七人也就死定了,毕竟这并不是一条往来船舶较多的航线。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漂到这边来的,听安德鲁说,他们应当是往憩湖方向逃窜的,‘八月花’号沉没后,他们可是着实飘了相当长的海路。”李世杰道,“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在沉船中活了下来。”
虽然说决定吃这一行饭,也早就有了葬身海上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霍华德他们凄惨的模样,李世杰这心里也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待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林志宇都要躺下时,李世杰来告诉他,霍华德醒了。
林志宇赶到医务室的时候,华雄鹰已经在室内了,还有李照基也在这里。
霍华德人虽然清醒了,但是还很虚弱,嗓子因为长时间缺水也变得嘶哑,说起话来不但中气不足,还难以辨识,三人考虑到他确实需要休养,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简单扼要问了几个问题,就让医生推他去休息了。
与他一同醒来的还有另外两名船员,通过对几人的分别询问,三人也大致地搞清楚了“八月花”号沉船的过程和后来的事情。
“奥太古家族这两名成员,到底是生是死,看来霍华德自己也不知道。”李照基道,“如果说他没有说谎的话。”
当“八月花”号被海兽盯上的时候,佛朗格·奥太古和卡米拉特·奥太古就与贴身的扈从们上了救生船,第一次撞击发生后,他们就离开了“八月花”号。霍华德则努力地驾驶着“八月花”号,躲避着海兽的攻击,吸引着它的注意力,给随船的海员们陆续逃生的机会。
他们七个人,是最后离船的,无人驾驶的“八月花”号成功地将海兽吸引到了距离他们下水有十几海里之外的水域,所以沉船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伤害。但是船沉后的第三天,一场暴风雨肆虐了大半个白天,不但将他们船上的食水绝大多数都掉进了海里,还令两人坠海,最终也没能救上来。
“霍华德这个人不错,能力也比较强,就是不走运。”华雄鹰道,对于佛朗格·奥太古和卡米拉特·奥太古两人的死活,他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海上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几起,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岂止是他不走运,我看是奥太古家族正走霉运。”李照基笑道,两艘武装货船,一艘触礁搁浅在了月牙岛海湾口,另一艘则是沉在了大海里,连带着还损失了大量的货物及熟练的海员。如此惨重的损失,即便奥太古家族是底蕴深厚的家族,肯定也是相当肉疼的。
华雄鹰叮嘱了船医几句,要他尽可能地保住动手术那三人的性命,并让霍华德几人尽快恢复。
三人这才走出了医务室,华雄鹰拍了拍李照基的肩膀道:“这会对那头家伙的杀伤力有点概念了吧?如果说有一点点可能的话,我都不想和它开战!‘约翰逊’号要是对此没有个深刻的认识,恐怕也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约翰逊”号虽然是托木斯克州海军的新型驱逐舰,但是它的速度和船体的坚固程度,比“破浪”号好也好的有限,能够提升个百分之五十,估计能把托木斯克州海军那帮人给乐死。华雄鹰估计,能提高个百分之三十上下,也就是极点了。
而这个水平,对于那头海兽来说,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所以他才说,要是“约翰逊”号上下对这头海兽没有足够的重视和警惕,是要吃大苦头的。
李照基收起了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霍华德和那几名船员,声音的嘶哑和无力是难免的,但是他仍然听得出来,他们对于发生在多天之前的那一刻,到现在还深有惧意。
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月牙岛所发生的一切,但是通过看资料,以及方才听霍华德几人的叙述,对于这头突然出现的神秘海兽的可怕之处,才算是有了个真正的认识。
躲,躲不开;跑,跑不掉;打?火炮打不中,水下炸弹炸不着,面对这样的对手,怎么可能不感到绝望?
所以,对于华雄鹰的观点,他是举四肢赞同,大家来研究研究就好了,真要活捉还是剿灭,谁有本事谁来吧,那真是万丈深渊上面走钢丝呢,稍有不慎就是船沉人亡的下场。他不怕死,但是他也绝不会为这种毫无战胜可能的战斗去无谓的死亡。
“米前辈,您还没休息呢?”耳边传来了林志宇的问好声,李照基这才注意到米高扬带着两名族人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人老了,没那么多的觉,听说傍晚救上来的人醒了?”米高扬老脸笑得和花一样,和邻家老爷爷似的,李照基却不敢丝毫小看了他。
“醒了几个,我们问了几句话,人撑不住又睡过去了。”林志宇笑道,“您老还是早些休息吧,顺利的话,等到天亮时分,距离月牙岛就不远了,咱们就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了,那时候想睡都没法睡了。”
“破浪”号也就是艘三千吨级的武装商船,华雄鹰改造地再好,也从来没有在船舱的居住环境上下半点功夫。一旦开始高速机动,就是躺在床上,要不把自己捆好了,都能给甩下床来。
“嗯,嗯,我清楚,到时候所有人都得穿上救生衣,做好最坏的弃船准备。”米高扬道。甚至华雄鹰都已经专门指定了几名船员,负责在最坏情况发生时,将他以最快的速度运到最近的救生船上去。
华雄鹰皱了皱眉,不过倒也没说什么,既然加入了申桐棣的那个计划,米氏就是盟友,米高扬又这一把岁数了,他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米高扬注意到了他的这一举动,立时反应了过来,面带歉疚地道:“华船长,老朽人老了,记性不好,以后我会注意。”每一行每一业,都是有着自己不同的忌讳,对于海上提着脑袋讨生活的人,自然也不会例外。米高扬也是成精的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华雄鹰笑笑道:“米前辈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的。”
一夜还算是平安,除了凌晨时分,海上又下起了雨,风浪也大了不少,好在“破浪”号入夜后就已经放缓了航速,众人睡得虽然不怎么踏实,但终究还是睡了一觉。
天光蒙蒙亮,“破浪”号上就如临大敌般,所有人员进入各自的岗位,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这一次依然是海天青前来“引路”,令他们顺利地找到了月牙岛。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在月牙岛上升起了一柱黑烟。
“破浪”号并没有急于进入海湾,而在绕着岛航行。“阿萨尔”号依然搁浅在海湾外的礁石上,只是看起来位置似乎有些移动。
但是海湾里的“朱丽叶”号,却已经是呈半倾覆的模样,斜斜地歪坐在海底,半边的船底都要漏出来了,在它的尾部新出现一个巨大的黑窟窿。很显然,在他们走之后,可怜的“朱丽叶”号孤立无援,没能逃过海兽的荼毒。
“朱丽叶”号的歪斜的船体上,十来个蓬头垢面的人站起来大声地呼喊,挥舞手臂,希望引起这边的关注。林志宇通过望远镜,甚至于能够看来,其中有不少人激动地是热泪盈眶。
内塔罗即是其中之一,看着远方出现的“破浪”号船体,他是倍感亲切,在岛上他们是度日如年,几乎每天都有人受伤甚至死亡,十来天下来,岛上还能够自己行动的人,已经只余下半数,这还是他们食水不缺的情况下。
这眼看着储存的食水一天天地减少,他们已经不得不控制每天的食水发放,谁的心里不是慌作一团?
他们是天天盼、夜夜盼,盼望着“破浪”号他们能够将消息带回去,能有人前来救援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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