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琴心以为,这次她总该着急了。
谁知那张脸上能看到的,依旧是之前的平静。
她们的控诉,和百姓的辱骂,没有对她造成半分影响。
“柳小姐说的对,不管如何,这件事都是桑域阁不对,所以,我做主,除了赔偿三位同样的花卉之外,再各自补偿三位三千两银子,你看如何?”
柳琴心迟疑了片刻,与柳夫人交换了个眼神,“可以。”
她们能坐在这质问程桑,凭借的是手里拿捏的主动权,程桑已经服软,又一再退步给了补偿,再咄咄逼人反而显得不美了。
程桑也猜到她们会答应,继续道。
“还有,我担心这批花卉还会出问题,所以想请三位夫人帮忙注意一下,如若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可否劳烦通知店里一声,容我派人前去救治?”
这是服软之后的将军了。
柳夫人面色不变,“这个自然。”
答应了又如何,它得不得病,说了算得还不是她们?
程桑颔首道谢。
“多谢柳夫人体谅。”
随后,春生在程桑的吩咐下,给几人送来了新的花卉,还有补偿的银子。
直到几人离去,程桑才将视线转向莫诗诗。
“莫四小姐这盆树没什么太大问题,春季湿润,莫四小姐隔个两三天浇一次水便可,现在的状况,只是水浇多了,带回去后放在窗前养养就没事了。”
莫诗诗似乎提不起精神来,听见她的话,不雅观的打了个哈欠。
“哦,知道了。”
“莫四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她揉揉眼角,懒散起身,让丫鬟捧上了带来的那盆树。
正要走出桑域阁之际,她忽然停住,回头问程桑。
“欸,你觉得沈洵安跟徐风昊,谁长的更为俊美?”
“?”
程桑懵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回答。
就见她自言自语道,“算了,问你也白问,你肯定选沈洵安。”
“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莫诗诗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不过程桑对这位莫四小姐,倒多了几分好感,她忽然就想起了刚来沈家时,去城主府参加的那场冬宴。
那次遇见莫诗诗时,对方正对沈洵安死缠烂打,沈洵安的态度也很奇怪,事后还说什么,莫四对他无意,只是在玩儿。
现在想来,这姑娘的性子,约莫本就是这样不着调吧。
莫诗诗的事情,很快就被程桑抛之脑后。
没了热闹可看,围观的百姓也很快散去,但今日的事,却不会这么消散,桑域阁花卉品质有失的形象,将会随着这件事持续影响桑域阁的名声。
店中的人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人刚散,春生就急了。
“小姐,你为何要承认?她们分明就是来栽赃陷害的。”
他倒不是质问,自己的身份他还是拎得清的,单纯就是焦急过了头。
桑域阁能有今天,他们这些人付出了无数的努力,难道就这般毁在某些人的肮脏手段上吗?
“莫急,我当然知道她们是来栽赃陷害的。”
程桑安抚着让他静心,又道。
“但知道无用,要有证据,百姓们可不会凭我们一己之言就相信我们。”
春生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由得失落起来。
“可她们拿来的花,找不到证据,对吗?”
自家小姐在花卉方面的能力,他还是信服的,之前检查了那么久都没能检查出什么东西来,想来那几家是做了十全的应对。
“也不是。”
程桑反而给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大问题,她是没看出来,不过小问题是有的,只是力度不够,挑破也证明不了什么,她干脆就不提,直接认了。
见春生震惊的看过来,她眯着眼笑了。
“放心吧,这个污名,桑域阁不会背太久的。”
淡然的语气,镇定的笑容,她随意的态度却有着十足的感染力,让人不自觉相信了她的话。
春生没有迟疑,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我相信小姐的本事。”
将店里的事交给春生,程桑去了钟院一次。
前面闹得那么大,后院里自然接到了消息。
钟师傅没好气的骂她。
“自己没本事看不出东西,不会叫我?”
品质问题这种污名也敢随便认,这种名声是那么好修复的吗?
这可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这会的程桑再不复之前在柳夫人等人面前的淡然冷静,被骂的跟孙子似的,不对,两人这关系本就是爷孙。
她低垂着头,认命的挨着骂,嘴里不时附和着‘是是是’,‘给您丢脸了’,‘就该让钟爷爷出马’。
直到钟师傅骂够了,才冷哼着叫她抬起头。
“行了,早在我面前装委屈,我又不是沈家那小子,才不心疼你!”
嘴上说着不心疼,心里却还是心疼的,至少后面一句都再提之前的事,只是教导她,要怎么用行动挽回桑域阁的名声。
程桑乖乖的听着。
末了,钟师傅来了句。
“你好歹也是我教出来的,要说一点异样都没看出来,我不信,说吧,发现了什么?”
“知我者莫若钟爷爷。”
程桑笑吟吟拍了句马屁,惹来老爷子一通白眼。
“柳家她们拿来的花,已经枯萎的不剩什么了,看不出太多东西。”
像枯萎这种症状,太多原因会导致这个结果。
“但我趁机闻了下残枝的问题,有股很大的骚味,应该是肥害死的。”
肥害,简而言之,就是施肥过多,导致花卉根部烧伤,坏死的现象。
“她们很聪明,残枝上有肥害的气味,泥土中却没有,所以抓不到什么把柄。”
植物都是要施肥的,残枝中有这种气味再正常不过,你一句施肥过量,也得说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才是。
程桑没有证据,所以她一字不提。
钟师傅一听就明白了。
“她们更换了花泥?”
残枝上有施肥过后的气味,泥土中却没有,只可能是这个原因。
“是,而且,应该是更换了两次。”
这次柳夫人几人的计策,十分高明,高明到,程桑都觉得不是他们能想出来的。
因为,花卉、花泥、花盆,三样东西全是桑域阁的原装,一样未换。
背后设计之人,应该是早就防范好,桑域阁会拿这些作筏子的缘故。
的确,如果花卉和花盆是原装,泥土不是,哪怕泥土里没有施肥的痕迹,程桑也会当众提问,“原装的土去哪儿了?”
“花卉枯死的原因,就是夫人换了泥土的缘故。”
“花卉娇贵,换了新环境本就该更加注意呵护,又换了新泥土,自然活不长久。”
程桑理由都想好了。
可是泥土是原装的,桑域阁的花泥,并不是普通的泥,而是从钟师傅以前居住的山脚处挖来的,那里的泥土肥沃,十分适合花卉的生长。
泥土中含有一丝黑土,跟外面普通的土看似区别不大,实则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不同。
经过程桑这么一说,钟师傅也明白了背后的含义。
来闹事的人早就算计好了的,刚把花买回去就将其换了份土,往土里疯狂施肥,导致花卉枯萎,之后又把原装土换了回来,拿来桑域阁质问。
这样一来,从表面上看,的确没法挑出错。
也难怪桑丫头被逼的不得不承认。
“你想怎么做?”
程桑想了想,缓缓露出一个笑来,“以牙还牙吧。”
她不是什么好人,让她吃了亏,她也只有还回去了。
钟师傅不管这方面,听了也没多大反应,只是嘱咐了句。
“小心行事,以挽回名声为重。”
“放心吧钟爷爷,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做。”
钟师傅没理她。
她这个年纪,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有脾气的小孩子?
……
程桑回沈府时,毫不意外遇见了等在门口的沈洵安。
“你怎么不在院子里等我?”
这人一向喜欢在她房里等她的来着。
沈洵安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先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像是害怕再发生上次唐沁的事,确认她没事之后,才道。
“我听说了桑域阁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比起春生的焦急,钟师傅的气愤来,沈洵安是认认真真的询问。
像是早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认输,即便对外承认,也只是暂时应对之举。
有这么个了解你的人,感觉还挺不赖的。
程桑猛地冲上去环住他的腰,像撒娇似的蹭了蹭,然后又退了出来。
然后牵着他往府里走。
“柳家太讨厌了,周家和齐家也很闲。”
她一边走,一边数落。
这次的事,对她来说挺意外的,意外之余,又有那么点恶心。
其实除了刚来沈家那会,她已经很少受欺负针对,平日里她也习惯了遇见这些平静反击,但对方针对桑域阁的举动,就是让她很恶心。
就好像,一个平常只会针对你的人,突然将矛头转向了你最珍重的东西。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现在的程桑就是这样。
沈洵安乖乖被她牵着,默默倾听。
就连程桑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沈洵安面前,已经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个沉着忍让的程家小姐了,完全露出了自己的小性子和脾气。
“换花泥施肥害的方法都想的出来,要说是柳家她们干的,我是不相信,肥害这种方法,不了解花卉的人根本想不出来。”
“你说,这背后有没有旁人的手笔?”
沈洵安嗯了声,“这不重要。”
“是不重要,重要的怎么挽回桑域阁的名声。”
程桑停住脚步,满脸愁绪的叹了口气,“我虽有法子,却不能保证行的通,况且这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要挽回估计还得使点法子。”
正所谓,站的越高,摔的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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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写感情戏,然后跑偏了。
不过这种商场上的事也蛮有意思的,算尝试吧,虽然大部分人都不喜欢看,我写的也不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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