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一早,八点二十分。
两台腹腔镜手术同时开始。
一号手术间中,高勇主刀,连向东一助,吴卫华端枪。
隔壁手术间,高超站到了杨兮的对面,而在二助位置上负责端枪的则是堂堂林大院长。
这边的吴卫华表现得挺正常,在市立医院进修时可没少端过枪,只是回来后很久没再触碰腹腔镜,刚一上手时稍稍有些手感生疏。
反倒是连向东颇为紧张兴奋。
这可是他第一次正式担任腔镜手术的一助任务。
之所以要加上正式二字,是因为之前他也曾站到过一助的位置上,只是表现不好,尚未把那一助的位置给捂热便被赶了下去。
但这次可就不一样了。
主刀高老大根本没得选。
隔壁那张手术台上的高超和自己根本就没得比。
“老腚,我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咱做慢点没关系,给老子添点堵也没关系,但你他么绝对不能抢功劳瞎表现!”上了手术台,高勇淡定地警告了连向东一句。
淡定,来自于自信,拿杨兮的话来说,以高老大现在的水平,没有一助也能顺利拿下这台腹腔镜下胆囊癌根治术。
连向东郑重点头。
隔壁手术间,端枪的林大院长虚汗直冒,只半分钟,那两条胳膊便已经僵硬到了要抽筋的地步。
“林院长,还行不?不行咱就换人吧。”一助高超其实比林院长更为紧张,不过,现在还轮不到他丢人,所以,先调侃林院长两句也是有助于自己的放松。
林院长放下了腹腔镜镜头,活动了一下双臂,同时笑骂道:“老子当年给马主任端枪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高超呵呵一笑,用眼神勾了下杨兮,存心挑事道:“西少,我比你大了几岁?”
林院长反应极快,立即掐死了高超的邪念:“你他么以为你能挑拨得了西少么?别忘了,你可是有前科的哦!”
高超顿时蔫吧了。
搁在仨月之前,那高超是从来不敢跟林院长说笑,不单是对上始终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对下,更是要端着架着,说话做事首先要考虑的便是自己的形象。
结果,并没有得到自己所期待的那种威信和影响力。别说念想中的科室副主任了,要不是人家杨兮大度,恐怕连医院都留不下来。
不过,当他被杨兮彻底折服并放下了那颗功利之心后,情况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周围同事对他的态度少了许多的敷衍,多了几分的尊重。院领导尤其是林院长,遇到了事情更乐于倾听他的意见,而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要顾忌他的情绪。
科室副主任,这顶乌纱帽也顺利落在了他的头上。
只是,对他而言,这顶乌纱帽已然不再是一份权力,而是一大摊子的责任。
于是,之前那位始终端着架着的高医生蒸发消失了,一个负责任能和科里医生及兄弟科室打成一片的高副主任诞生了。
因而,在手术台上,跟林院长斗上两句嘴,借以调整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实属太正常不过。
林院长活动过双臂,重新端起了镜头。
姜,果然是老的辣。
再端起镜头的林院长虽然到不了指哪打哪的地步,但也基本上能跟得上主刀杨兮的节奏。
当然,那杨兮的节奏不知道摁下了几倍速的慢进键。
端枪的林院长进入了状态,接下来,便要看高超的笑话了。
身为外科副主任,高超肯定不能让大伙失望。
“往右,右啊,你他么往左去干嘛呀?”
“向上,帮西少顶住胃,卧靠,你他么是敌人派来的卧底么?”
林院长端着镜头,看着高超的操作,恨不得一脚将这货踹下手术台。
那高超,额头上虽然没多少汗渗出来,但后背却已经湿透。
“林院,您别激他,换了您上去,恐怕还不如他呢!”
杨兮发了话,那林院长赶紧闭上了嘴巴。
“老高,别心急,做每一个动作时,给自己两秒钟的思考时间。”
高超感激地看了杨兮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做杨兮的一助可以难的让人发疯,也可以简单的令人发指。
说难,是因为这货要是完全放开了手速,饶是高勇这等水平,即便每分钟擦一次汗,也难以跟得上他的节奏。
反过来,当他放慢了速度,并承包了几乎所有的手术操作的时候,一助的活便只剩下了帮他暴露开手术视野即可。如此,肯定是简单到了连实习医生都有可能完成任务的地步。
所以,当高超听从了杨兮的指令,在做每一个动作之前都要稍加考虑之后,情况随即便得到了极大的改观。
那高超为了今天的这台手术也是下了苦功夫的,昨天一天,他将腹腔镜下胃癌切除术的手术图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一开始,因为紧张而动作不到位,又因动作始终做不到位而加重了紧张情绪,因此,昨天下了一天的苦功夫一点都没显现出作用。
但经过杨兮的指点,他迅速克服了腹腔镜的杠杆式反向操作的不适应后,昨天下的那番苦功夫便逐渐显现出了作用。
手术进行到五分之一的时候,高超已然能够帮上了杨兮的忙。
待手术进入到了尾声之时,那端枪的林院长不由叹道:“还是年轻好啊,年轻人,学东西就是快。”
杨兮微微摇头,道:“林院,恐怕您只是看到了高医生的表面,背地里,还真不知道他下了多少的功夫呢!”
能得到杨兮的肯定,高超极为兴奋,一不小心说出了大实话。
“连医生上回帮我做了套腹腔镜练习器材,我在家里练了一个多月呢。”
老腚?
他他么有那么好心?
“他不会是无偿帮你的吧?”
高超点头承认道:“要了我一千块钱,不过,我觉得挺值得。”
杨兮怒瞪双目。
靠!
好你个老腚。
就那套破烂玩意,小爷才坑了你一顿饭钱,可你丫倒好,反手赚了人家高超的一千块。
玛德,什么玩意嘛!
小爷要不出手教训你一顿的话,这专坑兄弟的王者头衔岂不要被你丫的给抢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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