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员外育有三子,长子高得福早些年在外面做生意时客死他乡;次子高得贵,三子高得勤;高得贵读书不行,又不愿意去做生意,因此才进了宁王府当书吏。
高得勤是三子之中最有读书天赋的,却一直被高得贵母子打压。若不是高永功还算护着他们母子,就连读书都不大可能;只可惜高得贵母亲身为正房,娘家又颇有势力,便是高永功也不敢多管,只好把他放在了乡下农庄边的一个私塾读书。
邵逸航正详细地给严世蕃、蔡珞等人介绍这高得勤的情况,那边却已经有了结果。
“少爷,找到了,三十三号在副榜第六!”
圆案五十人,副榜第六便相当于我们平时所说的乐透区,有极大的可能挤进前五十,通过县试!
高得贵气得牙痒痒,幸亏当初把他赶到乡下的老童生的那儿读书,要是也在分宜书院,岂不是要一飞冲天?
他黑着脸,对刘兴笑道:“刘兄,让你看笑话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刘兴也肃然道:“无妨!正所谓兄道友,弟道恭;你这兄弟对你全无一丝恭谨,想行那欺兄悖父之举,枉成圣人弟子;我虽是外人,见到此人也要唾他一脸!”
彭依依在楼下听到这两人如此颠倒黑白,气得双目圆睁,正要下楼和他们理论,却听到邵逸航说了句:“看,高得勤来了!”
果然,从那边转过来一少年,长得人高马大,面孔有些老成沧桑,衣服上打着补丁,粗略看去,有谁能相信他是分宜县数得着的大户人家的子弟。他行色匆匆,显然也是赶过来看榜的。
高得贵也看到了远处过来的高得勤,马上带着人迎了过去。
邵逸航赶紧站起来,道:“不行,我得去帮忙,不能看着高得贵欺负人!”
陆离摇摇头,笑道:“不忙,看看那边,高得勤的救星到了。”
在座的众人看他言之凿凿,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脸无半两肉,长着三绺胡子的中年男子背着双手,远远跟在高得勤后面走了过来。
“这不是黄教习么?”严世蕃等人都出自分宜书院,自然都认识黄梓伦;更知道他曾经针对陆离,后来又向陆离下跪求饶的事情。
陆离点了点头:“对,他现在还是我们馋嘴帮的管事。”
蔡珞突然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这恶人还需恶人磨!陆哥你是打算让黄梓伦去收拾那高得贵?”
陆离点头承认;自那日知道高得勤的事情之后,心中颇为佩服高得勤身处逆境仍然发奋自强的行为;他料到高得贵必然不肯善罢甘休,自己出面强行压制似乎也有些不妥,便吩咐黄梓伦去办此事;也算是对黄梓伦的一个考验。
邵逸航和彭依依听陆离承认,不由得兴致盎然,纷纷站起身来,打算去那边凑个热闹,看看高得贵的狼狈像。
严世蕃却劝道:“你们过去,岂不是让高得勤更加难堪?且坐下安心喝茶,待会儿自然会有结果。”
两人只得重新坐了下来,陆离也报了自己的座位号,安排邵逸航的书僮和诗婳出去看榜。
几人喝着茶,闲聊了几句;过了不多久,便听到远处一声哄笑,那高得贵冲着黄梓伦和高德勤深鞠了三个躬,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高得勤和黄梓伦聊了几句,便一起奔着茶楼而来。
陆离等人见他们上楼,纷纷站起来相迎;黄梓伦知道自己虽然是书院教习的身份,但还没有资格让帮主等人亲自迎接,所以特地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后面。
高得勤却是上来便冲着陆离一抱拳,朗声道:“高得勤在此谢过子归兄的援手之恩!”
陆离笑着客气了两句,恭喜道:“适才听说得勤正场考了副榜第六,恭喜恭喜!”
众人也纷纷向高得勤道贺。
高得勤被这么多人道贺,一时手忙脚乱,平时晒得黝黑的脸都显得亮了一些;邵逸航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叫道:“快说说,刚才在街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那二哥怎么就愿意向你道歉了?”
彭依依也催促道:“快说!快说!”
高得勤腼腆,黄梓伦只好上来解释道:“高得贵简直不当人子,他见得勤上了副榜前六,竟然借口让得勤明天陪他去南昌。这不是釜底抽薪,要断了得勤的前途么?”
他说得义愤填膺,好像果真是感同身受,被高得贵气得不轻。
古时交通不便,普通百姓走南昌一趟来回至少要五六天,正好把接下来的县试给耽误了。只能说高得贵打得一手好算盘。
高得勤讷于言行,又顾念到家中老母,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好在黄梓伦出现。黄梓伦是正宗的求索学堂的教习,高得贵的学堂推荐书还要靠黄梓伦发放,否则便是连就职都不行。所以几番话下来,高得贵被黄梓伦骂得狼狈不堪,只得知难而退。
高得勤等黄梓伦讲完,突然上前行了个大礼,道:“今日多亏了陆兄和黄教习帮得勤解围,只是我那二兄一计不成,必然再生毒计。因此,我愿意从今日起便托庇与馋嘴帮中,还请陆帮主收留。”
陆离言辞恳切,问道:“得勤,你前途无量,只要熬得几年,过了乡试,就能一飞冲天,进入儒门;又何苦急着进我这小庙?”
高得勤苦笑道:“今天若是没有黄教习出手相助,我连后天的招覆都不能参加,还谈什么乡试?”
陆离看向黄梓伦,这是手下的功劳,他自然乐得成全;便笑道:“入帮可不归我管,你还得问过黄教习才行!”
高得勤面露惊容,原以为黄梓伦只是陆离请来帮忙而已,没想到他以分宜书院教习之尊,竟然也加入了馋嘴帮,心中不由得更加庆幸。
入帮的事情定了下来,高得勤和黄梓伦马上告辞。他们还是要再去亲眼看看榜单,毕竟那副榜第六只是听高得贵等人说说而已,有些不太放心。
众人都表示理解,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能够科举出头,人前显耀?!邵逸航刚才关注着高得勤的事情,现在一闲下来,自己都等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不行!我还是得自己下去看看!”邵逸航说道。
严世蕃呵呵一笑,道:“邵老弟,左右无事,我们不如打个赌如何?”
众人听说打赌,一下子来了兴趣。
“赌什么?”
“我就赌你进了内圈,赌注为你家福来食府的一桌上好酒席!”
邵逸航听了,哈哈大笑!
在座众人之中,陆离、严世蕃和蔡珞都是先天级别的高手,榜单距离这儿的窗口不过二十来米;几人又是居高临下,显然严世蕃已经看到了榜单才会跟自己打赌!
既然自己进了内圈,便输你一桌酒席又如何?
邵逸航满面春风地笑道:“那好!就赌这个了!德球兄,话要先说好了,若是在内圈之外,中午的酒席你请!”
两人打了赌,座中的气氛更加热烈;只有彭依依屡次想开口询问陆离的名次,见其他人都不开口,还是忍耐了下来。
没过多久,邵逸航的书僮满脸通红地跑了过来:“少爷,内圈第十名,你出圈啦!”
邵逸航乐得站了起来,正要哈哈大笑,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强忍着笑意问道:“我且问你,陆公子第几?可曾看见?”
“陆公子排名内圈第三!邵公子第十名!诗婳在此恭喜陆公子、恭喜邵公子了!”
陆离早已知晓自己的成绩,微笑不语;严世蕃和蔡珞却是哈哈大笑;彭依依却忙不迭地从自己的荷包里掏赏钱给报信的书僮和诗婳。
邵逸航心里高兴,却用手抚着胸口,佯装郁闷道:“子归,你考了第三名,倒叫我请客,是何道理?”
陆离点点头,深表赞同,大气道:“所以,今日这茶钱我付了!”
他掏出银子,正要叫小二过来;不想茶楼的掌柜已经闻声赶了过来,点头哈腰道:“恭喜两位公子出圈,今日的茶钱就免了,还请几位公子、小姐有空多来捧场就好!”
大家看着邵逸航苦着脸,更是可乐!
几人离开了茶楼,又到了福来食府乐了半天;陆离与邵逸航又约好了考接下来的几场,便回去温书了。
其实两人已经保证能够通过县试,只是陆离考了第三,武科的方面的优势巨大,有机会冲击县试案首的位置,当然不愿意放弃。
连续三场文考,考了近十天,饶是大多数的考生都是武者,也被弄得疲惫不堪;幸好每场考完后都有两天时间休息,否则能把人给累垮。邵逸航身体文弱,更是瘦了一圈,在家里蒙头睡了两天。陆离还算不错,有莲花观想大法在,精神上的疲劳都不算什么。
一转眼便到了二月二十一,明天就是武考的日子,陆离有心拉邵逸航一把,一大早便和蔡珞赶到了邵家。
邵家的客厅之中,邵半城和邵逸航、陆离等人端坐在黄花梨木的座椅上,听着蔡珞侃侃而谈;
“武考三科,分别是力量、武操和武者文考;一切流程与书院例考中一样,没有半分不同。最后一门文考贵公子完全没有问题,难的是力量和武操。乡试之中,考取举人必须在练气六层以上的武师境界;由此推算,府试的时候,只要逸航老弟在武试中的表现能够达到练气四层左右,就应该能够通过府试!”
这些年,邵半城为了把儿子培养成武者,也不知道想过多少方法;四处延请名师,购买天材地宝,给名门大派敬献大笔的银子,也不知花了多少纹银,还是没有丝毫的效果。
邵逸航天生经脉堵塞,便是打熬身体走炼体之路都够呛;更何况炼体武者前路断绝,当今大多数书生眼中,“炼体者鄙”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
“练气四层的实力谈何容易!”邵半城见识多广,本身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武者太多,如何不了解武者的事情。
“练气四层,至少需要力量达到千斤,我家小逸又是手无缚鸡之力,全无半点基础。更难的是书院的标准武操,非练气六层以上的武者依样演练一遍都很困难!”
蔡珞笑道:“邵公,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许多世人看不起的奇技淫巧在不同的时刻都可以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两个药瓶,很随意地放在了桌上。
“京城国子监每年只招收学子千名,想进者却如过江之鲫!因此入学考试异常严格,许多朝中世家公子、一二品大员的子孙都碍于武操难练,无法进入国子监学习。”
陆离和邵逸航父子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关系到一段国子监的秘闻,都目光炯炯地看着蔡珞。
蔡珞微微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有人求到我三师傅那里,三师傅有心拒绝,谁知道对方拿住了他老人家的脉门,请了十六省的花魁到京城,什么环肥燕瘦,沉鱼落雁,陪他整整乐呵了半个月;我二师傅都为之兴起,画出了十六幅仕女图,并给每位花魁配诗一首,誓要以此和唐寅决一高下!到现在,那十六幅画还被财神皇甫家花大价钱收藏了。”
“也就是那一次,我偷喝了他的百佳酿!差点没有把我给醉死!”他微微叹了口气,好似在回味美酒的滋味。
陆离不禁莞尔,七种佳酿,味道效用各有不同;不过,对照当年蔡珞的年龄和武功修为,估计醉死不大可能,差点被补酒撑爆倒是一定的。
他上次与“吃喝嫖赌”四大宗师接触过,几人的气度风采的确让人折服;更让人敬佩的是:几位宗师不单是武功高绝,还各有绝活!
饕餮善于打造兵器,当今十大武器中据说有三件都是他打造的;诗酒仙阵法造诣不俗;快活王懂得炼药;天残则会各种机关陷阱。几人游戏风尘,活得痛快,他们的生活态度更是羡煞旁人。
邵半城见蔡珞和陆离都已经神游天外,忍不住咳了一声:“贤侄,你好像还没有说完呢!”
蔡珞被他提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当时年幼,不晓得欣赏当时的盛况,现在想起,难免有些走神。恕罪!恕罪!”
原来,快活王受了别人这许多好处,只得静下心来,好好地研究出了两种药丸;一种是神力丸,一种却叫软筋散。
陆离听了,鄙视地看了蔡珞一眼:蔡珞与快活王这师徒两个,药炼制得不错,但是这取名字的功夫就太差了;
放在江湖上能够令许多世家大阀为之心动的两种药散,竟然取了这么个破名字。一个听得像是江湖郎中卖的狗皮膏药,档次不如龙虎大力丸;另外一个软筋散,无色无味,却似那些江湖淫贼常用的东西;若是能加些香料,叫做“十香软筋散”,名字立马就高大上了许多,届时什么明教法王、武当六侠之类的高手都会跑出来闻香软倒。
但凡胖子懂得包装,这两种药中任意一种拿出去,也能够让天下人抢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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