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听到了杜启的话,脸上有一抹错愕,他险些忍不住就要开口。但一想到杜启说了要救张秋尘的,所以孙思邈最终没有插手,只是任由杜启说。
张秋尘本人,一听到杜启的话,眼中掠过了一丝的灵动。忽然间,便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道:“殿下,草民知道错了。草民虽说去挖了尸体,但还不曾做出不敬的行为啊!”
他喃喃自语。
脸上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杜启把张秋尘的反应看在眼中,眼中也是一亮。因为张秋尘自始至终,虽说在开口求饶,虽说一副惶恐的样子,实际上却没有半点的慌乱,没有那种面临死亡的混乱情绪。张秋尘的话和动作是顺势而为,紧跟着杜启的话做出的应对。
这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应对。
杜启对张秋尘有了判断,没有开口,面色显得极为严厉。
韩沉等一众百姓,仍是有些懵。
要处死张秋尘?
在他们看来,处死张秋尘还是有些重。虽说张秋尘偷了尸体,实际上也就仅仅止于此,张秋尘不曾杀人,不曾抢劫,不曾违法乱纪。仅仅偷走尸体,就要被处死,有些过了,韩沉等人没想到是这结果。
一时间,他们反倒是不知所措,因为这结果的处置太重。
“殿下,草民不赞同。”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一人站出来说话。
此人年纪在四十出头,两鬓隐隐变得灰白,他脸色颇有些苍白,显得不甚健康。他站在出来后,躬身向杜启揖了一礼。
杜启颔首道:“你为什么不赞同?”
中年人开口道:“殿下,我叫黄河,曾是张医师救治的病患,我一直在农学院内任职。张医师去偷尸体,此事的确有失妥当,有错在先。”
“问题是,他即便偷了尸体,也不至于要直接处死吧。”
“张医师偷尸体,不是为了什么变态的恶趣味,也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其实也是为了研究医术,因为张医师除了日常的医术外,会使用研究出来的麻沸散给人开刀做手术。”
“我此前,小腹疼得不行,用遍了药,最终都无济于事,都没有起到作用。甚至于孙神医诊治了,确诊了位置,用药也没有起到作用。”
黄河一副感激的样子,说道:“当时眼看着就要等死了,因为张医师给我动刀,剖开尸体,割掉患病的位置,然后身体才逐渐的恢复。”
“当时,其实我也惧怕。”
“也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我没有选择,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所以接受了手术,最终成功了。据张医师说,割掉的位置,名叫阑尾,已经坏死了。”
“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在恢复中,不曾有此前的样子。”
黄河沉声道:“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张医师,我现在已经死了。殿下,张医师的行为有错,但其出发点却没有错,恳请殿下看在张医师医者仁心的份儿上,网开一面。”
黄河的一番话,极为诚恳。
甚至他说完之后,黄河主动向韩沉道歉,道:“张医师的确有错误的地方,这一点是必须要承认的。还请阁下,给张医师一条生路。”
“殿下,草民也有话说。”
再度又有人站出来。
站出来的人,约莫三十出头,身材魁梧壮硕,只是手臂一直垂下,不活动。
杜启道:“你又有什么话说?”
壮汉看向杜启,郑重道:“殿下,草民朱老三,是制造学院的一名匠人,专门打铁的。此前摔断了手,虽说伤势恢复了,但一直疼痛。”
“最近一段时间,疼得死去活来,难以承受。因为整个医学院中,只有张医师能开刀动手术,我找到了张医师,是他给我开刀,切开伤口重新正骨,手臂的骨头才再度连接上。”
“虽说手还在恢复中,却不像原来那样疼痛。如果没有张医师,也就没有草民的现在。张医师能精于手术,能开肠破肚割裂肌肤,便源自于他对于身体的了解。”
“如果没有这些知识,他根本不可能替我做手术。”
朱老三说道:“当然草民也认为,张医师偷人尸体研究,绝对是不妥当的,害人害己。不过念在张医师情有可原,还请殿下明鉴。”
朱老三身材魁梧,面相憨厚。
他的话落下,原本气势汹汹的百姓,渐渐失去了一开始的凶狠。
杜启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点头赞许。杜启这一次的意图,其实就是重拿轻放,当然杜启也是在考验一下书院中的人秉性。
孙思邈说过,张秋尘给人开到做手术不是一次两次,治好了很多人。
在这一情况下,杜启要下令处斩张秋尘,只要科技大学中的人还有良心,就不会坐视不理,至少曾经接受张秋尘救治的人,应该为张秋尘求情,这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要有人求情,事情就好办。
而且张秋尘偷人尸体的事情,从道德上来讲很不地道,是极为不妥当的。从法理上说,又不算是特别大的事情。
张秋尘有错,罪不至死。
杜启如果要为张秋尘开脱,不能直接当和事佬,不能强行命令韩沉接受和解,必须要韩沉主动表示,这才能让人信服。
杜启仍然是没有表态,而此刻在朱老三后面,又有一个年迈的老人站出来。此人背脊佝偻着,头发都已经近乎是花白。
他看向韩沉等一众百姓,最后收回目光,落在韩沉的身上,说道:“小伙子,老夫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说。”
“老夫和你是本家,也姓韩,名叫韩久秋,在科技大学内的农学院任职。老夫在农学院内,做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说起来,老夫曾在张医师的门下诊治,当时不是什么要开刀的手术,就是一些小病痛。当时张医师极为耐心的替老夫诊治,还给了诸多的建议。”
“后来老夫了解到,张医师替任何人治病,都是极有耐心的。不管是老弱,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一样的。”
“而且张医师药到病除。”
“是精通医术的。”
“这样一个有医者仁心,虔诚于医术的人,没有怀心思。实际上张医师的医术,已经称得上妙手回春,是极为厉害的。他可以天天坐诊就是,不需要再研究什么,都可以过着很优渥的日子,可是他为什么,偏偏去偷尸体呢?”
韩久秋一副凝重的样子,道:“张医师的出发点,是为了让医术再进一步,是为了救治更多的百姓。这样的一个人,他的行为的确有错,出发点却是好的。”
“这样的人死了可惜啊!”
“这人啊,总有三病两痛的。这一次你的老父亲尸体被挖了,这一事情,老朽也替老人家默哀。换做老朽,如果家人的尸体被盗,肯定也是怒火上涌的。”
“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除此外,再让张医师做出赔偿,以弥补他对韩家的损失和影响,如此我觉得就差不多。”
韩久秋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要如此呢?毕竟,谁都有三病两痛的时候,万一找的医师治不好,有张医师这样医术精湛的人,也能治病救人啊!”
“多的话,我就不说了。”
“你自己思考思考。”
“总之,做事全凭良心。”
韩久秋说完后,转而看向杜启,说道:“殿下,张医师有错,但罪不至死。他这样的医师死了,那是医学院的损失,那是万千百姓的损失,还请殿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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